比賽場地的后臺,有一條專供比賽的內部人員出入的甬道,激烈的爭吵聲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事實上,咆哮的聲音只有一個,還有一個細碎的辯駁聲,被掩蓋在怒濤聲中幾乎細微的聽不到。
之后,是DND經理負氣離開的身影。
秦漢升朝著他的身影嘆了口氣,轉頭對那幾個被訓得差點掉眼淚的小將一陣安慰,他知道輸并不是眼前這幾個才出道孩子的錯,他同樣也能理解經理的難處——在這個大樓將傾的屋檐底下,誰的日子都不好過,這不,也只能自己在中間牽個頭,緩解一下大家的情緒。
“走吧,上車吧,大家比賽辛苦了,今天晚上洗個澡,好好睡個覺。”秦漢升拍了拍自己身邊選手的肩。
手觸碰到的是瘦削的肩膀,這些還是剛通過選拔的剛出道的新人,年齡大多也是在1519歲之間,把主宰聯盟勝利的這個成人游戲的籌碼壓在這群孩子們的身上,也太苛刻了。
DND不像其他俱樂部戰隊那樣財大氣粗,選拔的新人也是良莠不齊,當然,作為隊長的秦漢升可不能這么想。
假以時日吧…
他只能這么對自己說。
突然,一個胸口掛著吊牌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對秦漢升說:“那邊有個先生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秦漢升伸手,接過的是一張紙條。
上面只有一個難看的涂鴉,一只像貓又不似貓的生物抱著一個勉強可以辨認出形狀的皇冠。
如果讓旁人見了,一定會以為這是個惡作劇,可是秦漢升的表情卻變了變。
“那交這個給你的人在哪?”他問。
工作人員看到那一紙怪誕的涂鴉忍不住笑意,但又看了看秦漢升急迫的反應后,才正了正臉色,伸手一指:“他說他在那邊門口等。”
秦漢升看著幾個小將通通朝他打眼過來,只是些微地應付了兩句,讓他們搭俱樂部的車先行離開。
在甬道的出口處,秦漢升看到了靠墻抽煙的楚云。
“這么多年,你倒沒怎么變,畫出來的東西還是那么的丑。”多少年了,記憶里的那個少年,已經長成了這番模樣,但秦漢升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楚云笑笑:“升哥,你倒是變老了。”
“是啊,我老了。”秦漢升吸了一口氣,卻化作歲月的嘆息流走了。
楚云看在眼里。
“我剛看了你的比賽。”
“很失望吧?”
楚云沒有回話,他掏出了一根煙,遞給了秦漢升。
秦漢升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
楚云給他點了火。
秦漢升抽了一口,隨意地向外踱了幾步,今日沒有月光,天氣倒襯得幾分陰涼。
他抬頭:“你這些年過的好嗎?”
“混生活而已。”楚云苦笑。
“可惜了。”秦漢升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但楚云聽懂了他的意思。
楚云沒說話,沉悶了片刻,他才接口:“我沒想到的是升哥你還一直在這個圈子里。”
“放不下啊,放不下啊,其實我懂…”秦漢升伸出手來,看著自己青筋交錯的指節,那里布滿了老繭,“我這個年紀已經不該出現在這個舞臺上了,就像老董,黑子,曾哥,但我永遠沒辦法像你們那樣灑脫,我覺得這個已經不止是我的興趣了,不僅僅是一個職業,或者是一份榮譽,它已經成為我靈魂乃至生命的一部分了。”
“你把這個隊伍叫做DND,是你建的?”
“對,最開始的時候還有老董他們。”
“…”楚云神色黯淡了一些。
“有些事過去了,我就不會再回頭問你,只是你今天來看我的比賽,現在還有在打游戲嗎?”秦漢升問。
“英雄世紀?有。”楚云老實地回答。
秦漢升的眼睛亮了亮,他正要開口,卻看見楚云搖了搖頭。
“我幫不了你。”楚云說。
秦漢升默然。
“我今年已經27歲了。”楚云又說,“而且我已經答應別人在先了。”
秦漢升點了點頭:“我懂。”
“升哥,這么多年,說句實話,你有恨過我嗎?”
“說什么恨不恨的,聚散離合,本就是那樣稀疏平常事,而且,老董他們心里也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只是如果…”
“如果?”
“如果那時候的你,一定可以做到我們都沒做到的事吧——”秦漢升仰天,長長地吐出一陣煙霧。
兩人告別的時間,距離比賽完場,又過去了40分鐘。
楚云直到手中的煙絲燒完,才從石凳上站了起來。
人生并不是僅僅靠夢想就能夠支撐的嗎?
可是,誰又能夠嘲笑那些為夢想拼勁全力的人呢?
楚云本來是想要來勸說秦漢升的,然而從始至終,勸他放棄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
他踩滅了地上的煙頭,才起身往回走。
夜晚的霓虹閃爍,體育場也早已是人去樓空。楚云默默地順著石徑的小路折返,希望找個空的能夠打車回去。
這時候,眼前突然有車燈閃了閃,楚云認出了那車和車上的人。
“你不是已經先回去了么?”楚云納悶地看著一臉不高興的林若曦。
“哼。”小丫頭只回答了這么一個字。
“怎么又折回來了?”
“哪有這么多唧唧歪歪的,這條路又不是你開的,本小姐來去自由——還有,你到底上不上車,不上車我可走了啊!”
楚云哪敢耽擱,賠著笑,坐上了副駕座。
“你和他說了啥?”林若曦美眸白了正慌忙系安全帶的楚云一眼。
楚云微微一愣,隨即笑了。
“咱們比賽里見!”
(話不多說,預告一下,晚上7點開始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