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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蒲雄故去

  莫問聞言心中一凜,“蒲雄現在何處?”

  “在黑郡軍中。”夜逍遙驅雕先行,“快走吧,他情況不妙,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老五側翼轉身跟上了金雕,與金雕并肩齊飛,夜逍遙又道,“蒲雄有痼疾在身,此番乃舊病復發,玉玲瓏尋根溯源發現問題出在其先天血脈上,藥石難救。”

  莫問聞言默然點頭,治病止于后天疾患,先天疾病很難下手,他的醫術師從玉玲瓏,玉玲瓏都束手無策,他自然無力回天。

  “三爺,我家老爺已經修到了天仙,應該能治好蒲將軍。”老五變出人頭在旁插嘴。

  “果真?”夜逍遙歡喜的問道。

  “晉身天仙也難以續命,除非請黑白無常前去,似你們二人這般定住他的元神。”莫問皺眉說道,確切的說他只是達到了天仙的修為,并沒有正是證得天仙之位,證位與否決定了他能否使用仙家法術,他此時所用的諸多異能仍然是建立在消耗靈氣的基礎上的,而在這諸多異能之中也沒有起死回生一項。

  “他不是修行中人,元神不似我們這般強大,強行寄留魂魄會令他痛苦不堪。”夜逍遙搖頭說道。

  莫問聞言閉目嘆氣,蒲雄是他早年結交的摯友,二人曾經朝夕相處了三年之久,故人即將逝去,他心中滿是悲涼。

  “你晉身天仙恰是時候,來年春天你定要前去黑郡相助我和劉少卿。”夜逍遙說道。

  “蒲雄既然身患重病,為何不留在雍州休養?”莫問對夜逍遙的提議未置可否。

  “眼下是在為他們蒲家打江山,他們父子總要有一人自前方督戰,如若不然如何沖士兵和臣民交代?況且此番蒲雄發病甚急,之前也無有征兆。”夜逍遙搖頭說道。

  “怎會撐不過今晚?”莫問心頭彷如壓了千鈞巨石,堵氣憋悶。

  夜逍遙聞言沒有答話,莫問自身也精通醫術,應該明白先天病癥的特點,莫問的這句話只是自言自語,并不是向他發問。

  夜逍遙本想趁飛往黑郡的這段時間與他詳說戰況,見莫問神情怏怏無心說話,只能作罷,他雖然知道莫問與蒲雄是友人,卻沒想到二人之間的交情會如此深厚。

  老五飛的急切,黑郡又是熟路,三更剛過便來到黑郡上空,黑郡城中有著大量禽鳥的氣息,不問可知是夜逍遙招馭而來與燕國和蚩尤作戰的,黑夜之中有匠人趕工壘砌缺損的城墻,城中房舍也多有破敗,不問可知黑郡先前曾經發生過多次戰事。

  蒲雄是統兵將軍,住在軍營,三人趕到之時正北兵舍外站滿了面有憂色的將帥校尉,眾人見三人趕到,紛紛沖三人見禮。

  三人尚未進屋,房門被人自內部打開,玉玲瓏和劉少卿邁步而出,玉玲瓏走在后面,出門之后反手關上了房門。

  “馬將軍剛把蒲堅接來,先讓他們父子說幾句話吧。”劉少卿走到莫問身旁轉身回望已經關上的房門。

  莫問點頭過后看向玉玲瓏,玉玲瓏見狀知道莫問在詢問蒲雄的情況,搖頭說道,“你們來的及時,若是再不來,我就只能封住他的靈竅了。”

  “何癥發病如此之急?”莫問問道。

  “厥心絕癥,之前也曾發過病,但他未曾告之他人。”玉玲瓏說道。

  莫問聞言心頭一灰,厥心之癥發于少陰,少陰為心之主經,少陰發疾心脈便會逆行,逆行則乘心,乘心則劇痛,這是一種先天絕癥,會導致心臟因劇痛而停止跳動。

  “這里交給你們了,我還要趕回代國,憂兒離不開我。”玉玲瓏沖眾人抬了抬手。

  莫問知道玉玲瓏口中的憂兒指的是二人的幼子夜無憂,女人一旦做了母親,立刻會把孩子放在首位。

  夜逍遙召來金雕,四人目送金雕載了玉玲瓏離去。

  “蒲雄已經向我單獨交代了身后之事,他要見你并不為延存性命,你也不必強留于他。”劉少卿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劉少卿是蒲堅的義父,蒲雄向他托孤是對的,他此時能夠聽到蒲雄父子在房中說話,但他閉住了自己的遙聽之能,這是父子之間的對話,不便竊聽。

  “他的后事你們準備如何安排?”夜逍遙問道。

  “到此為止吧。”莫問說道。

  “亦可。”劉少卿點了點頭,夜逍遙所問的后事是指死后的魂魄去處,莫問的意思是沒必要再前往陰司,人死之后前往陰司會抹去前世記憶,沒有了前世記憶就是一個與前世毫無關系的陌生人,與其讓蒲雄前往陰司,不如讓他魂歸虛無,這也是道家最初的生死理念,來于虛無,歸于虛無。

  三人說話之間,正屋的房門自內部打開,蒲堅含淚出門,見到莫問在場,急忙沖莫問行禮,“叔父,您來了。”

  “你爹咋樣了?”老五湊上前來出言問道。

  蒲堅見到老五大感驚訝,“岳丈大人,您怎么會在此處?”

