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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度

  莫問放下筷子環視左右,發現眾人都在皺眉,只是飯菜已經端到自己眼前不得不吃,莫問無奈之下只好再度拿起筷子,但吃過幾口之后終究感覺難以下咽,便端起飯碗離開了飯堂。

  出門之后莫問環視左右想找個隱蔽所在將豆腐倒掉,轉頭之間卻發現白衣女子也端著飯碗自西院走了出來左右轉頭,不必問,自然也是感覺飯食難吃,想要倒掉。

  莫問發現西院東南角落有一隱蔽水渠,便走了過去將碗中的豆腐傾倒其中,白衣女子正愁無處可倒,見狀也走了過來傾倒剩飯。

  “公子也覺得飯菜難以下咽?”白衣女子沖莫問說道。

  莫問聞言微微點頭,他此時擔心的是老五把飯做糊了會不會受到責罰。

  “我房中還有棗干,拿些給你。”白衣女子轉身想要回房。

  “姑娘美意莫問心領了,不必麻煩。”莫問急忙推辭。

  “你叫莫問?”白衣女子聞聲轉身。

  莫問點頭過后轉身想走,這個白衣女子并沒有尋常女兒的羞澀,磊落大方,也不造作,只不過他知道對方是異類,心中難免帶有些許畏懼之心,不愿與之單獨相處。

  “我叫阿九。”白衣女子開口說道。

  莫問本來想走,聞言不得不暫時留步,對方明顯有交談的意思,此時離開不合禮數,況且日后同門學藝免不了要打交道。

  “九姑娘祖籍何處?”莫問問道。

  “無名山中。”白衣女子抬手西指。

  莫問并不知道她所說的無名山在哪里,也不知道再說什么合適,一時之間冷了場。

  “莫公子,你不要怕我,我雖是狐身卻從不害人。”阿九見莫問低頭不語,以為莫問怕她。

  莫問本來還不怎么害怕,聽她這么一說反倒真怕了,阿九一直蒙著面巾不見嘴臉,萬一面巾后面是一副狐貍嘴臉豈不被她嚇死。

  “九姑娘能入選上清準徒,品性自然純善,我從未怕過姑娘。”莫問硬著頭皮說道。

  “前日跪行山間,公子想要繳納銀兩換阿九直身,阿九聽的真切,多謝公子。”阿九沖莫問正式道謝。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天色已晚,男女有別,你我在此敘話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我先回房了。”莫問擺手開口,轉身邁步。

  “站住!”莫問剛剛轉身,身后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嚴厲的喝聲。

  莫問聞聲轉頭,只見古陽子在一名瘸腿道人的陪同下自大門口走了進來。

  “見過道長。”莫問和阿九見狀急忙稽首見禮。

  “老道活了七十多歲,還是頭一次見到拿著碗筷稽首的同門。”古陽子鐵青著臉走向二人。

  二人一聽,急忙放下手里的碗筷重新稽首,古陽子抬手回禮,走到二人面前怒視著二人。

  “道長明鑒,我們只是偶遇交談,并無其他。”莫問以為古陽子在責怪他們男女獨處,急忙出言解釋。

  “同門修行,只要心懷坦蕩,三更敘話又有何妨?若心有褻意,白日相見也難收心。”古陽子低頭看向溝渠。

  “晚輩受教。”莫問低頭開口。

  “這些飯食是何人傾倒?”古陽子指著溝渠里的豆腐。

  莫問一聽暗道糟糕,抬頭看向瘸腿道人,此人就住在大門旁側,擔任的是雜役一職,想必是他跑去告狀引來了古陽子。

  “回…”

  “回道長問,這些豆腐是晚輩倒的。”莫問搶在阿九之前開口回答。

  “飯食乃活命之物,當愛惜如命,你竟然如此糟踐,富家子弟惡習當止,停食三日,空腹自省。”古陽子冷聲開口。

  “道長…”

  “莫問謹遵教誨。”莫問再度打斷阿九的話,傾倒飯菜的確不對,罰了也就罰了,沒必要再拉上她。

  “師傅,這些豆腐怎么處置?”瘸腿道人伸手指著溝渠里的飯菜。

  莫問聞言大為氣惱,他們七人被選為上清準徒并不容易,有些人出于敬意親近示好,也有一些人出于妒意尋釁找茬,這個瘸腿道人就屬于后者,這家伙可能巴不得古陽子罰二人將那些污穢了的飯菜吃掉。

  “找人打掃干凈。”古陽子轉身向飯堂走去,瘸腿道人急忙跟上。

  “公子為何要替我頂罪?”阿九待古陽子走遠,沖莫問開口。

  “扯上你也沒有用處,都要被罰三天不準吃飯。”莫問擺手說道。

  “我房中還有一些自山中帶來的棗干,若公子不嫌,盡數拿與你。”阿九感動之下想要彌補。

  莫問還未答話,東側飯堂再次傳來了古陽子的訓斥之聲“道家弟子當心懷高潔,舉止有度,哪怕忍饑挨餓也不能失了氣度,何況這里飯食充足,你何必舔碗?你這乞丐惡習著實可惡,停食三日!”

