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件事發生大概一個星期吧,我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倒霉,又被那個祖宗點坐臺,這次沒有南。
我那天故意坐得離祖宗很遠,我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總之我很害怕,怕他找我麻煩。整個晚上我都裝鵪鶉,陪的那個男人穿得非常體面,還算規矩,讓我陪他喝酒聊天,偶爾摸摸大腿,沒做太過分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他們要走了,那個男人很大方,給了一千小費,然后問我愿不愿意晚上陪陪他,我說,我不出臺,他也沒勉強,總之挺紳士的。
我剛松了一口氣,想站起來走人,誰知道那個祖宗忽然沖著我說:“喂,你先別走!”
我不敢動,又坐了回去。我以為他是要問我西子的事,心里挺害怕的,就怕他不放過她。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是要我出臺,一個字都沒提她。
我當時有點發蒙,我不知道他是沒認出我來,還是根本就沒拿上次的事當回事。心里又氣又怕,又不敢得罪他,當時就想,出就出吧,就當被鬼壓了 他沒帶我去酒店,去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別墅區,在定泗路,靠著溫榆河。我當時都傻眼了,以前就聽說這里住的都是海外華僑和名流政要,從來沒有真正見識過,這次算是開了眼界,不過天黑,看得不是特別清楚。
我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跟做夢似的。別墅里面裝修得特豪華,可是一個人都沒有。后來我才知道,那不是他的家,頂多算一“行館”,想想也是,誰會把妓女帶回家?
進了臥室,他就讓我去洗澡,然后自己坐在沙發上拉領帶。我進了浴室,當時特別害怕,雖然我不是什么黃花閨女,但我還是害怕,總是擔心他是個變態,弄出些讓人受不了的花樣。
我越想越怕,洗完了澡都不敢出去,又怕惹火了他。只好硬著頭皮出去,他已經脫掉了上衣,看到我出來,就讓我去床上躺著。
我不敢言語,床很大,我躺在上面感覺很冷。雖然我坐臺的時間不算太短,但是出臺的次數五根手指都數的出來。
第一次做的時候我剛成年,還沒來現在的場子,一個客人花了五千塊就買走了我的初夜,血流得不多,我卻疼得呼天搶地。
從那之后就不想再干了,總覺得自己心里有點陰影,所以客人給多少錢我都不出臺,除非遇上特牛B,又非要我出臺的客人,那就沒辦法了。
今天實在沒辦法,他這樣的人我惹不起。
他脫掉褲子就上了床,讓我把雙腿張開。我當時有點蒙,我以為他會先讓我用嘴或者是手伺候他,一般的客人都喜歡這樣,很少這樣硬邦邦直接辦事的。
房間里的燈很亮,我當時感覺特別屈辱。但還是乖乖的張開腿,他戴上套子壓上來就長驅直入,什么前戲都沒做。
我疼得一激靈,他那個東西特別粗,漲得小肚子都疼。男人總以為女人那個地方伸縮力很強,多粗的都能容得下。其實不是這樣,如果沒有前戲,那里就沒有體液潤滑,進去的時候就特別疼,又澀又疼,還特別容易撕裂。
他那天喝了很多酒,仗著酒勁兒發狠干我,好像我不是媽生的。我不敢喊疼,又怕他嫌我沒反應就摟著他,依依呀呀的裝興奮。
可能是年輕力壯的關系,他精力特別旺盛,換了好幾個姿勢還沒射。
最后他讓我轉過去,趴在床上,很屈辱的姿勢,然后抓住我的腰又從后面干起來。據說很多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姿勢,有駕馭和凌虐的快感。
他終于射出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腰都快斷了,小腿有點抽筋,下邊火辣辣的疼。
他推開我,把套子摘下來扔進垃圾桶里,然后就進了浴室。我躺在床上好半天,才坐起來。拿床頭的餐巾紙擦了擦自己,就開始找衣服穿。
沒有人會留妓女過夜,我有自知之明。
我穿衣服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手都在哆嗦,也不知道是累得還是嚇的。
我穿好衣服的時候,他也洗完了,腰上只圍了一條浴巾,從柜子里拿出兩疊鈔票扔給我。我又懵了,這一疊應該是一萬,兩疊就是兩萬。他雖然有錢,可不會這么大方吧?
