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保勉強的應付完手術,把楊麗萍送到了病房。這才回到手術室洗澡。
頭頂上的花灑不停的沖刷楊宗保沒有絲毫血跡的手。今天的場景和記憶中的某個場景重合了——女人的呻吟,下身的血跡,青紫的死嬰…
手重重的捶向墻面,一捶捶沒有絲毫的手軟,濺起的水花不停的濺進楊宗保的眼睛里,不能使它們眨一下。
“砰、砰、砰。”
浴室外面傳來拍門的聲音。但是楊宗保沒有理會。
“誰在里面啊?很久了,別人不要用啊?”
李澤欠扁的聲音傳進了浴室。
“…”楊宗保沒有理會。
“我說你倒是快點啊,別人不要用嗎?”
門被擂得不堪重負。
“滾。”楊宗保幾乎是把肺里的空氣全部擠了出去。
半響門外沒有動靜。楊宗保這才連身體都沒有擦干凈,直接穿上了衣服,走出去。
李澤紅著臉站在一邊,看到楊宗保出來準備破口大罵。
楊宗保沒有讓他說話,直接以香皂盒砸到李澤的頭邊,在他身后的墻上四分五裂。
李澤被楊宗保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住了。現在在他眼睛里的楊宗保雙目盡赤,臉上怒氣沖沖,已經不能判斷出還剩多少理智:“你、你、你要干什么?”李澤結結巴巴的問。
“以后少惹我,我忍不了你多久。”楊宗保出了一口惡氣。拐彎的時候發現李思思正在墻角處進退兩難。
楊宗保沒有理會她,現在的楊宗保才是真的楊宗保,恣意而活才是真男人。楊宗保像是突然丟掉了枷鎖一樣,整個人輕松起來。
一直不愿意面對的回憶,因為今天的刺激被迫面對。所有的情緒釋放過后,楊宗保發現原來自己的過去并不是那么不堪,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使楊宗保能夠真正面對自己的內心。對于將來的目標更加明確和堅定。
“急診,急診,快。”周星碰到楊宗保通知了他一下。
“嗯,知道了,你去接病人。”
楊宗保的回答讓周星很意外,發現了今天的楊宗保與平時有了些不同,但是仔細看,相貌沒變,到底是哪里不同,周星自己也說不上來。非要說的話就是沒有存在感的人一下子有了自己的位置。
“快去啊。”楊宗保催促道,沒法子誰叫他昨天晚上一夜沒合眼,現在是希望早點做完早點了事。
“哦,馬上。”周星察覺了自己的失態,偷偷看了一眼楊宗保拿上衣服沖出了。
但是沒過過久,就發現一群人從送病人的出口沖了進來,一把刀架在了楊宗保的脖子上。周星也被架著推過來了。
“什么事?”
一片鬧哄哄的,楊宗保不得不提高嗓門問。被人在手術室用刀架在脖子上,這是第一遭。
“你是負責的?”楊宗保身后的人問。
“什么事?”被人這么威脅著,楊宗保有些累啊。這種程度的挾持對于楊宗保來說頃刻間就能化解,只是在不知道對方有什么事的情況下,總是想弄清楚的。
“快去給我們老大治療。”身后的人推著楊宗保走進了9號離出口最近的手術間。
“你這樣指著我,我也沒法子動手啊。”楊宗保無辜的攤開了雙手。
后面的人狠狠地把楊宗保推向了手術臺。
手術臺上坐了個全身是血的人,手上捧著可以的毛發,頭上模糊一片,有的地方露出了森森白骨,上半身的黑色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耳背后,脖子上掛滿了紅色的血液。看到楊宗保進了手術室,手術臺上的人說:“醫生,幫個忙。”
“嗯,你這傷的不輕啊。”楊宗保戴上了手套:“你這手上拿著的是頭皮?”楊宗保眼睛瞄到了他手上的黑色毛發。
“嗯,撿回來了。”
“你們不放了我們的護士,她不能處理你這頭皮,不能處理,你怎么搞?”楊宗保回頭看了一眼嚇壞了的周星說。
“放開。”男人也好說話。
周星被放開后,弱弱的走到楊宗保的旁邊,驚魂未定。
“還不快去處理一下。”楊宗保指揮周星。
周星戰戰兢兢的,戴上了手套,在彎盤里倒了瓶生理鹽水,接過男人手上的頭皮,開始清理上面的污物。
楊宗保突然壞心的問:“打麻藥嗎?”
男人看著滿手術室自己的兄弟,一咬牙說:“不用,你直接來吧。”
楊宗保也不客氣,先在他的殘破的頭頂上倒了100ml碘伏。頓時男人齜牙咧嘴,就是不發出聲音。
楊宗保也不故意折磨他,直接上針。
這男人也真夠狠的,頭皮被砍成一塊塊的了。楊宗保一邊縫一邊說:“通常情況下,不會不漲頭發的,就是幾條疤。”
“洗好了。”周星把彎盤遞了過來。彎盤里漂浮著幾塊洗得發白的人類的頭皮。
楊宗保也不廢話,接過來就給封上。但是到最后,發現還少一塊:“沒有了嗎?”
