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與皇家交好,為何不早些說出來消我顧慮。”秦云抬手指向自己的房間。
莫問轉身向北,“在你做出選擇之前對我來說只是個外人,況且我與皇家的關系并不好,他們只是因為畏懼于我才會下這道旨意,我此舉旨在為你增些顏面,鳳冠霞帔可以收下,其他的賞賜盡數謝絕,魏國國運不長,我不想欠他們太多人情。”
“老爺關愛之心妾身萬分感激,但此舉可能為老爺招致麻煩,妾身身為側室,心中惶恐。”秦云自然的改了稱呼,圣旨賜婚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要重上萬倍,在皇權時代,圣旨一語定乾坤。
“你若是正室這些繁文縟節完全可以省去,但你屈居側室,必須告知天下為你正名,不能讓你受屈。”莫問邁步進屋。
“老爺如此眷顧,妾身無以為報,只能安心本分,尊長敬上,絕不與老爺添堵設難。”秦云說道。
“我父母雙亡,已無長輩,結發之妻名為阿九,乃我同門道友,前些年已經證道飛升,不在人間。”莫問走到桌上坐了下來。
秦云聞言大感意外,她沒想到莫問的正室竟然是仙人,驚訝過后回過神來,“夫人所留兒女,妾身當視同己出,尊卑長幼,絕不過分。”
“這些顧慮你都不消有,我無有子女,你我所出則為長房。”莫問搖頭說道。
秦云見二人不知不覺說道了子嗣上面,心中羞澀,借故離去,不多時,端來清水請莫問梳洗,再端熱茶請莫問喝水。
雖然這些只是最為基本的,莫問卻感覺很是溫馨,男女婚配乃天經地義之事,一見鐘情也好,轟轟烈烈也罷,都是將本來順理成章的事情變的曲折,平平淡淡才能安恬舒心,朝夕相處互相陪伴才能將感情自彼此心中生根。
無根則不長久,司馬相如和卓文君一見鐘情,隨后轟轟烈烈的私奔,但由于無有感情基礎,導致司馬相如日久厭煩,滯外不歸,由此可見一見鐘情靠不住,轟轟烈烈不可求,似阿九那般安靜的陪伴,無私的付出才是夫妻相處之道,可惜的是阿九被彩衣道姑送進了地府,要想再見只有晉升大羅一途,修行之路越往上越難,隨后還有天仙,金仙,大羅三步,后兩步不但需要苦修還需要機緣,再見至少也在數十年之后了。
張家此番過來是抬了花轎來了的,進門之時恰恰遇到秦鄉約送傳旨官兵出門,這些官兵有心與莫問攀交卻找不到借口和理由,聽得張家來意立刻拔出刀來要砍殺他們,嚇的張家眾人落荒而逃,秦鄉約抱了銅雁前去追趕,自張家手中索回了秦云的生辰八字。
秦家被朝廷賜婚一事很快傳開,道賀者絡繹不絕,各縣前來拜見者摩肩接踵,秦鄉約疲于應付,雖然勞累卻很是歡喜,這可真是天降的富貴,自末微小吏一舉成為一等王侯,但歡喜的同時他心中也很是忐忑,自心中后悔不已,他并非沒有見識的人,早就發現莫問和無名舉止之中透著從容高貴,本該恭敬對待,結果卻說僵鬧翻,不知莫問身份之前失了禮數,得知莫問身份尊崇之后再去賠禮示好就變了味道,可是若是不去賠禮道歉則更加失禮,心中憂慮,進退兩難。
莫問不喜喧鬧,青天白日也不能關門閉戶與秦云長談,便與秦云打過招呼,喊了無名起來,二人自后門溜走,前往山中躲閑散心。
“師父,五叔先前在哪兒摘的果子。”無名隨口問道。
“自南國,此處沒有。”莫問搖頭說道,娶了秦云肩上就多了一份責任,只能回到上清觀隱居,眼下這種情況也確實不適合游方行走,煉制丹藥,參悟內丹修行法門,傳授無名道法,這些都可以在上清觀進行,末世持續多長時間尚未可知,保存靈氣在上清觀靜觀其變未嘗不是最好的選擇。
時值荒年,人們都想法設法的獲取食物,這山中有不少挖菜的婦人和孩童,由于長時間不得谷米只有野菜充饑,各個面目虛胖,腿腳浮腫。
“這山中沒什么可吃的東西,太乙山有很多果子,此時應該都熟了。”無名看著那些婦人和孩童。
“那是末世來臨之前,此時太乙山的果子也剩不下。”莫問搖頭說道,言罷再度說道,“回道觀之后為師為你打通大周天,開始傳你法術。”
“師父,末世不是不能練氣嗎。”無名疑惑的問道。
“確實不能練氣,但可做法,內丹練氣法門暫不可用,只能靠吞食補氣丹藥補充體內靈氣,好在爐火之術為師也有涉獵,回去煉丹于你,讓你早些學有所成。”莫問說道。
“謝謝師父。”無名歡喜的答道。
二人行走之時發現下方洼地有一處湖泊,方圓有四五里,湖水清澈,時現漣漪。
“師父,我好久沒洗澡了。”無名說道,此時是酷暑時節,他沒有靈氣修為,無法通過呼吸控制體溫,時常是一身大汗。
“去吧。”莫問點了點頭。