  “津州的王堂造反了,我不知道,進城之后著了他的道兒,好在老爺來的及時,不然你就見不著我了。”老五說道。

  蒲堅聽罷老五言語,驚怯的看向莫問,此事他是知道的,也可以說是他一手安排的,他不知莫問是否知曉內情。

  “我進去見你父親。”莫問平靜的沖蒲堅說道。

  “叔父請。”蒲堅見莫問神色如常,心中稍安。

  莫問邁步走向正屋,推門而入,房中布置簡單,除了桌椅文案就只有靠近北墻的一張床榻,在地上放著三個偌大的火盆,東北到了冬天很是寒冷,即便生有三個火盆,房中溫度仍然很低。

  蒲雄安靜的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呼吸很是急促,不知是未曾聽到開門聲還是聽到了開門聲不愿睜眼,此時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蒲兄。”莫問邁步上前。

  蒲雄聽得莫問言語陡然睜眼,奮力轉過身來,試圖撐臂起身,“真人。”

  莫問快步上前將其扶躺,此時的蒲雄已經極為消瘦,曾幾何時提長槍開強弓的手臂此時連其自身的重量都無法支撐了。

  “真人。”蒲雄握著莫問的右手熱淚盈眶。

  莫問左手反握蒲雄手背,一息靈氣探其肺腑,只見蒲雄生機近乎斷絕,人的神識來源于七竅神府,但人的生機來自五臟,蒲雄病發心經,已經無力回天。

  探查過后莫問并沒有留靈氣在蒲雄體內,蒲雄的心經諸脈有藥氣護衛,這無疑是玉玲瓏的藥石所致,玉玲瓏已經將蒲雄的生機拖延到了極限,再留靈氣也無用處了。

  “蒲兄,你有何心事未了,盡管說來,我與你達成。”莫問和聲說道,至交好友即將故去,他心中極為悲傷,但他不愿過多流露。

  蒲雄緩緩搖頭,“末將只想再見真人一面。”

  “你我情同兄弟,有話但說無妨。”莫問再問,除了玉玲瓏的藥石,支撐蒲雄等到現在的還有他自身的意志,見他來到,蒲雄心愿已了,生機正在快速消退。

  蒲雄聞言沒有答話,呼吸越發急促,眼神開始散亂。

  “都進來。”莫問沖門外高喊。

  門外眾人聞聲盡皆涌入,將校跪倒一片,蒲堅撲到床榻前高喊父親。

  “末將要隨真人同克熊州。”蒲雄心神渙散,已然語無倫次。

  莫問離開床榻轉行無光暗處,人在將死之時腦海之中會浮現出諸多幻像,當年攻打熊州之時他自忖此番出戰乃飛蛾撲火之舉,便以藥草將蒲雄麻痹,在大戰前夕送走了他,蒲雄對此事可能耿耿于懷,以未能與他同行作戰抱憾終身。

  “哈吉克,護左翼。”蒲雄竭力怒吼。

  “父親,父親!”蒲堅驚慌哭喊,蒲雄臨終的怒吼耗盡了他最后的生機,屋中將校盡數跪哭。

  “天權子,你來送他。”莫問沖劉少卿說道。

  劉少卿聞言點了點頭,開始畫符作法。

  “哈吉克是誰?”夜逍遙走到莫問旁側,他熟悉這軍中將校,無有名為哈吉克的將校。

  “一位已經戰死多年的將軍。”莫問轉身向門外走去,到得無人處黯然淚下,他生平最怕的就是看到親友死去,此時他腦海里浮現出的是一幅幅與蒲雄并肩殺敵的情景,那些都是逝去的往事,是永遠也無法重現的過去。

  莫問能清楚的感知到劉少卿將蒲雄的魂魄送往虛無,虛無是不變的永恒,是不存在的存在。

  營中早已經準備好了上好的棺木,眾人開始行入殮之事,靈堂設起,孝子守靈。

  蒲堅守在蒲雄棺木下首焚燒祭奠紙錢,不時撲棺痛哭,幾度暈厥。

  有道人在場主持,有將校兵卒幫手,喪事按部就班,有條不紊,到得次日晚間,莫問來到靈堂,此時靈堂之中只有蒲堅一人。

  “叔父。”蒲堅見莫問來到,落淚彎身。

  “坐下吧,我有幾句話要說與你。”莫問走到火盆前焚燒紙錢。

  蒲堅這幾日既悲痛又忐忑,悲痛父親的過世,忐忑津州之事,聽得莫問言語邁步走到莫問近前,躬身受教。

  “令尊乃人中丈夫,忠孝兼具,義薄云天,你當多加效仿,萬不可虧節取利。”莫問柔聲說道。

  “侄兒罪該萬死。”蒲堅撲通跪倒,莫問此語無疑表明他已經知道了他和吳吉兒先前要設計謀害老五。

  “你年紀尚幼,不知輕重,難免行差踏錯,此事只限于你我叔侄二人知曉。你當記住,世人萬千,親友寥寥,當善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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