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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53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行天禪師道:“令叔可是與老衲年紀相仿,身高八尺,臂長九尺,背上有北斗七星印記的紅臉漢子?”

  元封道:“正是!”

  行天禪師眼中閃耀出希望的光芒,語氣也有些緊迫了,追問道:“令叔現在何處?”

  “叔叔…他老人家已經長眠于西北黑風峽外十八里堡八年之久了。”

  戒刀落地,行天禪師滄然淚下:“二十二年了,二十二年了,我們兄弟終于還是沒能再見最后一面。”

  山風吹過,月色如水,十幾個挺拔的漢子站在這深山古剎的庭院之中,寂寥無語,一任凜冽的山風吹動衣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行天禪師身上,聽他講述那湮滅已久的往事。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當初起兵抗元的老兄弟,已經凋零的差不多了封,姑且叫你元封吧,你想不想知道你叔父的故事?”

  元封沉默地點點頭。

  “你叔父,名喚常遇春,鳳陽人士,自幼臂長善射,勇力過人,元朝末年,遍地烽煙,他隨漢王起兵,歷任先鋒、都督、統軍大元帥,大敗陳友諒,活捉陳理,逼降張士誠,千里奔襲元大都,一生為將未曾敗北,積功升為都督馬步水軍大元帥,軍中人稱常十萬!又有天下奇男子之美譽!”

  行天禪師鏗鏘有力的話語將眾人帶到那個遍地烽煙的年代,南征北戰,勇冠三軍,縱橫萬里,未嘗一敗!這是何等的英雄,何等的傳奇!

  到后來,卻只化為西北荒原上默默無名的一杯黃土而已。

  元封眼前浮現出叔叔的容顏,瘦長粗黑,不茍言笑,經常一個人默默的走到胡瘸子的馬肉館去喝一杯渾濁的燒酒,仿佛那就是他最大的樂趣。

  “…后來,京城有變,你叔父還在燕京任上,孤身一人,日夜兼程趕往京城,那是我最后一次見他,沒想到,這一別,竟然是永訣。”

  說到這里,行天禪師高大的身軀顫抖了一下,兩行濁淚奪眶而出,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禪師毫不在意自己的失態,一任英雄淚長流,他蒼老的聲音有些嘶啞了。

  “京城劇變,皇帝駕崩,天下大亂,我本想揮兵南下,無奈北元主力來襲,大軍被他們拖住,內無糧草外無救兵,漢軍主力就這樣白白的犧牲掉,后來…張士誠登基做了皇帝,人人都知道他是弒君的真兇,但是每個人都擁戴他,我不想中原百姓生靈涂炭,只好掛印而去…”

  “您是?”元封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希望行天禪師能自己說出來。

  “老衲俗家名字徐達,是你叔叔的結拜兄弟。”行天禪師淡然道。

  一旁的年輕和尚插嘴道:“我爹官拜征虜大將軍,討伐北元他是主將,常叔叔都得給他當副手呢。”

  徐達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又對元封道:“我不僅是常遇春的兄弟,還是你爹的兄弟。”

  元封一聽,當即撩袍欲跪。可是卻被徐達一把扶住。

  “太子,應該是老將拜您才是!”說著,徐達膝蓋一彎就要跪倒,元封極力去扶,可是徐達力大,竟然拉不住他。

  徐達跪倒在地,對著元封先磕了三個頭是微臣拜先帝的。”

  元封見他說的有理,便也不去扶他。

  徐達又磕了三個頭是我拜常兄弟的,我對不起他!”

  元封默默站著,替叔叔承了這三個頭。

  徐達又磕了三個頭是我拜太子的,你我君臣倫常,不能亂了。”

  見他終于磕完,元封趕忙將其扶起,徐達剛站起,元封卻跪下了,沖著徐達磕了三個頭是侄子拜伯父的。”

  徐達是豁達人,也坦然受了。

  他倆在這磕來磕去,旁人都看傻了,徐達兩個愣頭青兒子對視一眼,小聲道:“咱們要不要磕頭?”

  正說著,徐達開口了:“你們過來!”

