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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善后

  銅鉦一響就是鳴金收兵,燕軍騎兵聽到鳴金之聲立刻調轉馬頭向東回撤。

  銅鉦發出的聲響很是尖利,但此時在莫問聽來卻極為悅耳,銅鉦一響表明己方獲得了這場戰斗的勝利,以一萬兵卒在無有城墻據守的情況下打敗了燕國五萬騎兵,這是士兵的至高榮耀,這是統帥的無上榮光。

  雖然燕軍已然鳴金收兵,莫問卻不敢立刻停歇,而是憑借體內僅存的些許靈氣再度發出高喊,“留下性命再走!”

  怒吼過后莫問再度感覺體內靈氣不續,只能神授奎木狼護在身前,防止燕軍騎兵后撤之際順勢攻擊,以此同時奮力揮舞黑刀,砍殺那些慌不擇路疾沖而至的騎兵,燕軍后撤之際也是萬馬奔騰,若不逼迫他們主動避讓勢必遭到戰馬的沖撞和踩踏。

  片刻過后燕軍騎兵撤盡,莫問心中一松,瞬時感覺周身發軟,幾乎無法站立。

  “真人!”蒲雄率數十浴血騎兵率先趕到,到得近前翻身下馬扶住了莫問。

  “還有多少兵馬?”莫問掙脫了蒲雄的攙扶,此時燕軍尚未去遠,不能讓燕軍發現他體力不支。

  蒲雄聞聲轉頭后望,大致的估算了人數,“不足一千了。”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心念閃動神授青狼前去追擊燕國騎馬,必須讓燕國騎兵感到有追兵在后,不然他們可能中途回返。

  “真人神威,天下無敵。”隨后趕來的兵卒狂呼歡騰,將這樣一場必敗的戰斗生生扭轉,這不是尋常將帥所能做到的。

  “將士雄威,所向披靡。”莫問心中同樣歡喜。

  “參見公主!”僥幸生還的趙國士兵沖騎乘螻蛄飛到近前的石真跪倒行禮。

  “你傷的重不重?”石真翻身跳下螻蛄快步走到莫問近前。

  “皮外傷。”莫問微笑回答,石真臉上的關切神情令他心中大感溫馨。但笑過之后感覺自己語氣太柔,便改變了語調,“這些兵士皆是有功之臣,你就由他們跪在泥濘之中?”

  “平身吧,此戰功在社稷,本宮會上奏朝廷,論功行賞。”石真轉身環視眾人。

  “謝公主。”眾將士歡喜起身。

  “回返營地,暫作休整。”莫問沖眾人下令。

  此時剩下的士兵已然極度疲憊,回返營地的途中不時有人倒下,此時已經沒有人能夠抬動他們,蒲雄等人便讓出戰馬加以馱負。

  趙軍先前的營地還保持完整,不過驅趕作為軍糧的牛羊都被燕軍流矢給射死了,伙夫剝皮剔骨開始熬制肉羹,還能活動的士兵自戰場上尋找傷而不死的同伴,大部分人都回到營帳躺臥休息。

  “你不應該以身涉險。”石真跟隨莫問進入了暫時充當帥營的房舍。

  “我該怎么做?”莫問抬手想要解下鶴氅,一抬手感覺左臂劇痛,這才想起先前的箭矢還未拔除。

  石真快步上前幫莫問解下鶴氅,除去鶴氅之后方才發現莫問身上有多處刀傷,“你為何這般拼命?”

  莫問挑眉看了石真一眼,沒有答話,沖端送熱茶的花姑吩咐道,“為我取些酒水來。”

  “趙國有兵五十多萬,你若兵力不夠我會與你再度爭取,何必為了他們冒這種風險?”石真心疼的看著莫問身上的傷口。

  莫問聞言仍舊沒有答話,他早就知道石真不把漢人當人看待。

  “你不要生氣,我說錯了話,我一定會奏請父皇重賞他們。”石真察言觀色猜到了莫問心中不快。

  “死去的士兵免去其家人勞役,賞銀二十兩,帶子遺孀不可改嫁他人。”莫問坐到帥座出言說道。

  “如此安排只怕會引起他人攀比。”石真面露難色。

  “其他將帥如何行事我無權干涉,但我統帥的士兵必須這樣撫恤。”莫問挑眉說道,石真到來之后只關心他的個人安危,絲毫不將那些戰死的士兵放在心上,這令他非常不滿。

  “好。”石真見莫問不悅,急忙點頭答應。

  “活著的士兵盡數撤回,賞銀二十兩,免勞役兵役終身。”莫問再度開口,他為了調動士氣而許下的承諾必須兌現。

  “準。”石真立刻點頭,活著的士兵不足千人,很好安置。

  “將官和校尉一律擢升三級。”莫問接過花姑拿來的酒壺,命她再去多取一些。

  “好,好,好,都聽你的。這里也沒有隨軍大夫,你快隨我回定州。”石真關切焦急的看著莫問身上尚在滴血的傷口。

  莫問沒有接話,而是仰頭喝光了酒壺里的酒水,轉而運轉靈氣將左臂上的箭頭生生震出,燕軍所用弓箭與趙軍不同,是三叉箭頭,強行震出之后箭頭倒鉤帶出了些許血肉,劇烈疼痛令得莫問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悶哼。

