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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東行漫記

正文43東行漫記  周使生怕再有變故,遞了國書之后就不再耽擱,收拾了行李麻利的踏上了回程。

  這邊西涼也開始了籌備,大周皇帝以仁孝聞名于天下,皇太后七十大壽那可是個大事情,作為友好鄰邦的西涼自當認真對待。

  和田玉、烏茲別克羊毛地毯,良馬、各種香料,西域特產的珍奇玩意多了去了,至于怎么搭配組合,就是下面人考慮的事情,元封腦子里全是父親的影子,那個和自己酷肖的神秘男子,將萬千百姓解救出異族統治的苦海的傳奇男子,那個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后宮三千的風流男子,到底是來自何方,姓甚名誰,又是死于什么樣的陰謀,這一切他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時光荏苒,轉眼已經二十年,隨著時間的消逝,知道這件事的人也會越來越少,現在自己已經有了一定的實力,該是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時候了。

  元封決定跟隨使團一同前去中原,一方面探尋父親留下的痕跡,一方面考察中原風土人情,為將來東進做準備。

  不管自己是否前漢皇帝的遺孤,東進中原都是勢在必行,西涼和東周和平共存是不可能的,一山尚且不能容二虎,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無論是作為東周皇帝還是西涼國主,都不會容忍一個強鄰的存在。

  除了龐大的使團之外,還有戶部轉運司和軍馬統計司的大批人馬逐次分批向中原滲透,來而不往非禮也,周朝都在涼州安插暗探了,西涼人也沒必要客氣了。

  現在已經是八月了,距離太后大壽還有一年零一個月,西涼距離中原萬里遙遠,給出充足的準備時間也是應該的,使團仍在搜集準備禮物,安排人員,而轉運司和軍統司的頭批人員已經悄悄出發了。

  此去中原,時日頗久,雖說國不可一日無君,但西涼是個特例,新疆已經被掃平,該殺的都殺得差不多了,十幾年內不會有什么大變故,烏斯藏不足為慮,羌人的關系擺在那里,諒也不會動起刀兵。

  元封走了,曹延惠還在,他本來就是涼州之主,威信極高,又是個守成之君,開疆拓土他不如元封,論經營,元封卻不如他,把國家交給老曹,元封放心。

  國中沒有大將也不行,驃騎大將軍趙定安是不能跟著去了,軍隊必須有人鎮著才行,這個任務交給資歷老,果決剛毅的趙定安最為合適。

  安頓好一切,時間又過去了兩個月,涼州城外,曹延惠和趙定安微服送別元封,金秋十月,天高野闊,趙定安端起一碗酒道:“你先去打前站,把路趟熟了,我們隨后就到,咱們京師見。”

  元封也端起碗:“好,不見不散!”說完兩人一口干了,豪氣直沖云天。

  “好男兒志在四方,西涼這一隅之地終究池水太淺,是真龍,就得縱橫四海,老臣等著您的捷報。”曹延惠也舉起一碗酒。

  元封一躬到底:“曹大人,家中全靠您照顧了,這碗酒該我敬您才是。”

  “家里一切無需掛念,只管盡心查找殺害先帝的真兇便是,把屬于你的一切拿回來吧。”曹延惠說罷,先干為盡。

  元封深深地點了點頭,一飲而盡,將酒碗摔碎,翻身上馬,暴烈的大食名駒在他的駕馭下溫馴無比,元封一抱拳:“保重!”說罷疾馳而去。

  一隊早已等在一旁的騎兵也縱馬緊跟著奔過去,上千人馬向著朝陽疾馳。

  曹延惠、趙定安等人一起目送著元封遠去,良久,曹延惠才嘆一口氣:“這孩子,真像他的父親啊…”

  從涼州到蘭州這段路,是用不著喬裝改扮的,甘肅已經是西涼的勢力范圍,新建甘軍更是以西涼士兵作為基礎建立起來的,穿州過府,西涼軍就如同在自家疆域上行軍一般,所到之處百姓們簞食壺漿夾道歡迎。

  一路來到蘭州府,西涼軍才收斂一些,大軍在城外扎營,元封帶著親軍悄悄進城,范良臣已經得到通報,早早的在衙署門前迎接,看見元封到了,范總督納頭便拜:“外臣參見陛下。”

  元封趕忙下馬攙扶:“這是哪里話,咱們是結義的兄弟,哪來這些虛禮。”

