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將天庭賞賜元神不傷,自行參悟內丹修行法堊門,危急時刻吞下狻猊內丹意外焚燼體內濁氣三件較為重要的事情逐一說出,這三件事是造成他有今日的修為和造化的主要原因,但他將這三件事情說出還有兩個潛在的原因,一是為了讓千歲等人明白當今天下大勢,讓他們幫助南海龍脈所主的晉國收堊復北方失地,建立功德造福百姓。二是讓千歲和夜逍遙知道他有今天的成就主要歸功于運氣。
道人也是人,超脫不出人性,人可以接受別人的運氣比自己好,卻不愿面對別人天賦比自己高,千歲和夜逍遙是他的同門,莫問不想讓二人自慚形穢,故此才會強調自己的成就來自于運氣。
“你留下,與我們率兵北伐,定可成就大堊事。”夜逍遙說道。
莫問聞言搖了搖頭,“我已無心再登朝堂,你和千歲足以成事,若是無有把握,可聯絡劉少卿一同謀事。”
“勇將百員終有一帥,你為駟,我們為駙。”夜逍遙說道。
莫問搖了搖頭,提起酒壺為三人逐一斟酒,“我們乃是同門,誰為領駟,誰為隨駙并不重要,我不能留下是因為那內丹修行法堊門此時只有雛形,并不適合其他道人修行,我需要時日將其推敲細化。此外天門真人曾經說過,我七人有平天災,止人禍的重責,人禍無疑是胡人之禍,你們幾人若是能夠北定中原,哪怕不能一統南北,只要將胡人逐走亦是大功一件,白日飛升當不是難事。至于那止人禍之事需要與佛家交惡,這壞人就由我來做吧。”
“可一并為之,無需孤身獨行。”玉玲瓏說道。
“不可,”莫問搖頭說道,“我先前將東海尺木轉交于南海,已然結仇于東海,若是由我領軍,東海勢必處處作難。”
“好你個莫問,你惹了禍事,拍屁股走人,跑去躲清靜,留下我們應對東海,我們如何是它的對手?”千歲笑道。
“東海雖主趙國氣數,卻也不會公然現身對抗晉國,若是那般便天下大亂了。”莫問搖頭說道,龍族追殺他是因為他拿了尺木,換做旁事,龍族想必不會越界。
“若想飛升便不要懼怕危險,世間哪有不勞而獲之理?你們當仔細斟酌,無有天樞子相助,你們能否擔得起這副重擔。”玉玲瓏在旁說道。
玉玲瓏言罷,夜逍遙態度立變,“罷了,罷了,天下能人濟濟,不差我一個,我近些年惰于修煉,修為不足,擔不起這大堊事。”
“我也無心飛升,我還是回我的碧水潭吧。”千歲也不傻,聽出了玉玲瓏不贊同夜逍遙領兵。
玉玲瓏捏起酒杯沖莫問說道,“據你所說,趙國國師已經斃命,且天權子已然前往鄴城,便由他出手料理吧,我與天璣子四處走走,尋那弒師敗類開陽子的下落。”
“言之有理。”千歲附和。
莫問拿起酒杯與三人對飲,此事怪不得玉玲瓏拆臺,沒有他的幫助,夜逍遙和千歲確實扛不起這副重擔,可是他此時也不能再度入世,當務之急是提升修為,設法消弭外來天災。
隨后眾人又說了一些閑話,沒有再涉及天下局勢,到得二更時分,玉玲瓏執盞為三人斟酒,齊了身為夜逍遙內人的禮數。
散了酒席,千歲沒有多待,連夜回返碧水潭,他生性淡泊,不愿爭斗也不愿出世。
送走了千歲,莫問和老五與前來迎請的張洞之出了夜逍遙的府邸。
“老爺,李真人有多大歲數了?”老五好奇的問道。
莫問知道老五感覺夜李二人年紀相差太大,很不般配,便出言笑道,“沒有阿九大。”
“莫問,周貴人想見你,去是不去?”張洞之在旁問道。
莫問聞言略作沉吟,“去吧,一同去。”
三人趕到王府的時候周貴人正在正廳等候,由于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周貴人雖然年過三十卻美貌依然,雙髻高挽,富貴艷麗,仿若一朵映陽牡丹,在這朵牡丹旁邊是兩條器宇軒昂的幼龍,周貴人的兩個孩兒比那小皇帝還要大上一些,此時已經有了幾分大人模樣,正廳內除了牡丹和幼龍還有一只畏首畏尾的黑皮蛤堊蟆,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慕青的姐丈。
“福生無量天尊,天樞子見過貴人。”莫問沖急迎而出的周貴人稽首行禮。
“深夜相邀,多有打擾,真人快請進。”周貴人止步臺前,抬手內指。
進得正廳,兩個王子得了周貴人眼神授意,抬起衣擺屈膝跪拜,“司馬丕,司馬奕拜見先生。”
“快起來,快起來。”莫問急忙伸手扶起了二人,這二人以先生稱他,讓他想起了當年在王府擔任西席的那段光景,那時大王子不過蹣跚孩童,二王子還在襁褓之中,不知不覺十多年已經過去了。
有兩位王子和老五的姐丈在此,這次會面就顯得很是光明,莫問扶起了兩位王子,沖那站立門口的老五姐丈拱了拱手,此人雖然不成材卻終究是老五親戚,不能太過冷淡。
二人是闊別舊識,此次相見自然免不得互相問訊,閑談過后,周貴人出言涉及正題,“真人此番可會留下?”
