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討厭,死鬼。”
“哈哈,我不是死鬼,我是色鬼。”
“討厭,小心有人。”
“放心,都被我支開了,再說值班室就咱們兩個人。”
“噓,這不好說,小心隔墻有耳。”
“那,我可走了。”
“別…”
楊宗保很無奈的站在值班室的門前聽到以上對話。進退兩難。
剛才護士接到醫院普外科的電話,說是有個急癥,目前情況不清楚,讓手術室做好準備。楊宗保是剛剛畢業的醫科大的本科生。因為學校的牌子不怎么好,一個二流大學,所以只好托人在家鄉的醫院找了個差事。
要說這家醫院,也算是很好的了,楊宗保也不知道怎么進來的。似乎是運氣特別好,看畢業后同學都不知去向,就算知道去向的,找的醫院也絕對沒有楊宗保所在的這家好。
運氣這玩意實在是難說。
所謂有一得必有一失,因為醫院里的都是國家頂級大學的畢業生比較多,周圍人的學歷也都是研究生博士,所以楊宗保在其中是真的沒有任何的安全感和優勢。
值班室里的男女,不用說一聽就知道是今天值班的二線醫生副主任李澤和護士長楊艷。
這兩個人拖家帶口的在楊宗保剛來醫院的幾天后的某個時間某個地點互相看對了眼,碰撞出激情的火花,以至于每個他們倆值班的夜晚楊宗保總能在值班室的外面聽見里面激情澎湃的聲音。
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醫院為了省錢,值班室的墻薄的好比是紙糊的一般,里面的聲音,外面的人就像聽現場直播一般過癮。
外面護士接病人去了,楊宗保是新來的一年之內沒有處方權的,還得通知里面的副主任李澤出來挑大梁。
但是目前這種情況一聽就知道到了關鍵時刻,萬一這個時候突然打擾,對男人可是會產生足以留下終生殘疾的傷害啊。
“小楊,主任找到沒?”去接病人的小護士周星在走廊的那一頭叫道:“病人接來了,在2號手術室,你快著點。”說完就蹦蹦跳跳地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本身和麻醉醫生的辦公室值班室是分開的,但也就隔了一扇門。
周星的嗓門比較大這樣讓楊宗保免去了尷尬。值班室里面傳來磕磕碰碰,急速穿衣服的聲音。
楊宗保迅速的跑到走廊的另外一頭,假裝才開始要走到值班室的樣子,正巧這個時候李澤一邊扣著白大褂的扣子,一邊從值班室出來后順手把門關上了。
“怎么啦?”李澤在前面走,很滿意楊宗保沒有往值班室里看。
“急癥來了個自殺的,具體情況不知道,在2號手術室。”楊宗保跟在李澤的身后急速的走著,心里想肯定是沒完事,箭在弦上沒得發,才這樣暴躁。
2號手術室里,病人躺在手術床上。李澤很自然的拿起病例走到一邊了解起來。
楊宗保則開始給病人接監護儀。
自殺的病人很年輕,20歲不到,面孔很美麗。只是右手的手腕用刀割了幾條很深的口子,但是沒有再流血了,顯然病人自身的凝血功能很好。
病人眼角還有淚水,估計也是個為情自殺的。
“做個臂叢麻醉吧。”李澤很快就決定了麻醉方式:“你自己解決吧,有事再叫我。”說完李澤就出去了。
“哦。”楊宗保嘆了口氣,就是這樣,醫院里不是什么都是可以用醫術說話的。形式上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比如就算這臺麻醉楊宗保一人能做,但是因為畢業不滿一年需要上級醫生的批準在旁監督才能開始麻醉。要說李澤的能力真比楊宗保的強?未必吧。別人不清楚,楊宗保心里清楚的很。
楊宗保這輩子除了不喜歡考試,其它還真是萬事通,但是通有什么用處呢?走上了社會就得低調做人。
很熟練地用一支20毫升的針筒抽了2支利多卡因2支布比卡因。把手術床上的女人頭偏向左邊,開始了麻醉。
“疼。”女人害怕的說。
“疼還自殺?”楊宗保沒有停下手,他知道針頭進入皮下的時候是最疼的,如果這個時候停下來,病人只會更疼。所以他只是很自然地和女人對話,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嗚嗚…”女人突然想起了什么開始抽噎起來,最后竟不能自抑。
好在這個時候楊宗保也完成了麻醉,所以女人再哭也是不怕的。
“別哭了。”楊宗保找了把凳子坐下,手里拿起術中的麻醉記錄本,開始記錄起來。
所謂的記錄就是觀察病人手術過程中每五分鐘的血壓心跳和血液中氧氣的含量。因為是個臂叢的麻醉,對于楊宗保來說非常的簡單。
“周星,鹽水沒了,換瓶吧。”楊宗保突然發現病人掛著的鹽水快吊完了所以提醒道。
“沒看到忙著嗎?你不知道換啊?”周星坐在一邊等著手術醫生,對于楊宗保的話充耳不聞。
