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腹腔進去,楊宗保發現楊天明體內的腎臟幾乎被膿液給包圍住,腹腔滿滿的都是黃綠色的膿栓。
完好的腎組織機會沒有。
“兩邊都需要切除,同時進行腎臟移植手術,這種身體如果不做的話,沒有下手術臺的可能性。”楊宗保一打開腹部就作出了結論。
“但是對于供體來說很不公平,不但自身要承受巨大的風險,并且就算移植,病人活下去的可能性很小。”女醫生堅決反對進行手術。
“ok,征求供體的意見,如果對方堅持的話,那就繼續手術。”楊宗保做出讓步。
“我認為這樣做不行,作為醫務人員不應該把身體健康的人陷入危險之中而去救一個注定了要死去的人。”女醫生強烈抗議。
“先去問。”楊宗保說完就抱著手臂,離開手術臺,走到手術間的門口。手術間的門在手術中是會打開感應裝置的。所以當楊宗保把腳探進墻上的感應槽的時候,手術間的門開了。完全不用手動。手術醫生的手在手術過程中永遠不能高于肩部,也不能低于肚臍,只能在兩者之間的范圍內活動。
楊靜還躺在手術室的門口的病人等待室的推床上,但是已經掛起了點滴。
“楊天明的情況不好,就算移植也不見得能夠活著下手術臺。你的意愿呢?如果不想捐的話可以現在放棄。”
楊靜原本閉上的眼睛終于睜開了。
眼睛里已經表現了太多的情緒。不需要言語楊宗保知道了她的答案。
“好好休息。”楊宗保抱著手臂回手術間,前面由一個護士開道。因為楊宗保本身要保持無菌,所以不會接觸任何東西,只能有前面的護士代理。
楊靜在楊宗保走后才幽幽的自言自語:“我必須捐…”聲音如泣如訴,更多透著無奈。
“供體怎么說?”女醫生見楊宗保回到手術室,于是問。
“計劃不變。”楊宗保盡量保持著冷漠。
在現在這個時候,楊宗保更不能表現得有一絲不確定性。
“不可能。”女醫生矢口否認。
“你自己去確定。當然如果可能的話,由你取腎。”楊宗保說完讓護士調整了下無影燈,動手取出楊天明的腎臟。
楊天明的腎臟大血管很多都已經瀕臨破裂的邊緣,就像豆腐渣一樣脆弱,稍稍用力就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很難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楊天明還活著。
因為女醫生下去了,暫時由另外一個楊宗保不認識的醫生做助手。
“情況很糟糕?”助手問。
“嗯,隨時可能死亡。”楊宗保回答了問題,然后問:“你叫什么?”
“朱清。”助手有些受寵若驚,被楊宗保問道名字。
“朱清是吧?手術中,除非是我問問題,否則你不需要開口,只需要做我吩咐你做的事。提問是課堂上的事,現在不是在上課,明白嗎?”
楊宗保接下來的話讓朱清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朱清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巴。
楊宗保見對方不再說話,這才低頭專注于手上的事情。
腎臟周圍都不能碰的,一碰就出血。楊宗保只能盡量選取血管的遠端來截斷血管。
終于20分鐘之后,一顆腎臟被從身體里取出來了,雖然已經不能叫做腎臟了。正常健康的腎臟是巴掌大的,圓滑的,暗紅色,富有彈性的彎型,而楊天明被取出來的腎臟就是個蒼白的袋子。里面的東西已經化成了膿液。
取出了一邊的腎臟,女醫生回來了。
“準備把供體推進來。”
“準備取腎。”楊宗保喊了一聲。
有人立刻馬上安排另外一張手術床。2號手術間原本只有一張手術床,但是為了某些原因裝了兩個組無影燈,所以可以再開一臺手術。
楊靜如期的被推了進來。
“別害怕。”女醫生親自給楊靜準備手術事宜。
“…”楊靜都沒眼瞧女醫生,而是看著手術臺上的楊宗保。
楊宗保喜歡布制的反穿衣,這點和其他人不同。手術間的大部分人都喜歡穿那種一次性的反穿衣。那種類似于塑料材料的反穿衣方便之處就是不會沾血,而且不用洗。但是楊宗保卻反其道而行,喜歡在自己的反穿衣前面隨時擦干凈自己手套上的血。
手術臺上楊宗保的影子是楊靜意識消失之前眼睛里最后的影像。
“開始取腎。”女醫生在楊靜進入麻醉狀態之后,吩咐開始手術。
昏迷之中的楊靜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淚,這一細節沒有人發現,就算有人發現也會有合理的解釋。
楊宗保取出了楊天明另外一只腎臟之后,把手術創口保護好,就下臺脫下了反穿衣。
“怎么樣?”楊宗保站在女醫生的背后,從她肩膀上觀察楊靜的取腎過程。
