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馬上就要回國,知道加藤正夫先生有事情要和自己談后,李小強很快就讓梅澤由香里約好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這么晚還打擾李桑,真是失禮了。”
當李小強在梅澤由香里的陪同下見到加藤先生。說實話李小強心里還有點踹踹不安。由于這些年經常到日本比賽,再加上李小強平時挺會做人,他對年長于自己的棋手都非常尊重,而且這種尊重不是流于表面,這是李小強前世作為一名棋迷,發至內心的對棋手尊重。因此李小強和日本“六超”私底下的關系相當不錯。
但關系不錯歸關系不錯,大家在平時也并沒有什么很多交結。
“加藤先生找我能有什么事?”
李小強看了一眼陪同自己一起來見加藤先生的梅澤由香里,考慮到加藤正好是梅澤的師傅 “難道是想談我和梅澤的那點破事。。。”
“聽說李桑最近收了幾個弟子,那么李桑平時和他們下指導棋的時候,大概是什么棋份啊?”
嗯?怎么說起我收徒弟的事,李小強不理解加藤先生的意思,不過他還是照實回答:“讓2子的話,我肯定是下風棋吧。”
“是極個別出色的小棋手?還是普遍都能抗住李桑2子?”
李小強再次很肯定的回答:“是普遍現象,在中國只要能成功定段的小棋手,現在我都很難讓他們2子。”
“哦?”
哦了一聲之后加藤先生不再開口,而李小強不了解他的意圖,自然也無法開口,房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唉,李桑應該知道井山裕太吧,我記得幾年前我們重啟木谷道場時,我們還請您和他下了一盤紀念棋。這孩子的天賦算是不錯的了,他今年也成功入段,毫不夸張的說,他應該是我木谷門下下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位,可現在的他,依然過不了我和大竹師兄等人的2子關,長此以往,我們日本圍棋真的是堪憂啊。”
從日本職業初段水平不行說到“日本圍棋前景堪憂”,這看似風牛馬不相及的事,不過李小強表示理解。
就以現在的井山裕太為例,以他目前的水平,在中韓兩國基本上是很難入段的,但他卻在日本輕松入段。
這說明什么?說明在日本有志于走職業圍棋這條道路的年輕人越來越少,在這個層次的競爭力越來越低。
不過理解歸理解,李小強還是不明白加藤先生找自己的來意。
“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叫生于憂患,死于安樂,而現在的日本圍棋,恰恰是這句話的最好寫照啊。”
李小強再次對加藤正夫的話表示理解。的確,和中韓兩國圍棋相比,日本國內棋戰的獎金最高,職業話程度和比賽規范程度也最好,但日本圍棋為什么越來越弱呢?加藤先生這句話高度概括了日本圍棋衰敗的原因:
死于安樂!
“因為日本圍棋目前這個環境,我和大竹師兄等人思索,就算天賦出眾如井山裕太者,在這種大環境下恐怕也很難成器。因此我和眾師兄弟商議,想把井山裕太托付給你,由李桑來對他進行指導。李桑可否愿意答應此事?”
嗯?!
加藤先生也算是直接,簡單開場白后他就直接說出這次的來意,但李小強確實沒想都加藤先生竟然是這個來意。
答不答應呢?一時間,李小強陷入了沉吟。
看見李小強在猶豫,旁邊的梅澤由香里表示不解,她笑著對李小強說道:
“你這個人,平時不是最喜歡好為人師嗎?今天怎么。。。”
李小強苦笑,自己好為人師歸好為人師,但把井山裕太帶到中國是件大事,這事需要慎重考慮。
李小強非常清楚加藤先生的意思。應該說加藤先生看問題也看得非常清楚。
一位棋手的成才,除了他個人的天賦以及努力,他的成長環境也至關重要。他把井山托付給自己,絕不僅僅讓自己教他下棋那么簡單。因為在真實歷史中,制約井山達到更高高度的,恰恰就在于他周邊的環境。
日本圍棋的環境不行?在這個年代絕大多數人都不會這么想。而加藤先生卻能敏銳的發現問題所在,這是李小強佩服他的地方。
不過李小強還是在猶豫。
李小強并非不愿意把井山帶到中國,只是在目前,他還存在兩個顧慮。
第一個顧慮:現在的年代已經不同,比如當年梅澤來中國學棋那會,那時講的是中日友好,她來留學沒有任何問題。可是現在已經不同,由于小犬純一郎上臺,不僅官方關系惡化,民間相互仇視情緒也越來越嚴重。
第二個顧慮:如果要把井山帶到中國的話,這就意味著要利用中國的比賽資源,而這個就不是李小強一個人能做主的,他至少需要回去和管理層商量一下。
看到李小強一直默不作聲,加藤先生開口:
“怎么?李桑不愿意答應我這個請求嗎?”