“你也好久沒洗澡了。”無名說道。
“青天白日,成何體統。”莫問笑道。
“一炷香的工夫就能洗好,一起下去吧。”無名攛掇。
年輕的師父和年老的師父對徒弟的態度是不一樣的,莫問授藝也好,傳道也罷,從來都不嚴厲,在無名面前也不裝腔作勢,聽得無名攛掇也動了心,與無名前往湖邊,脫去道袍內襯,著牛鼻短褲下水。
起初莫問以為無名是擔心水里有水怪毒蛇才請他下水作伴,下水之后方才知道無名是個旱鴨子,不會游泳,無名日后是要獨自行走江湖的,不會游泳終是隱患,于是莫問便耐心教他游水。
悟性高學什么都快,不多時無名便能獨自游水,不過由于水性不佳,他便不敢前往深水,只在水邊撲騰,此時天熱,水邊的水草里藏有魚兒,無名前去捕捉,每每落空,但他興致不減,終于捉到一條一捺長短的小魚兒,攥在手里沖莫問喊道,“師父,你看。”
莫問此時正在深水洗頭,聽得無名叫喊,閉目凝神感知水下異動,片刻過后感知到大魚游來,潛入水中抓出一條一庹長短的灰鱗大鯉,延氣甩手將其扔向沙灘。
無名仍然是孩童心性,見到大魚急忙爬上沙灘將其摁住,唯恐它蹦回水里。
“無名,下來。”莫問沖無名招了招手。
無名答應一聲,將那大魚拖到遠處,再度跳入湖中。
“向前走。”莫問說道。
無名雖然不知莫問此舉用意,卻如言遵行,小心的走向深水,待得水至脖頸處時莫問喊停。
“不管身處何種情形,皆不可慌亂,慌則三魂不穩,亂則六神無主,本可想出逃生之法也因自亂心神而導致喪命。”莫問說道。
無名此時只露了個頭在水面上,脖頸以下全在水中,呼吸較之平時困難許多,聽得莫問言語深深吸氣答應一聲。
莫問以靈氣激起一片水浪向無名涌去,無名眼見水浪襲來,下意識的閉眼閉氣。
“睜開眼睛。”莫問抬高了聲調。
無名聞言急忙睜眼,此時水浪已經到的眼前,將其沖的后退了幾步。
“遇到危險,常人通常會選擇閉眼,此舉乃閉目自障,掩耳盜鈴,危險不會因為你閉上眼睛而消失,人在海水之中睜眼會感覺雙目刺痛,但在淡水之中無礙,可以睜眼視物,只有將來者看個詳實,才有可能找到克制它的辦法,閉眼是大忌,會因此送命。”莫問趁機授藝。
“知道了師父,再來。”無名主動走回原處。
莫問再起一道水浪,此番水浪更高,無名努力強迫自己睜眼,但是在水浪沖到近前之后還是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師父,再來。”無名執拗。
莫問贊許的點了點頭,激起水浪消耗不了多少靈氣,此舉對無名大有裨益,必須讓他習慣自水中應敵。
多次練習之后無名不再閉眼,莫問又傳授其閉氣之法,無名閉氣沉水,嘗試自水下睜眼。
莫問以靈氣將周圍的魚兒向無名趕去,以此讓他看到水族在水中是如何快速移動的。
“單打獨斗較為容易,但你日后少不得于千軍萬馬之中沖殺,周圍都是敵人,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心多用,你潛入水下,為師驅魚群過去,這湖中多為青鯉,紅鯉不多,你自魚群之中尋出紅鯉,將其抓到。”莫問說道。
無名如言潛入水下,莫問向南游出一段距離,潛入水下,雙臂平伸,靈氣外延十幾丈,以梳篦之法將水中魚群逼向無名。
無名自水下發現黑壓壓的一片大魚向自己急速沖來,大魚身后是被其攪動起的淤泥渾水,黑壓壓的很是駭人,哪里還顧得分辨紅鯉,轉身向岸邊游去。
無名尚未上岸,魚群已然急沖而至,受驚之下大魚紛紛出水躍上沙灘,場面好不壯觀。
湖中的異響和師徒二人的說話聲將山中挖菜的農人吸引了過來,見到沙灘上的大魚,驚怯的向湖邊走來。
無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見到有婦人過來,匆忙跳入湖中,沖那些婦人和孩童說道,“拿吧,拿吧,給你們。”
災荒之年,眾人少見肉食,跳到岸上的大魚小的也有十幾斤,大的要過百,得到無名允許,眾人紛紛過來拿取,與此同時用本地方言高聲呼喊,召喚在附近覓食的鄰居和親戚。
莫問此時心情甚好,眼見人多魚少便潛至南側如法炮制再次驅趕,這一次大魚更多,做到了見者有份。
“師父,不好,那婦人把咱們的衣服拿跑了。”無名沖莫問高喊。
莫問聞聲環顧遠處,發現一戴了頭巾的中年婦人一手拖魚,一手夾著二人的衣物往東急走。
“快去追回來。”莫問沖無名喊道。
“我沒穿衣服啊。”無名喊道。
“為師也沒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