接著他就說:“一萬給你,另外一萬給那天你替她求情那個服務生,打了她一個耳光,就當藥費吧。”
我當時就明白了,這個王八蛋根本什么都記得。可是他臉上的表情竟然一點內疚的意思都沒有,而是很坦然,很無所謂的樣子。
真的,我一直以為我已經把男人看得夠壞夠無恥了,可是這一刻我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我看著那多出來的一疊錢,不知道拿還是不拿。這錢雖然不太多,卻能解決她不少問題。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他有點不耐煩地說:“拿著錢滾吧,還想在這兒呆一輩子啊?”
錢跟尊嚴,到底應該選擇哪一樣?大多數時候,我沒資格考慮這個問題。
我拿起那兩疊鈔票放進自己的包里,小聲說了一句:“謝謝老板。”轉身就想走。
他又叫住我,“等一會兒,電話給我留一個。”
“啊?”我以為我聽錯了。
“電話,你的手機號,聽不懂?”他的眼神就像看白癡似的。
我當然明白他是要我的手機號,可是我不明白,他要我的手機號干什么?但我沒敢問,用便簽紙乖乖給他寫下來,我才逃出那個冷得讓人發抖的地方。
出門之后被風一吹,我感覺自己渾身都在哆嗦。腦袋熱熱的,好像做夢一樣,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不過是一場夢。
我出了別墅區卻分不清東西南北,只能看到明晃晃的路燈,正好看到一輛出租車,隨手招停,然后上了車就直接回家了。
現在回想起那一夜的經歷,我都覺得冷,從骨頭里冷出來。雖然他沒做什么變態的事,但是那種輕蔑,那種不屑一顧,那種狠勁,還有他提起西子,那種滿不在乎的表情,真的很讓人受不了,甚至有一種無力的絕望感。
都說既然做了婊子,就別想立牌坊。但是妓女也是人,我們不偷不搶,比起那些拿著老百姓的血汗錢耀武揚威的官員們,那些仗著老子有錢有權就欺負人的富二代和官二代,我們誰更賤?
我后來把兩萬塊錢都給西子了,服務生收入有限,她念的學校又很燒錢,她一直挺缺錢。別問我為什么,當時就是想這么做。總覺得這錢自己拿著不踏實,其實錢也沒有多少。
我讓她留一部分做學費,留一部分買畫具,剩下的給自己買點吃的,穿的。
她平時花錢很省,吃東西也很省,平時穿的衣服都是在動物園那邊淘來的,吃飯常常是一碗方便面,或者炸醬面就把自己打發了。
開始她怎么都不肯要,我跟她說,就當我借你的好了,等你畢業就還給我。
西子拿著錢眼睛都紅了,說從小到大,都沒有人對她這么好過,以后她一定要報答我。
其實現在想想,我當時那么幫她,真的一點私心都沒有嗎?我當然有,就是希望以后自己有難的時候,有個人也能幫一幫我。如果哪一天,我在這個世界上忽然消失了,有個人會為我擔心,會為我著急。起碼能幫我報警,讓警察知道少了我這么一號人。
但是,不是每一個人我都敢托付。在風月場上混得久了,我基本上就不相信一切活的東西。
就拿場子里的這些小姐說吧,我們每天伺候男人,被男人欺負,自己也在勾心斗角,有時候甚至斗得你死活我。
媽咪拿我們當搖錢樹,經理當我們是他后院養的雞,除了幾個頭牌他們不敢欺負,其余的小姐要想在這好好混下去,都得被他們扒層皮。你要是不孝敬他們,不服從他們,他們就能合起火來,往死里整你,常常是殺人不見血。
就算你不出錯,但是如果碰上狠點的媽咪,你自己又不太聰明的話,一樣中招。
過去曾經有個小姐,就吃過這樣的虧。她當時急著用錢,她的媽咪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個臺巴子給她。她陪了那個人去了一趟海南,玩了半個月,賺了大概十萬元。結果回來后一次體檢發現,她HIV檢驗呈陽性。
她當時就傻了,這才知道自己被媽咪賣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當時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真挺慶幸,一,我沒遇見這樣的媽咪。二、我知道攢錢,不會為了錢把自己進死胡同。
在這個圈子里,我不算最聰明的,也不是最笨的。我懂得如何在最差的情況下保護自己,懂得凡事給自己留退路,懂得應酬各種各樣的男人,懂得不過分堅持自己的原則,最重要的是,我會看人。
西子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女孩,有良心,講義氣。所以我在她身上的一切投入都是值得的。而后來發生的事,也證實了這一點。
只是我沒想到,我今天得到的一切,竟是用她的命換回來的。
接下來發生的事很惡俗,真的,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更像是一個陷阱。
但是實際上,這樣的事在我們那兒還真是不少。
混過夜場的女人,能不能嫁給鉆石王老五我不知道。我從來沒聽說過,也沒遇見過。
但是,被包養的卻的真有不少。
只是,我真的真的沒想到,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西子身上。
而且是那樣殘忍的方式。
現在想想,覺得自己當時特傻B,以為一切都過去了。沒想到,那事過了一個月之后,有一天我下午逛街回來。
看到一輛轎車停在我們家樓下,有兩個人站在車旁邊說話,竟然是西子和南。
南好像在跟她說什么,她一直低著頭,兩個人說了一會話,南就離開了。
我回到家就問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他一起回來了?”