  “這可如何是好,你還是隨我回定州吧,黃衣郎能馱起咱們兩個。”石真見莫問左臂鮮血噴涌,急忙探手來捂。

  “我若是走了,其他人怎么辦?”莫問探手入懷,取出瓷瓶倒出傷藥一枚張口吞服。

  “你管他們做什么?”石真環視左右想要尋找干凈布巾為莫問包扎傷口,尋而不得便探手想要撕扯自己衣襟,但她所穿衣物并非麻布,很是結實,撕扯不開。

  石真的言語再度激怒了莫問,本想出言訓斥,但見她這幅焦急神情便沒有說她什么,石真常駐黑郡,距離此處很是遙遠,此番匆忙趕來無疑是出于關懷。

  待得石真以匕首割開衣襟,卻發現莫問傷口的鮮血已經止住,她關切之下忘記了莫問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

  “趁天色尚早,你先回定州,我們隨后就會撤回。”莫問沖石真說道,經此一戰,兵卒幾乎死傷殆盡,而他身上的多處傷勢也需要一些時日休養,短時間內無法再戰。

  “你跟我一起走。”石真說道。

  “你先前所過的草甸洪流之中潛伏有兩條蛟龍,我此時靈氣枯竭,無法再度做法,待得靈氣有所恢復才能做法殺掉那兩條蛟龍率余部回撤定州,你先回去安排,我明日就會回返。”莫問搖頭說道。

  “燕軍如果晚上來偷營怎么辦?”石真連連搖頭。

  “不會,他們已經到了百里之外。”莫問搖頭說道,他無法確定燕軍具體后撤多遠,卻知道奎木狼自何處失去控制并自行消散。

  二人說話之間花姑再度送來了酒水,這次是抱來了一壇,莫問喝去半壇,轉頭看向石真,“你且出去,我要檢視傷口。”

  “我不。”石真撅嘴搖頭。

  作為帥營的房舍本來就是一處廢棄的房屋,無有內外帳之分,莫問無奈,只好走到梁柱后脫下道袍檢查傷口,除了那處箭傷還有五處刀傷,大多集中在雙肩和后背,由于燕軍是倉促之間出刀的,且有鶴氅阻擋,故此傷口并不深。

  回返帥座,石真正在洗手,莫問取出道袍里的事物將道袍遞給花姑,由花姑拿去漿洗縫補。

  由于先前數次自雨中畫寫符咒,令得符盒沾了雨水,莫問打開符盒加以檢視,發現朱砂變色,不問可知是滲進了雨水,提筆畫火符一道,果然不見起效。

  “符咒為什么不靈?”石真見莫問眉頭緊鎖,疑惑的出言問道。

  “沒什么,你先回去吧,路過那處草甸時飛高一些,防止蛟龍躥出撲咬。”莫問關上符盒隨口說道,他并不相信石真,自然不會讓石真知道天狼毫的秘密。

  “我等你靈氣恢復了再走。”石真毅然搖頭。

  莫問見她心意已決便不再強迫她,先前多有勞累,此時已然支撐不住,便走向床榻想要休息,恰好花姑拿了干凈衣裳過來,他便將石真攆了出去,換上道袍側臥休息。

  一覺醒來已然是二更時分,聽到石真正在門外與蒲雄說話,便起身出門。

  “死了就死了,再給你們補充就是。”石真正在訓斥蒲雄,蒲雄也是左臂中箭,此時已經取出箭頭,簡單的進行了包扎。

  “進來說話吧。”莫問沖現出原形守在門旁的黃衣郎點了點頭,轉而沖二人說道。

  二人聞言隨其進門,石真坐上位,蒲雄居下首。

  “服下它,三日當可痊愈。”莫問取出一枚療傷丹藥遞給蒲雄。

  “謝真人,末將沒什么大礙,用不上的。”蒲雄受寵若驚,起身連連擺手。

  “可曾清查戰果?”莫問將那丹藥塞到蒲雄手中,轉身走向帥座。

  “連后軍在內我軍僅存五百人,燕軍尸首尚未查數,目測遺尸當在三萬以上。”蒲雄躬身回答。

  “五百?”莫問疑惑回頭,先前分明還有千人。

  “士兵太過勞累,多有一睡不起者。”蒲雄回答。

  莫問聞言心中大為酸楚,體力過度透支的確會令人猝死。

  商議了善后事宜,蒲雄告退,石真留在莫問房中,于東側臨時增設床榻,幾乎一夜未眠,蚊蟲叮咬只是其一,主要還是夜間只要莫問有聲響發出,她就會起身詢問。

  莫問雖然并不需要她這般,內心卻仍有幾分感動,不過更多的還是犯愁,石真是鐵了心的要跟著他了,得設法讓她絕了念想才是,拖得越久越難以了斷。

  次日清晨,眾人開始掩埋尸首,莫問離開營地前往山中采集不見朝陽的晨露,重新研磨朱砂,不過尚未畫寫符咒便發覺那兩條蛟龍氣息離開洪流快速南下。

  到得水邊才發現積水消退了很多,已經不足以令蛟龍藏身。

  待得掩埋完己方兵士的尸體,莫問率殘部上繞二十里,涉淺水回到西岸,兩日之后回返定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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