  說罷攜手進了堂,沿途站崗的總督標兵全都立正敬禮,總督府的親兵全部是向元封要來的西涼精兵擔任,這或許是范良臣表達忠心的一種方式。

  元封的行程是保密的,所以會面并沒有設在簽押房,而是在后宅正堂,分賓主落座,下人奉茶之后退出,范良臣又從座位上起來,走到屋子中央,恭恭敬敬的給元封磕頭。

  “范某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賜,當初若非陛下出手相救,范某早已是蘭州城外的一杯黃土,客死異鄉的孤魂野鬼,如今紫袍玉帶,大權在手,光宗耀祖,雖死無憾了,唯有一事耿耿于懷,那就是無法報答陛下的厚恩,我范良臣在此紡,只要陛下一句話,雖肝腦涂地,刀山火海,范某往矣。”

  這是表忠心呢,范良臣是個厚道人,讀書人中少有的忠義之士,這也是元封愿意幫助他的原因,從官復原職,到升任道員、巡撫,再到升總督,幾乎范良臣每一次升官都脫不開元封的幫助。

  從范良臣的角度來說,元封就是他人生中的大福神,從他在客棧中被鞭炮驚醒,被八抬大轎拉去做道臺的時候,他就認定了將這條命賣給元封,升巡撫,升總督,那不是自己的本事,也不是皇上的賞識,而是元封生生給他造出的機會,所以他一點也不感激大周朝廷。

  話又說回來,即便范良臣有異心,甘肅可是緊挨著西涼的,隨時隨地西涼人都能南廂了蘭州,這一點他又不是不知道,所以說,范良臣已經被牢牢綁在西涼的戰車上,除了前進沒有其他道路可以選擇。

  范良臣是封疆大吏,和朝中戶部尚書的關系又好,彼此間書信往來不斷,還都是通過官郵驛馬走的,速度很快,自然能獲得京中不少信息,對于京城人來說那就是一錢不值的舊聞,對于邊陲之地的人來說,那就是值錢的情報。

  正因為如此,元封才能如此放膽的對付周使,以為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東周人的底線,知道他們國庫里沒銀子,知道他們最近兩年不敢打仗,所以才能在那場外交斗爭中占據了上風,并最終取得了勝利。

  表了忠心,一番寒暄之后,范良臣又講了些朝廷中的人事關系,各種軼事,其實他也是道聽途說,不過總算聊勝于無,通過這一件件互不聯系的故事,一幅大周政治脈絡圖在元封腦海里漸漸清晰起來。

  “柳大人已經回京了,據說還在賦閑,不過登上相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在京有事可以找他…”

  聽范良臣說到這一句,元封不禁微笑一下,柳松坡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看到自己在京城出現一定會引發他許多的聯想,這個人還是少接觸為好。

  在蘭州耽擱了數日,元封又有了新的身份,陜甘總督的私人特使,皇太后萬壽節,各省督撫都有孝敬,范良臣也不能例外,除了代表官方的禮物之外,還有一份私人的孝敬,當然了,朝廷上下各級官員都得打點一番,這點規矩范良臣還是明白的,他又不是溫彥,在甘肅根深葉茂的沒人敢惹,萬一哪點招呼不周,怠慢了朝中大佬,參他一本就后悔莫及了。

  等甘肅的貢品準備好,西涼的使團也到了,雖說距離萬壽節還有好長一段時間,但京城太過遙遠,關山萬里的,使團又不是行軍打仗,走的快了難免磕著碰著那些珍稀玩意,所以還是早點動身的好。

  隊伍晃晃悠悠走了一個月,終于抵達了長安。

  夜晚,尉遲府,今天是家主的壽辰,白天來了好多的客人,尉遲府門庭若市,就連知府老爺都親自來賀呢,壽宴已經結束,客人們的車馬也都離去了,時值深秋,門前一片蕭瑟落葉,一個老院公拿著大掃把慢悠悠掃著落葉,忽然在墻頭燈籠的照映下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門前。

  老院公揉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喃喃道:“小姐…”定睛再一看,果真是小姐回來了,身穿狐裘腳踏蠻靴,一副西域打扮,只是容顏未改,依然是那般的俏麗可人。

  老院公把掃把一扔,飛奔入院,興奮的聲音響徹尉遲府:“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不多時,下人們便看到老爺快步如飛的從書房里走出來,腳不沾地的走向大門,向來持重的老爺從沒這樣激動過,直到距離大門十步遠的地方,尉遲光才放緩了腳步,慢慢走到門旁,看見夜色中亭亭玉立的女兒,堅強的尉遲家主也不免眼眶濕潤了。

  “佳兒…”

  “爹爹!”

  尉遲佳大叫一聲飛奔過來,尉遲光也慌忙邁出大門,這時他才發現,女兒身后不遠處的大樹下,還站著一個玉樹臨風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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