“山野之人,不能久居朝廷,貴人有何差遣但說無妨,臨行之前當竭力為貴人分憂。”莫問說道。
周貴人聞言面露失望,但她乃是皇室中人,失望神情一閃即逝,“承真人惦念,我母子過的還算平靜,無事相求。”
周貴人說完便不再開口,張洞之有眼力,直身站起,“月明星高,老五,你我出去賞月去罷。”
“好。”老五會意,站起身隨張洞之向外走去,走到門口發現姐丈仍不識趣的坐在末席,便沖其招了招手,“走,出去賞月。”
“月中已過,哪里有月可賞?”
“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待得三人出門,周貴人將自己兩個孩兒拉到了莫問近前,“敢請真人細細看過他們兄弟。”
莫問聞言抬頭看了周貴人一眼,周貴人雖然說的隱晦,言下之意卻很是明顯,是希望他能看看二人的面相,自面相上判斷出二人有無坐北朝南的命數。
莫問本不愿為人相面推命,但周貴人眼神之中大有相求之意,想必二人有無天子命數決定了周家日后是否要進行一些必要的動作。
“貧道不善觀人之術,既不明通便不敢胡言亂語。”莫問斟酌過后還是決定不說,道人終究不是天人,泄露天機是要承受后果的。
“我家老爺算命可準了,他當年算出我有一個女兒,我就真有一個女兒。”老五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莫問無奈皺眉,老五無疑是聽到了二人的談話才故意高聲說話的,此舉的本意是向他臉上貼金,但老五沒搞清楚就里,無形之中幫了倒忙。
“莫問,你我生分了么?”周貴人語帶哀怨。
莫問聽周貴人說的哀怨,又想起周貴人當年的贈衣之舉,便無法硬下心腸,轉頭仔細看過兩位王子的樣貌之后沖周貴人點了點頭。
周貴人不知莫問暗示的是自己哪一個孩子,看了看長子又看了看次子,轉而面帶詢問的看向莫問。
莫問將視線移至大王子身上,點了點頭。隨后又看向二王子,再度點了點頭。
周貴人心竅玲瓏,立刻明白了莫問的意思,但她并未感到歡喜,反而面色煞白,兩個孩子皆有皇帝命并不是一件好事,因為他們只相差一歲,都能當皇帝說明長子極有可能早亡。
“我并不精擅相人推命之道,極有可能出現差錯,不可盡信。”莫問如實說道,實事求是的講他并不擅長算命,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有限的精力用來做一件事情才有可能精深,全才只能是庸才。
周貴人緩緩頜首,沒有再問也沒有請莫問幫忙渡厄化解,二人多年未見,莫問能夠幫到這些已然不易,不能再得寸進尺。
“時候不早了,貴人和兩位王爺早些歇息,貧道告辭。”莫問起身離座。
“多謝真人解惑。”周貴人邁步相送,到得門口沖莫問低聲說道,“多多珍重。”
莫問沖周貴人點了點頭,邁步而出,與等候在門外的眾人告辭離開。
出得府門,四人兵分兩路,老五送慕青姐丈回府,莫問與張洞之回返將軍府。
“莫問,大劫剛過,局勢不穩,晉國亟需固本壓倉之人,你一定要留下來。”張洞之并不知道莫問在夜逍遙府邸與夜逍遙等人的談話內容。
莫問搖了搖頭,“我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歇過一晚明日就要離開。”
張洞之聞言大感失望,“常言道大隱隱于朝,小隱隱于野,留在晉國亦不影響你的修行。”
“隱于朝隱于野說的是妖物,豈能用在人的身上,此間事了,怕是夜逍遙也會離開。”莫問搖頭說道。
“夜真人也要走?”張洞之愕然問道。
莫問沒接張洞之話頭,“明日你當上書朝廷,請皇上將城北天寧庵的宮女妃嬪盡數放歸民間,寫明是我請你代奏。”
“好。”張洞之點了點頭。
“還有,此番劫難與佛門僧人無關,他們亦是受了妖物蒙蔽,請朝廷不要遷怒無辜僧尼。”
張洞之面露疑惑,轉頭不解的看向莫問。
莫問知道張洞之心中想的什么,便出言解釋,“我雖然不喜歡僧人,卻不能落井下石。”
張洞之聽得莫問言語,心悅誠服,連連點頭。
自將軍府歇了一晚,次日清晨,莫問早早起身,叫醒老五,沖張洞之辭行。
張家自然盛情挽留,奈何莫問執意要走,張洞之和方氏只能送行。
“往何處去?”到得門口,張洞之出言問道。
“去東海。”老五接口回答。
莫問搖了搖頭,“東海之行延后,回道觀吧,我要閉關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