  二人一聽面面相覷,倒飯的挨罰,吃的太干凈也要挨罰,還是趕緊閃開為妙,免得無緣無故再被他給罰了。

  莫問清洗了碗筷回到房間,關上房門對燈呆坐,片刻過后門外傳來了敲門聲,莫問起身開門,發現阿九站在門外。

  “莫公子莫要嫌棄。”阿九將一小布包塞到莫問手里,轉身快步離去。

  莫問不能追也不便留,只能道謝目送阿九離去。阿九走后他關上房門打開了布包,發現是手絹包裹著十幾枚棗干,顆顆有鴿卵大小,雖然風干卻并不干癟,果肉很是肥厚飽滿。莫問感覺新奇,便拿起一顆湊鼻聞嗅,不過這一聞令他心如撞鹿,因為他聞到棗子清香的同時也聞到了女子獨有的清新氣息,阿九是空手前來,這些棗子先前自然是她貼身放置的。

  “非禮勿視,非禮勿動。”莫問將手絹放下默念論語。這種女人氣息他是第二次聞到,第一次是在林若塵身上聞到過,想起林若塵他的心情頓時黯淡了下來,她被胡人抓走已經三個月了,根據路上打聽到的消息來看她應該還活著,這三個月中她都經歷了什么樣的事情,都遭受了怎樣的欺凌。

  想到林若塵,莫問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殺死母親的獨眼胡人的樣貌,待得學了武藝和法術,一定要找到那個胡人為母親報仇,此外只要能找到那個獨眼胡人自然也能知道林若塵的下落。

  在此之前武藝和法術對他來說是很陌生的事情,即便時至今日他對法術和武藝也不了解,只是先前見過古陽子和青陽子出手,不過二人當時所用的應該是武藝,至于法術會有何種威力他一無所知,甚至無從揣想。

  由于心中有事,莫問一直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直至三更過后才睡了過去。寅卯交接,正殿方向響起了鐘聲,莫問聞聲驚醒,昨日清晨并沒有鐘聲響起,這次的鐘聲極有可能是召集眾人前往正殿舉行入門禮儀的。

  驚醒之后莫問起身開始穿戴,與此同時心存疑惑,由于道觀一般建造在深山之中,故此之前他并沒有見過道觀,他只進過建造在城中的寺院,知道寺院是撞鐘的,沒想到道觀之中也有撞鐘的規矩,他日有空定要問問前輩,這撞鐘的規矩佛教是不是也是自道家抄襲過去的。

  穿戴整齊之后莫問洗刷出門,只見其他眾人都已經在外站立等候,他又是最后一個,好在這次前來接領眾人的是性情溫和的青陽子,青陽子并沒有怪罪于他,只是沖其招手示意他入隊。

  “道家弟子行事不能倉促,倉促就會失度,猴急猴急,過急便像猢猻。快而不急,緩而不怠才為從容有度。”青陽子帶領眾人向正殿走去。

  眾人聞言齊聲應是,莫問亦隨之點頭,青陽子所說的正是其中幾人存在的劣習,每當受到召集,其中幾人便會慌亂跑出神色緊張,鼻翼閃動眼神飄忽,顯得很是小家子氣。

  通往正殿的道路兩旁有燈臺,此時天色尚早,燈臺里的油燈點亮放光,借著燈光,莫問發現青陽子今天所穿的并不是尋常道袍,而是近乎滿繡的暗紅色道袍,前八卦后陰陽,袖口衣擺刺繡雙蓮云紋,雙袖皆刺展翅云鶴,奢華大氣,想必是正式場合穿著的法袍。

  無量山的道人此時全部云集于此,穿袍戴冠分列左右,待得青陽子率領七人走進,整齊稽首口宣道號,“無量天尊!”

  這些道人有三成以上有靈氣修為,余下眾人由于常年誦經也是中氣十足,百人齊誦道號,莊嚴之相頓現,肅穆之意陡生。

  “無量天尊!”七人在青陽子的帶領下稽首還禮,道路兩旁的道人行的全是平心稽首,而青陽子和七人回的是平頜稽首。道門等級森嚴,此舉暗喻七人身份要高過尋常道人。

  回禮過后青陽子退到后位,七位上清準徒一字站立,位列前排。

  “上清無量山法場,雙甲辛丑法會選才有七,蠃五,鱗一,毛一。七位準徒進上清大殿,行入門禮儀。”青陽子朗聲開口。

  七人聞言昂首舉步,緩步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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