西子這才告訴我,其實他已經去學校找她好幾次了,每次都只是請她吃飯,很溫和,也很規矩。她開始也覺得不妥,就拒絕了幾次,誰知道他竟然越挫越勇。因為他救過她,她不好一直拒絕他。加上考慮到他的身份,她也不敢得罪他,所以今天就跟他吃了一頓飯。
我有點擔心的問:“他就是請你吃飯?沒提其他要求?”
西子搖搖頭,可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其實她也擔心。西子很怕同學知道她在夜總會工作,怕大家瞧不起她。
可我更擔心,多年的經驗告訴我,一個男人,尤其是像南這樣的男人,不會毫無目的在一個女人身上浪費時間。
剛開始一切都挺正常,南每隔三兩天就去找西子,然后帶她出去吃飯,接著就送她回家,對她的態度普普通通,沒做任何過分的事。有時會送她一些小禮物,都是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小東西,很精致,價錢又不太貴,讓人沒法拒絕。
坦白說,當時我還真有點羨慕她,甚至有點嫉妒她,有種她馬上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感覺。
所以慢慢的,我也就不擔心她了。還是一樣,晚上上班,白天睡覺,睡夠了就爬起來吃飯,有時候去逛逛街,上上網,混到晚上接著去上班。
我是一個沒有目標的女人,日子是過一天算一天。
我很少去想未來會怎么樣,只想每天怎么能在那些男人身上多賺些小費,還能少讓他們揩些油。
我雖然不出臺,但是好在會辦事,會看客人眼色,更重要的是,我會裝,懂得根據客人的喜好扮演各種角色。
有一次有個50多歲挺著啤酒肚的客人,說我長得特別像他的女兒,尤其是笑的時候,我摟著他的脖子喊老爸,哄得他樂呵呵的。但是這一點都不妨礙他捏我的胸,掐我的大腿。
在這個場子呆久了,就知道所謂的“京城四少”算個屁。不過是幾個被老百姓拿來娛樂的暴發戶二世祖,以為頂了“富二代”的光環,泡了幾個女明星搞些緋聞就有多了不起。
真正的名流公子,特牛的階層,都有自己交往的小圈子,一般人進不去,更別說讓老百姓拿自己床上那點爛事嚼舌根。
就像南和祖宗,誰敢拿他們說事?記者也好,警察也好,都知道什么叫做特權,什么叫規避。
當然,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其實“富二代”不可恨,人家不偷不搶,就是命比你好。
但是沒啥本事又喜歡出來裝B的“富二代”,那就是相當的可恨。
那樣的來場子里玩,基本上就是我們小姐的肥羊,姐妹們一個個軟刀子磨得那叫一個快!一個包廂下來,光酒水的提成就賺得荷包鼓鼓的,他們呼來喝去,感覺自己特有面子,卻不知道我們都在背后罵他們傻B。他們瞧不起我們,我們一樣瞧不起他們。
接下來發生的事,很讓人難受,卻讓我終于明白,什么叫做暴風雨前的平靜,還有就是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
總之忽然有一天,一切都變了,而就是那場變故,改變了西子的一生。
我記得那天是周四,西子沒來上班,她頭一次曠工。我以為她身體不舒服,也沒往心里去。可是等我下班回家的時候,西子竟然還沒回來。
我發覺有點不對了,就打她的手機,可怎么都打不通,手機一直關機。我心里更慌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睡也不踏實。大約七八點鐘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我一看是西子打來的,就趕緊接起來,沖著手機就喊:“西子,你在哪兒呢?怎么一夜沒回來啊?你都快急死我了。”
誰知道講電話的竟然是個男的,“小如嗎?西子在我兒,你過來看看她吧。”
我當時就懵了,結結巴巴地說:“你誰啊?西子怎么在你那兒?”
