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然聽了方正的問題，猶豫了一下，緩緩搖頭：“方書記，我也不清楚這個事情。”
他說的這是實話，如今舉國上下都在大談gdp，似乎只要gdp上去了，國家就能夠發展起來了，官員們對于老百姓生活是不是過得更好關心的反倒是不如自己在任期間搞了多少政績工程，說白了，人人都是自私的。
嘆了一口氣，方正沒有再說什么，而是默默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徐君然見狀，想了想，低聲道：“書記，其實，這不是您的問題，總體來說，全國都存在著這樣的情況。”
方正沒有再繼續說這個事情，對于他而言，能夠跟徐君然說這么多，已經是超出兩個人之間身份的鴻溝了。
回到省城之后，徐君然正準備送方正回去，方正卻拒絕了徐君然的要求，而是吩咐他把省委秘書長陳俊儒給找來。
“小徐，你覺得，陳秘書長這個人怎么樣？”
臨行之前，方正忽然對徐君然問道。
徐君然一愣神，搖搖頭沒有貿然開口，議論一位省委常委副部級領導，不是他一個秘書可以做的事情。
對于徐君然的這種謹慎，方正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邁步離開書記辦公室，徐君然來到了陳俊儒的辦公室，敲了敲門之后，等里面傳來請進的聲音，這才走了進去。
“秘書長，您好。”徐君然客客氣氣的對陳俊儒問候道。
陳俊儒看了一眼徐君然，眉頭皺了皺：“有事？”
徐君然點點頭：“方書記請您過去。”
陳俊儒聽到這句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站起身，對徐君然道：“走吧，咱們這就過去。”
對他而言。方正回來之后第一時間選擇見自己，這本身就是陳俊儒一直在盼望的。這幾天方正下基層調研，卻沒有選擇自己當初定下來的路程和隨行人員，讓陳俊儒這心里面好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如果不是理智勉強控制住自己，他都要趕到海州那邊去向方正負荊請罪了，畢竟失去了書記的信任，自己這個省委秘書長的日子也就快要到頭了。
跟著徐君然上了樓，陳俊儒直接進了方正的辦公室，徐君然卻沒有進去。對他而言，兩個領導的溝通，可不是他能打聽的。
坐在辦公室里面休息了一會兒，不到半個小時之后，樓梯那邊傳來腳步聲，徐君然抬起頭一看，卻愣住了。
“郭書記，您好。”徐君然連忙跟來人打招呼，來的人是省委副書記、組織部長郭淮。
郭淮是省里面有名的老好人。性格和藹，對誰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可徐君然卻知道，這位郭書記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角色。單單是能夠在蔣方重和錢云時代就能坐穩組織部長的位置，已經能夠看得出來，這位郭書記是個打太極的高手。
郭淮見到徐君然，露出一個微笑來。輕輕點頭道：“小徐同志，我跟書記談點事兒。”
徐君然一怔，他可是知道。陳俊儒還在里面沒出來呢，就這么讓郭淮進去，似乎不太合適。
想到這里，他連忙起身道：“郭書記稍等，我馬上就匯報去。”
說完，不敢怠慢，快步朝著方正的辦公室走去，雖然方正從前當著郭淮的面對自己說過，如果郭淮來了的話，可以直接進他的辦公室。但是徐君然卻不敢壞了規矩。領導嘴里面說出來的話，有時候只能是聽一聽，如果真的把這個事情當做一回事的話，那才是真的傻子。
來到方正的辦公室，徐君然敲了敲門，等到里面傳來請進的聲音才走了進去。
“首長，郭書記來了。”徐君然恭敬的對方正說道。辦公室里面，方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后，對面是一臉嚴肅的陳俊儒。
方正聞言點點頭：“正好，我和秘書長正等著他呢，請郭書記進來吧。”
徐君然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方正把郭淮叫過來的。
走到門口請郭淮進去，徐君然這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這一次，有些不同尋常。