  老和尚并兩個兒子走了過來,徐達介紹道:“這個是我的老家人,徐福,這兩個是微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大的叫輝祖,二的叫增壽,我那老婆子早就死了,就剩下我們爺們四個隱身在這野山古剎里,躲避朝廷追殺,偶爾也做些剪徑的買賣,不過從來只對土豪貪官下手,從不禍害無辜百姓。”

  “還不快給殿下見禮!”見兒子還傻愣著,徐達怒道。

  老和尚和兩兒子趕忙跪下,正正兒八經給元封行了君臣大禮,元封還了禮,贊道:“伯父這兩個虎子果然勇武,乃猛將也。”

  兩家伙呵呵傻笑起來,徐達道:“會些粗笨把式,上不了臺面的。”

  元封知道他在謙虛,這兩人的身手剛才也看見了,十幾只火銃都沾不到他們的邊,若是單打獨斗,元封或許可以勝出,如果兄弟倆一起上,估計元封也得吃癟。

  這樣的虎將,平時能收一個都要謝天謝地了,這回忽然來了三個,元封的欣喜之情簡直難以用語言形容了。

登陸持泡支持《武林帝國  “伯父,如今小侄在西涼已經有些積業,正值用人之際,不如咱們一同歸去,提兵東進,還我漢家河山!輝祖,增壽兩位兄弟也能一展所長,封侯拜將不在話下。”

  元封一席話,聽的兩兄弟熱血沸騰,老家人徐福也用期盼的眼神望著徐達,昔日縱橫天下的大元帥,屈身在這古廟之中,未免太憋屈了。

  可是徐達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姓苦姓苦。”

  元封道:“西涼東周,遲早一戰,這場戰爭是無法避免的,唯一能使百姓免于兵災禍害的辦法就是速戰速決,所以,我需要伯父您的幫助。”

  徐達沉吟片刻,忽然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太子和先帝一樣能一句話說到人的心底里去。”

  忽然,他臉色一變,高聲喝道:“徐福,取本帥的披掛來!”

  三個和尚忙不迭的跑進大雄寶殿,從密窟里取出燕翅紫金盔,細鱗黃金戰鎧,還有一襲藍色戰袍,三人七手八腳幫徐達披掛起來,戰袍斜披,腰懸三尺青鋒,剛才還一身禪師打扮的徐達,此時已經變成威風凜凜、叱咤風云的大元帥。

  虜大將軍徐達,歸位!”

  徐福并兩個兒子,也莊嚴的跟著徐達一起跪下,向元封再行大禮。

  山風呼嘯,夜色更濃,但是每個人都覺得心頭暖融融的。

  徐福又燒了一鍋湯,元封等人也拿出肉來煮了,大家伙湊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每個人都是非常開心,除了于虎之外。

  侄子侄女已經還給他了,于虎沒什么好擔心的,但是他心中未免有些失落,于虎現在的處境很慘,全天下都在追殺他,根本沒有落腳之處,他原來是御林軍統領,箭術更是天下無雙現在不敢說無雙了,原本是眼高于頂的人,走到哪里都是萬眾矚目的人物,可是今天有徐達在這里,他只能往后靠,再往后靠。

  于虎也想投效元封,但這話怎么也張不開嘴,只好蹲在一邊默默吃飯,沒成想元封主動靠了過來,端著飯碗蹲在于虎身邊,搭言道:“于將軍箭術了得,射我那一箭,下雨天還酸呢。”

  于虎大驚:“在下何時射過您?”

  元封嘿嘿一笑:“劉錦死的那天,是我進宮的。”

  于虎瞪起眼睛望著元封半天,贊道:“出入皇宮大內,如入無人之境,佩服,佩服!”

  又道:“那一箭,于虎認了,您想怎么報仇吧?于某沒有半個不字。”

  元封哈哈大笑道:“不打不相識,我還想請教于將軍一些箭術方面的問題呢。”

  于虎也訕也跟著笑了幾聲,元封收住笑容正色道:“于將軍下一步準備如何打算?”

  “還能如何,帶著侄子侄女,浪跡天涯。”于虎言不由衷的說道,其實內心很希望元封能夠招攬他。

  果然,元封道:“于將軍一身大好武功,便如此銷聲匿跡,未免太過可惜,不如去我西涼軍中,一刀一槍拼個功名出來,豈不更好。”

  人比人氣死人,若不是徐達這尊神在,元封他不得放下身段好好拉攏于虎,現在人家根本不給他什么面子,直接讓他從頭做起。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武功好又如何,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這個,何況自己寸功未立,憑什么讓人家給他封官許愿乖跟著干吧,于虎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把飯碗一放,跪下道:“于虎愿意跟從主公!”

  飯罷,眾人倒頭沉沉睡去,直到天光大亮才醒來,徐達親手放了一把火將興化禪院付之一炬,東方破曉,一行人下了云龍山,翻身上馬,向著西方疾馳而去,將朝霞遠遠拋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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