沒有辦法,楊宗保只好起身自己換了,明明是護士的活,自己這個醫生總是干著,看來人緣不是一般的差。
這也不能怪周星,在這個名校畢業生充斥的醫院,誰在乎這個剛上班一個月的二流大學的畢業的學生呢?想當初高考時候的應該不要只做數學的選擇題的,做幾道大題也能混個名校啊,楊宗保苦笑。
“別哭了,哭什么哭,吵死了。”周星不滿意手術室里都是女人的哭聲,哭得心煩意燥的。
“小周,別,人家心情不好。”楊宗保看不下去,只好軟軟的做和事佬。
“哼。”
好歹楊宗保也是個醫生,所以周星也不能做得太過了,只好嘴巴上發出一聲不滿。
“你也別哭了,如果不想聽的話,我讓你睡著了好嗎?”楊宗保溫聲對手術床上的女人說。
“謝謝。”女人淚眼朦朧醒著的時候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楊宗保帶著口罩的溫柔的雙眼:“我叫楊靜。”
女人睡著了,手術醫生也上臺來了。周星熱情的接待,忙上忙下,真是一個盡職的好護士。進來的醫生也沒有把楊宗保放在眼里,直接問:“麻好了?”語氣里完全是看不起的意思,一點隱藏情緒的想法都沒有。
“麻好了。”楊宗保也不氣惱,依舊好脾氣的回答。
楊宗保的心里并不責怪這個叫周闖的主治醫生。起碼就他來醫院的這一個月之中,外科的醫生差不多都見到了,這個叫周闖的是手上真的有技術,師從國內普外巨摯大牛,又在德國圣彼得堡進修過,在他的手上沒有出過事故。
雖說沒有哪一個醫生的手上沒有人命,但是楊宗保還是很佩服沒有出過事的醫生的,加上這個周闖是個好醫生,就是人的個性高傲了一些。
這些都是小缺點無傷大雅,哪一個人才沒點傲氣?沒點傲氣是出不了人才的。楊宗保自己就沒啥傲氣不覺得自己有啥才華。
手術室里很安靜。割腕自殺不是什么很嚴重的病,縫縫補補就行了。但是這樣微小的手術,周闖也做的很認真,一絲不茍,臉色嚴肅。
楊宗保特愛這個安靜的時刻,享受著救死扶傷的氛圍。但是時間太長也不免有些乏味,就從口袋里掏出一本,《美國麻醉醫生行醫手冊》看了起來。
“手術室里不要看書,認真工作。”周星也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找楊宗保的麻煩,看到楊宗保拿出了一本書出來卡,自以為終于找到了突破口,忙不迭的指責起來。
“啊,對不起。”楊宗保沒想到就看本書就能招惹這小護士這么大的憤恨,本著自己是新來的應該忍耐的精神,道了個歉把書又收回了口袋。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整個過程就一個多小時。
手術結束的時候,楊宗保又去請示了一下李澤副主任,才把睡著的病人送回了病房。這本來是護士干得活,只是周星躲懶,楊宗保只好自己干了,總不能就把病人晾在手術室吧。
送到病房后,楊宗保對病人的家屬好生安慰了下,才離開。
離開病房的那一瞬間,楊宗保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下正好和病人睜開的眼睛對上了。但是病人很快又合上了眼皮,弄得楊宗保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等楊宗保走出了病房,躺回房間的楊靜才睜開了眼睛。用干涸的聲音對守在旁邊的人說:“張媽,那個鏡子給我。”
等到鏡子到了手上,楊靜用另外沒有受傷的一只手把鏡子舉到臉前,差點嚇得把鏡子砸掉。
鏡子里的臉真丑啊,因為畫了眼線,又因為哭過,妝都花了,現在哪里還看得清自己的樣子啊。想到剛才那個溫柔的麻醉師看到的就是自己的這副樣子,不禁有些惱怒。心跳得還很厲害,不知道那個麻醉師口罩下方臉長得什么樣子,現在只知道眼睛很溫柔,一定是個不錯的人。因為麻醉的藥效還沒過,楊靜漸漸的又進入了夢鄉。
楊宗保走進電梯的時候正好碰上剛剛從手術室洗澡出來的周闖。楊宗保習慣性的讓到一邊,等周闖先走。
周闖也高傲的走出電梯,只是在經過楊宗保的時候小聲的說了一句:“英文不錯。”
啊,受到表揚了。楊宗保摸了摸口袋里的手冊,那是英文版的,想說自己低調點好,但是有心人還是有的。不過就算知道了又怎樣,自己只不過英文好一點罷了。
自嘲的走進電梯,回到了手術室。就在值班室里抽起了8元一包的雙喜。一個晚上再也沒有意外的急診了,所以楊宗保就在值班室里邊抽煙,邊打了一夜的俄羅斯方塊。那還是初中時候買的文曲星,那個時候還是楊宗保遭逢家變,母親去世前給他買的最后一樣東西就是文曲星。就從那個時候起,楊宗保就喜歡上了俄羅斯方塊,怎么玩都不厭倦。到現在已經十多個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