“難辦。”女醫生冷漠的說。
“為什么?”從楊宗保的角度上就只能看到鮮活的腎臟。
“血管,很多血管,我找不到主要的血管。找不到腎臟的供血血管。”女醫生有些奇怪。
楊宗保知道事情可能有變,現在楊天明的兩顆腎臟都被取下來了,如果不移植,那幾乎就得死,沒有別的例外。一個人不可能沒有腎臟而存活下去。
“衣服。”楊宗保站在旁邊,立刻有護士上前給楊宗保穿衣服。
楊宗保覺得來人眼熟一看是康樂,但是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手術要緊。
“七號手套。”楊宗保讓康樂去拿手術手套。
“你不是戴7號半的嗎?怎么變成7號的啦?”康樂雖然嘴巴上奇怪,但是還是遵照楊宗保的要求拿了7號的無菌手套。
“因為這個手術很急,我的手必須很敏感,小的手套有利于讓我的感覺敏銳。”楊宗保一邊解釋一邊接替了女醫生站在了踏腳凳上。
楊靜的腎臟沒有主要供血血管,是一片血管網狀分布在腎臟上面,供應腎臟的血液。但是基本找不到主要血管。這就如同一根水管要和一群小水管連接,根本就沒有辦法的事。
“不能移植了。”女醫生的聲音里有些不明的情緒。
“誰做的術前檢查?沒有血管造影嗎?”楊宗保很想發脾氣,但是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他很清楚,所以即便是問,也沒有希得到回答。
“是我。”女醫生出乎意料回答了楊宗保。
“開放另外一邊。”楊宗保猶豫了幾分鐘說。
“你不能這樣,先不提這種情況下拿掉供體的腎臟會對她以后造成什么影響,另外一邊的情況你也不知道,等于是盲目的開始手術,我堅決不同意。”女醫生言辭拒絕。
楊宗保盯著女醫生,片刻之后開口說:“那邊躺著的是我父親,這邊是我妹妹。相信我,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比我更希望他們倆活著。所以你以為我會開玩笑?”楊宗保嘴上是這樣說,但是很難說心里是這樣想的,只是臨時用來說服別人的借口。
“…”女醫生無言以對,但是行動上不支持,站在那里就是不動。
楊宗保沒有時間和她磨蹭:“朱清,上臺。”
那個助手,立刻換衣服上臺。
楊宗保自己則縫合了楊靜已經打開的一邊腎臟。
隨后在麻醉師的幫助下,楊靜被翻了一邊。
楊宗保立刻消毒之后,在下第一刀之前心里不停的祈禱,千萬千萬別出現另外一邊的情況。所謂的移植就是血管對血管。基本上血管對好了,移植手術就完成了一大半,血管都找不到怎么移植?
終于當楊靜另外一邊的腎臟暴露在楊宗保視野里之后,楊宗保久違的激動又回來了。血管是正常的。
沒有多余的廢話,楊宗保迅速的取下楊靜的腎臟遞給朱清:“灌洗液沖洗,立刻。”
剛取下來的腎臟是不能用的,必須把臟器里面的血液給沖洗干凈之后才能進行移植的,免得腎臟里面殘留的血液變成了血栓,一旦進入受者的體內,經過受者血液的沖刷,血栓就會阻塞受者其它的血管,從而引發另外的危機。
“是。”朱清把腎臟接過去開始沖洗。
楊宗保繼續處理楊靜的問題。因為楊靜是女孩子,楊宗保切口開得很小,只有大概縱向一指的長度。處理完楊靜身體里的出血,楊宗保關上了她的腹部…
“沖洗好了。”朱清這個時候也把腎臟處理好了。
灌洗之后的腎臟顯得特別的蒼白,但因為新鮮的緣故很有光澤。楊宗保換了套衣服,重新刷了手,開始給楊天明移植。
移植的過程不順利,因為血管脆弱,楊宗保很勉強把血管連上…
“恢復供血。”楊宗保提醒了句,就把血管夾給放開了。
紅色的血液充盈著血管,以肉眼可以見到的速度,迅速的給移植過來的腎臟帶來了生機。
“關腹。”楊宗保報告著手術進程。
“時間。”楊宗保給楊天明包扎完之后問。
“6小時28分鐘。”康樂報告。
“送重癥監護病房吧。”楊宗保說完就脫下自己的反穿衣和手套,只穿一套洗手衣走出手術間。
剛到醫生休息室,就看到有穿老虎皮的人在等著。
看著對方那么渴望的眼神,楊宗保就算是白癡也知道對方要找的是自己。
“找我?”楊宗保干脆坐下。
“嗯,有人告你故意傷害,我們來了解情況。”老虎皮本想硬氣一下,但是看到楊總清秀的面容,怎么都不像是苦主形容的窮兇極惡的犯人。
“我傷害了誰?”楊宗保裝傻?
“楊碩。”
“楊碩?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他怎么啦?”楊宗保繼續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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