李小強又想了一會后,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他微笑著對加藤先生說道:
“我記得當年吳清源先生東渡,大倉喜七郎先生曾問瀨越憲作先生:假如他把我們的“名人”都奪走怎么辦?瀨越先生回答道:這正是如我所愿。我李小強很敬重瀨越前輩,因此有機會的話,我還真的很想效仿他一下。”
李小強的話讓加藤先生很是吃了一驚,他吃驚的不是李小強同意把井山帶到中國。而是吃驚李小強拿吳清源先生來舉例。
“難道,李桑這么看好這個孩子嗎?”
李小強心里暗笑,在真實歷史中,井山雖然從未獲得世界冠軍,但一個能獨攬日本7大頭銜的棋手,首先這個成就本身就不比一個世界冠軍低。另外一個,能完成如此壯舉之人,他的天賦根本就毋庸置疑。
想到這里,李小強的“神棍癮再次發作”他是這樣回答加藤先生的:
“只論圍棋天賦的話,這孩子比之吳先生或許稍有不如,但總該是相差無幾吧。”
大方向定下來,接下來就是商談一些具體細節了。等談完井山的事,李小強和梅澤由香里一起告辭離開。
和加藤先生相比,梅澤由香里對中國的情況更清楚。回去之后她問李小強:
“怎么?這事運作起來有困難嗎?”
困難是肯定有點困難,不過在這個時候,李小強卻也不愿意說那些瑣事:
“大問題肯定沒有,都是一些小困難吧。既然加藤先生開口,我怎么也要把這件事辦成,也算是我李小強還日本圍棋一個人情吧。”
見李小強似笑非笑看著自己,梅澤由香里的臉蹭的紅了,隨后一臉惱怒狀:
“原來在你心目中,我只是一個人情呀。”
“絕對不是,你在我心目中,絕不可能僅僅是個人情。”李小強嚴肅的說到。
“那是什么?”
“人情反過來讀。”
“你!”
必須承認梅澤由香里的中文還是有些底子,因此她很快明白李小強的意思。
當然,等她明白過來之后,她自然是愈發惱羞成怒。
3天之后,京城,中國棋院陳超越的辦公室。辦公室里出了李小強和陳超越外,聶旋風和華領隊等人赫然在座。
“小強,你真的確定那位日本小孩很有才華?”
看著問自己話的聶旋風,李小強一臉苦笑。自從他回國以后,他預想中的困難根本沒有出現。在大多數中國人心目中,都有一個‘萬國來朝“的夢想。具體可以參照打乒乓球的福原愛。如果圍棋界也為日本培養一個下圍棋的“福原愛”,相信大多數國人還是樂見。
因此在這幾天,大家討論的并不是讓不讓井山來的問題,而是井山的天賦問題。
他到底有何獨特之處?他憑什么被李小強看中?
比如類似聶旋風剛才問的這個問題,在這幾天李小強反復被人問起。
“是的,這個叫井山裕太的日本小孩,在他們這個年齡段的小棋手中,圍棋天賦絕對是排在前幾位的。”
“和你新收的那幾個弟子相比如何?”
“是不是更高說不好,但絕對不會更低。”
“這個加藤也真是的,他眼中怎么只有你李小強,難道我老聶就不能帶徒弟嗎。。。”
聽到聶旋風如此大聲嚷嚷。李小強笑了,他心里清楚,這事多半已經板上釘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