原因很簡單，無緣無故的方正從地方回來，居然不休息直接把省委秘書長和組織部長都叫到一起，要說沒什么事情的話，打死徐君然都不能相信。難道說，沉寂了幾個月之后，方正終于要露出自己的獠牙，對東海省的干部人事進行調整？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話雖然聽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可卻是官場上真實的寫照。方正來到東海省已經好幾個月了，卻沒有進行人事上的調整，一方面是因為他自己立足未穩，對于省里面的情況不太了解。另外一方面，未嘗也不是因為他手里面沒有可用的人，就算有位置空出來了他也沒有人可以頂上去。
難不成，現在方正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
一直到晚上下班的時候，徐君然都在考慮著這個問題。對于他來說，因為現在自己是方正的秘書，那徐君然的利益就已經緊緊跟方正捆綁在一起，一旦方正在省委當中得勢，徐君然自然也會水漲船高，可反過來說，如果方正貿然行動，最后沒有能夠達到他的目的，那么徐君然這個書記秘書，自然也要跟著承擔相當大的壓力。
坐在自己的房間里，徐君然露出一個苦笑來，自己的層次還是太低了，這種省部級的博弈，實在是太遙遠了。
“鈴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聲響起，徐君然抓過電話：“喂，我是徐君然。”
“什么！”
電話里面的人剛說了一句話，徐君然騰地一下子就從床上蹦了起來。
“你不是開玩笑吧？”徐君然握著話筒，滿是驚訝的說道。
電話那邊的曾文欽滿臉苦笑：“我跟你開什么玩笑？這個事情是能說笑的么？”
說著，曾文欽急促的說道：“現在消息還沒有傳開，你馬上通知方書記吧，我們電視臺這邊馬上就要報案了。”
徐君然點點頭，放下電話很快就撥通了方正住處的電話。
“我是方正。”這個時間方正還沒有休息，接起電話的時候沒有一點困意。
徐君然顧不上寒暄，直接說道：“首長，我是徐君然。剛剛接到消息，東海市出事了！”
方正一怔：“你說什么？”
徐君然苦笑了一聲，他知道這么說方正肯定有疑惑，不過這個時候沒時間詳細說明，只能直接說道：“我剛剛接到消息，東海市分管宣傳的程進野副書記和妻子剛剛被人發現在家里面死亡！”
一句話，方正握著電話的手都顫抖了一下，沉聲道：“怎么回事？具體什么情況？”
徐君然搖頭道：“不清楚，電視臺正在往那邊趕，聽說是槍殺。”
槍殺！
聽到這個消息，方正的臉色頓時便嚴肅了起來。單單是一個市委副書記被殺，已經是足以震動全省的大案子了，現在竟然還涉及了槍案，這個事情絕對不簡單。
“我知道了，你聯系一下常寬，馬上過來接我。”方正略微考慮了一下，對徐君然吩咐道。
徐君然放下電話，馬上聯系常寬，讓他開車來接自己，然后兩個人一起去接方正，之所以沒有直接讓常寬去接方正，是因為徐君然知道，反正肯定不會馬上去現場，他肯定是要跟各個方面的領導聯系一下的。
果不其然，等徐君然和常寬走進方正的住處的時候，方正正拿著電話沉聲道：“蔣省長，你先過去，指揮省公安廳和東海市局的同志對現場進行勘察，我馬上就趕過去。所有在家的常委，也要過去。對，一定要徹查這個事情。另外，請武警部隊的同志幫助，封鎖東海的各個主要交通要道，一定不能放過犯罪分子！”
放下電話，方正對徐君然和常寬道：“我們走，去現場！”
坐在轎車里面，方正的眉頭緊皺，臉上布滿了陰云。徐君然知道他心情不好，東海市是省會，市委副書記夫婦在自己家里面被人暗殺，這個事情實在是太讓人費解了。不管是因為什么樣的原因，對于全省而言，都是一件性質及其惡劣的案件。如果不能夠在短期內處理好的話，說不定就要被一些人利用。
徐君然太清楚如今方正的尷尬局面了，他剛剛上任省委一把手不到一年的時間，還沒有能夠掌控全省的局面，萬一這個事情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的話，說不定就要影響自己在京城的聲譽。
想到這里，徐君然忍不住開口對方正低聲道：“書記，這個案子，必須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偵破啊。”
雖然有些逾越，但是徐君然身為秘書，必須要提醒方正注意到這個問題，真要是案子被拖的久了，說不定就會影響方正在東海省的布局，要知道他才剛剛跟郭淮商量過關于干部人事的事情，結果一下子出了這個事情，不得不說，東海省的局面，越發的錯綜復雜了。
聽到徐君然的話，方正并沒有生氣，而是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淡淡的說了一句話。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