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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因為我們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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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安心中一片冰涼,怒氣沖沖地扭過頭去,對著蘇媚兒呲牙道:“看看你們夏國干的好事!”

  蘇媚兒被他氣勢所懾,有些心虛地別過頭去,不敢碰觸唐安凌厲的眼神:“你…你兇什么?國家大事,哪里輪到媚兒一個弱女子做主呢?”

  蘇媚兒只是一介舞姬,根本無法扭轉命運的輪盤,這種軍國大事她一屆弱質女流也決定不了,自己和她生什么氣呢?

  唐安垂頭喪氣地嘆息一聲,在大唐呆了這么久,他似乎已經完全融入了現在的身份,把自己當做了大唐的一份子。所以聽到國家被侵略、百姓無奈逃亡的消息,內心充滿了失意。

  “娘,你怎么了娘?你別嚇額啊!”

  正想著,卻見前方人群中,一個衣著襤褸的中年女子忽然暈倒在地,一旁只有五六歲的孩子撲在女人身上嚎啕大哭。

  唐安奇道:“她…這是怎么了?”

  老漢嘆息一聲,道:“肯定是餓滴。額們只顧著逃命,帶的干糧根本不夠,餓著肚子在這黃土地上走了好幾天哩!唉,真不知道這么走下去,額們還能不能活命。”

  戰爭是人類最可怕的敵人,這話一點也不假。因為戰爭,這些樸實的農民流離失所,變成了一群無家可歸的乞兒,在無垠的黃土地上掙扎求存,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是怎樣的命運。

  唐安捏緊拳頭,回頭道:“快,把干糧和清水…”

  話沒說完,就見蘇媚兒已經鉆進了車里,不一會兒,捧著幾袋子滿頭和餅子跳下馬車,親自送到了人群之中,還掏出腰畔的水袋,也不嫌臟,扶著那暈厥婦女的腦袋往她嘴里灌。

  “姐姐,求你救救額娘!”

  那孩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不住給蘇媚兒磕頭。

  蘇媚兒道:“不要謝,奴并沒做什么,不值得你跪。以后想要你和你娘生活的好,還是要靠你自己。”

  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懂了,手背隨意抹了抹,把自己抹成了一個大花臉,哽咽道:“姐姐,額記住了。”

  沒過多長時間,有了水的滋潤,那婦女悠悠轉醒,圍在旁邊的一群人大喜過望,都歡喜地拍起了手,連稱蘇媚兒是仙女下凡。

  老漢渾濁的眼中帶著淚水,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這幾個衣著鮮亮的公子小姐非但不嫌棄幾人骯臟低賤,甚至還把自己的食物分與他們,讓他大受感動。

  “額們謝謝大老爺的救命之恩,額給你磕頭啦!”

  “使不得!”唐安一個箭步沖了下去,托起跪地的老漢道:“咱們都是大唐子民,這些事情都是我應該做的,唐安當不得你這大禮。車上還有些糧食,你們先拿著。”

  唐安扭過頭來,卻見慕絨已經捧著幾袋子干糧出了馬車,顯然已經聽到了幾人方才的對話。蘇媚兒也起身進了車廂,兩個女子一進一出,不一會兒就將馬車上的幾包干糧和水拿了下來。

  “活菩薩,這幾位是活菩薩啊!咱們給活菩薩磕頭啦!”

  那老漢老淚縱橫,當先跪了下去,一幫衣衫破舊的農民頓時全跪了下去,嘴里念叨著感恩戴德的話,不住的給三人磕頭。

  “你們這是干什么?快起來。”蘇媚兒將眾人一一扶起,見他們還有些膽怯,一個個面黃肌瘦的孩子瞪著好奇地眼睛看向自己,不禁微笑著從包里掏出一個饅頭遞到離自己最近的小男孩手里,道:“快吃吧。”

  “這是什么?”那小男孩怯生生地問道。

  蘇媚兒聞言愣了一愣,柔聲道:“這是饅頭,你沒見過么?”

  小男孩搖了搖頭,輕輕咬了一口,露出一張燦爛的笑臉,道:“真好吃。”

  蘇媚兒雙目泛出溫柔的神色,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道:“好吃就都吃掉吧。你們大家也都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趕路呢。”

  眾人看來是餓壞了,當即謝過三人,坐在地上就著清水吃喝起來。這些生活清苦的農民顯然不知道饅頭為何物,拿到之后先是看看,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吃入口中,然后一個個滿臉享受,感嘆世間竟有這種美好的食物。

  如此簡單的東西,在富貴人家不要說吃,甚至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竟被眼前這群仿佛乞兒的人們當做珍饈佳肴。老百姓是多么容易滿足,只要能吃得飽穿的暖,對他們來說就是天堂般的生活了。可是現實是什么?戰爭,貧瘠、苛捐雜稅,官官相護,讓百姓們被盤剝的體無完膚。

  唐安眼睛有些泛酸,扭頭一看,卻見蘇媚兒早已淚流滿面。

  想想方才蘇媚兒的舉動,唐安心中有些欽佩。一個高高在上的絕代舞姬,而且還是夏國人,竟然屈尊為大唐的百姓喂水送飯,不見一絲做作,讓唐安對她的印象大為改觀。

  “媚兒姑娘,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唐安問道。

  蘇媚兒道:“因為我們是人,不是沒有感情的野獸。”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唐安深有感觸地點點頭,道:“但你是夏國人,而我們卻是大唐人。”

  “夏國人也是人。你們可以不計報酬幫助媚兒,為什么奴就不可以幫大唐人?”蘇媚兒說著,眼神忽然一黯:“看到那個小男孩,奴家想到了曾經的自己。那時候,奴的父親戰死沙場,而沒有男人的女人在夏國很難生存。母親不想改嫁,卻因此受盡欺辱,常常為了一口飯菜而挨家挨戶地哀求。唐公子,你能想象到看著自己娘親四處乞討,卻被人像趕一條狗一樣地趕出來是什么滋味么?”

  唐安沒有說話,因為他確實不知道該說什么。慕絨卻是一嘆,道:“最起碼,你們還知道自己的雙親是誰。”

  仙子竟然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么?唐安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在她的印象里,好像慕絨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真情流露過。

  蘇媚兒道:“仙子姐姐,你是孤兒么?”

  慕絨片刻功夫又回復了之前的清冷,淡淡地轉過身去進了馬車,道:“莫要耽擱時間,快快趕路。”

  這丫頭,總是喜歡把自己冰封起來。唐安搖搖頭,道:“你先上車嗎,我還要跟老丈打探一下平昌的情況。”

  蘇媚兒點了點頭,一腳踏在車轅上,想了想,對唐安道:“唐公子,對于夏國給大唐百姓造成的傷害,媚兒深表歉意。雖然奴家一個女兒家不能改變什么,卻也希望盡自己所能去償還。”

  說完這句話,蘇媚兒掀開簾布,一頭鉆進了車里。

  唐安一聲嘆息。雖然一個有良知的夏國人,總好過一個只會燒殺搶掠的野蠻人,但有些時候,幾個人的妥協永遠不會代表統治者的態度。

  血債,只有血才能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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