他說了個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出事了。
我按著他說的地址,趕到一個別墅區,付錢的時候,司機還跟我扯皮,“這別墅區夠牛的啊,您家住這兒?”
我當時特別著急,只顧低頭翻錢包,點頭說:“是…啊,不是,我一個朋友住這兒。”
他馬上流露出不屑的眼神,好像在說,你朋友這么有錢,你怎么穿得這么寒酸?
大爺的!這年頭,人的眼睛怎么都跟明鏡似的,連個出租車司機都狗眼看人低,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交錢下車,按門鈴的時候,氣就消了。想想有什么好氣的,我自己不也是那個德行?
見到南的時候,他正在客廳坐著抽煙,一副深沉樣。我看到他臉上有三道抓痕,平行的,很細,不仔細看都看不到。
我心里發慌,可還抱著一絲幻想。
南看到我來了,嘆了口氣說:“小如,西子在臥室里,你幫我勸勸她吧。”
幻想碎了!
我到現在都記得當時的情景,我噔噔地跑上樓,傻呼呼地站在門口,我的心跳得飛快,可我不敢進去,就像前面有一張血盆大口等著我。
我深吸幾口氣,在心里做了最壞的打算。可等我推開門的時候,還是嚇了一跳。
屋子里就像一個犯罪現場,床上一大灘血,西子身上什么都沒穿,頭發亂得像女鬼,弓著身子縮在床角,手里還握著一塊碎玻璃。
我沖過去,奪下她手里的東西,嚇得說不出話來。而西子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光著身子撲進我懷里,邊哭邊說:“小如姐,你總算來了,你快帶我回家吧…”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有過這樣的感受,就是很努力很努力地想做好一件事情,想保護一樣東西,結果卻發現,原來這個世上不是你肯努力就一定會做好,不是你想保護誰她就一定不會受到傷害。
那是一種絕望,無力的絕望。
西子抱著我哭得死去活來,抽抽噎噎地跟我說,南昨天晚上假裝喝醉了,連哄帶騙把她弄到這里,剛進屋就原形畢露了。她開始拼命掙扎,可是他力氣太大了。她疼得死去活來,又哭又鬧地求他,可是他不但不管她,還變著花樣折騰她。她當時死的心都有了,最后連哭都沒力氣了,只想著快點熬過去。可這個人面獸心的王八蛋,折騰了她一夜,竟然還不讓她走。
西子又氣又恨,摔碎了臺燈,撿了一片碎玻璃就頂在自己的脖子上,說他要是再不讓她走,她就死在這兒。
南有點害怕了,又不想就這么放西子回去,就拿著她的手機給我打了電話。
西子說完摟著我又哭起來,嘴里一直說害怕,讓我帶她回家。可是我知道,南讓我來,就是不想讓她回去。
我是個膽小的女人,真的,就算曾經有過那么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敢,也早被現實磨沒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我心里竟然涌出了一種類似勇敢的東西。
我說:“別怕,西子,咱們回家。”
「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都是歷歷在目,心里很難受。
我知道,很多人不相信,這個世界有這么不公平的事,不相信,有錢人會強暴女大學生。
但是,我想對你們說的是,陽光下的一切都很美好,可是陽光的背后有無數的暗影。
我們就是活在暗影中的女人,比起其他那些混跡夜場的女人,西子是不幸的,或者說,她去錯了地方。
可是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一步錯,步步錯。
我很難過,抱歉,各位,今天不想說了。
還是那句話,就當一個故事看吧,這樣我們都好。
我就當一個故事講吧,這樣我會更從容些。
那些善良的人們,謝謝你們給我和西子的祝福,好人一生平安,祝愿你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