“沒有了什么?”男人抬起水汪汪的眼睛。
“頭皮啊,還少一塊。”楊宗保忍著笑。
“少了一塊,少哪里的?”男人一著急起來就想用手摸。
“別。”楊宗保急忙打掉男人的手:“會感染的。沒事就中間少一塊。我勉強給你縫上了。你要注意點,不要亂晃,否則就會開裂。”
“嗯。”
楊宗保找周星拿來繃帶,給男人裹了里三層外三層,包得嚴嚴實實的。
做完這一切之后,男人跳下手術床,把對他一臉崇拜的小弟給喊出了手術間,這才對楊宗保說:“謝謝,我叫雷熊,以后有事找我。”
“我不會有事。”楊宗保眉頭一挑,立刻劃清關系。
“我是說我有事也可以找你。”雷熊只好說實話:“兄弟接私活不?”
“什么意思?”楊宗保故意問。
“我們這種人有些時候不方便進醫院的…”雷熊說的比較隱晦。
“嗯,可以,但是價錢會比較貴。”
“沒關系。這是我的名片。”雷熊從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名片,但是沒想到被血污染了,不好意思的在自己身上涂抹了兩下,可是越抹越糟。等男人最后遞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空白地方了:“不好意思哈。”
“沒事。”楊宗保笑笑,接了過來。
“楊醫生,急診。”周星剛剛出去收拾東西了,沒想到又進來通知又來了臺。
“推進來。”楊宗保就知道自己晚班,運氣特別的糟糕,總是做通宵,看樣子今天也不例外。
“那我先走了。”雷熊就要往外走。
楊宗保叫住他:“別忘了去付治療費。”
雷熊應了聲。
病人很快就被推到了手術室門口,楊宗保跑過去,和周星一起和力跑步推進手術室。
“病人,女,48歲,一條腿被卷進了電機。”周星一路小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情況很嚴重,失血很多,右腿全組織剝脫。”出乎楊宗保的意外,送病人來的醫生竟然是郭晶晶。
“立刻開放靜脈通道,給我拿深靜脈穿刺針過來。”楊宗保把病人搬到手術臺上之后,立刻接上了心電監護。真好這時周星也拿來了靜脈穿刺包。
楊宗保沒有廢話,立刻讓周星去給病人扎手上的靜脈,自己則把病人的脖子,扭到了一邊,開始消毒。
“不行,血管塌陷,穿不進去。”周星也慌了,病人的手上根本看不到血管。
“打腳。”楊宗保頭也沒回,拿起了3寸長的深靜脈穿刺針,沒有時間用探針了,直接一針下去——見血,回頭對郭晶晶說:“鹽水,有多快給我滴多快。”
這邊郭晶晶剛接手,那邊周星也打進了。
“血,我要血,醫院血庫有多少給我拿多少。今晚還有誰值班?死人啊,現在還不來?”楊宗保發現這么緊張的情況下還只有一個護士,所以發火道。
“李思思,她今天不太舒服。”周星有些被楊宗保嚇到了。
“不舒服別上班,上班就給我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叫來。”楊宗保已經開始動手剪病人的褲腿了。盡管病人這個時候已經昏迷,但是還是感覺到了疼痛。
褲腿一剪開,就看到病人的皮是皮,脂肪是脂肪,肉是肉,骨頭是骨頭,白的是白的,黃的是黃的,紅的是紅的。也就是說平時緊緊的黏在一起的皮肉脂肪,現在全部被分開了。幾乎就是幾條肉絲掛在骨頭上。
“情況如何?”骨科主任趕來了,一看到病人情況立刻說:“馬上準備截肢,這條腿保不住了。速度快點,病人正在大量失血。”
“是。”郭晶晶也是厲害,扛起了病人的病腿,讓主任開始消毒。
“對不起。”李思思很快趕來了,臉色看起來是不好。
“洗手。”楊宗保很兇悍的兩個字,差點逼出李思思的眼淚。
“哭什么,快點,現在沒時間哭。”
周星也不敢惹楊宗保了,總覺得現在的楊宗保不能反抗。
李思思洗手上臺了。手術也很快開始。
電鋸鋸骨頭的時候磨起了火花。
人和其它動物沒什么區別,至少這個時候是這樣。
修復難,截肢快。3個小時之后病人的一只腿就躺在了手術臺上。
楊宗保和周星一起把病人推進了重癥監護病房。然后周星先走了,楊宗保留下來開醫囑。
“明天晚上有個歡送會,你來不?”郭晶晶也留下來開醫囑。
“今天怎么上手術了?”楊宗保岔開話題。
“導師帶我上臺,當是送我的禮物。”
“什么時候,地點?”
“啊?”郭晶晶被楊宗保跳躍思維給弄懵了。
“為你送行。”
“還沒定,明天通知你。”
郭晶晶一說完,楊宗保就走了:“等你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