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然躺在自己的房子里,他在等,等著謝冰欣來找自己。
一陣敲門聲響起,徐君然站起身打開門,就看到謝冰欣站在門外,穿著一身紅色連衣裙,明艷動人,熱情如火。
“謝冰欣,你怎么來了?”
“我能不來么?你這個家伙,都闖下天大的禍事了。我要是再不來,豈不是要等你從監獄里出來才能跟你結婚么?”
謝冰欣瞪了一眼徐君然,嫵媚的樣子讓徐大官人差一點沒發出一聲狼嚎。
自從夜色酒吧那次的事情之后,這謝冰欣對待自己的態度發生了一個絕對讓人難以置信的轉變,從原本那個冰冷到近乎于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面公主,變成了如今時不時流露出嬌羞神色的嫵媚女人。這樣的變化,讓徐君然縱使見識了無數美女,這小心臟也忍不住狂跳不止。
“呵呵,謝大小冇姐,你不是吧。”徐君然詫異的看了一眼謝冰欣:“這么著急想要嫁給我啊。”
“你還笑。”謝冰欣馬上語調就變了,看著徐君然一副云淡風輕不疾不徐的樣子,她是真的有些生氣了,畢竟這個事情鬧的越來越大,現在已經有人在說,徐君然這個家伙是阻礙華夏發展的資產階級敵人了。要不是孫老爺子始終都沒有表態,恐怕用不了多久,徐君然就得鋃鐺入獄,成為階下之囚了。
“不用擔心。”徐君然很是輕松的對謝冰欣笑著說道:“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現在他不能對謝冰欣給出任何的保證,只能這樣安慰謝冰欣,畢竟徐君然心里面也沒有把握,自己的到來,會不會如同揮動翅膀的蝴蝶那樣,對于整個歷史產生某種不可預知的影響。
謝冰欣的父母也在部委任職,自然政治敏銳性也不低。馬上就感覺的出來,似乎徐君然并沒有太過在意這個事情。
“徐君然,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寫的,難道,真的是孫爺爺…”
謝冰欣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的臉色已經蒼白了起來。如果真是她想到的那個局面,恐怕接下來徐君然要面對的,將會是一場超出任何人想象之外的狂風暴雨。
徐君然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謝冰欣蒼白的臉,柔聲道:“冰欣。你想到哪里去了。”
看來,他必須要給謝冰欣吃一顆定心丸了,否則照她這么胡思亂想下去,指不定會得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結論來呢。
謝冰欣絕美的容顏上此時掛滿了焦急,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徐君然,期待著他能夠說出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怎么,對我沒信心?”徐君然笑了笑,對謝冰欣問道。
他雖說臉上的表情很輕松,可心里面也微微有些焦急了起來。畢竟連謝冰欣都知道這個事情了。那就表明,自己的那篇文章恐怕不僅僅已經在高層和理論界引起了討論,說不定冇已經在京城的各大派系之間,成了某種信號。
“徐大哥。你這一次真的是太胡鬧了!你難道不知道,現在整個京城外面的人都在傳說,說孫爺爺眼看著自己退下去了,也希望黃爺爺跟他一起退下去。”
謝冰欣雖說被徐君然現在的態度氣的不行。可還是把自己打探出來的消息告訴了他。
徐君然臉色陡然一變,隨即露出一個笑容來,長出了一口氣:“呵呵。黃爺爺也該退下去了,老一輩的像我爺爺和南巡首長都退了,他難道還想當一輩子主冇席么?”
如今的華夏政壇,雖然依舊還是那一批老干部們在掌控著大局,但是最起碼在明面上,已經是第三代領導集體在執政了。唯有黃家的那位老爺子,還在位置上。也恰恰是因為這個原因,黃系在整個華夏的政壇當中,勢力十分的強大,特別是在軍隊當中,更是一呼百應。當年所謂孫家權相黃家將的話可不是浪得虛名,更何況,孫老爺子如今正準備徹底退隱,給兒子讓路,而黃老卻是在謀求連任一屆主冇席。
可偏偏這個時候,徐君然那篇文章冒了出來,幾乎是不點名的批評了黃老的政治主張,這等于是公開挑釁一般,難怪京城的大佬們都紛紛猜測,是不是孫老爺子眼看著自己要退下去了,準備也拉著老戰友一起退下去。
“你,你這是什么話啊!”謝冰欣焦急的說:“你難道不知道,昨天的政治局工作會議上,你二舅被點名批評了嗎?”
“真的?”徐君然的眉毛挑了一下,詫異的對謝冰欣問道。
謝冰欣點點頭:“我二舅說的,不會錯。當時黃爺爺點了你二舅的名字,對他負責江南省工作進行了嚴肅批評,說江南省近幾年的改革開放工作一直處于停滯狀態。”
謝冰欣的二舅是中冇央辦公廳的司局級干部,也是消息靈通人士,既然從他嘴里面說出來的,那看樣子十有八九是真的。
確認了這一點,徐君然兩手一拍,哈哈大笑了起來:“太好了!”
他是真的高興,既然黃老點名批評了二舅,那就等于孫家和黃家徹底的站在了對立面,既然如此,那件大事發生的時候,孫家應該不會被牽連到了。甚至于連二舅身上改革派的帽子也被摘了下去,真是大好事啊。
最關鍵的是,既然跟黃家翻了臉,外公面對越發強大的黃系勢力,就必須要選擇究竟是站在皖東系那位大佬一邊,還是站在南巡首長這一邊。但不管孫老怎么選擇站隊,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是壞的。
要知道,縱然是改革派,也有jī進派和溫和派的分別。
而黃家,如今恰恰就是屬于jī進派。
一旦東歐發生劇變的消息被確認,一直以來鼓吹華夏應該學習蘇聯改革模式的黃系,將會遭受到殘酷的打擊。徐君然可是清楚的記得,原本聲勢烜赫的黃家,在十四大之前土崩瓦解。如果不是黃老爺子的身體健康,一直熬到九十年代末期,把自己所有的老戰友都給耗死了之后才安然離世,恐怕原本在京城就樹敵極多的黃系,將會被人徹底鏟除。
即便是在黃老的庇護之下,黃家在軍方的勢力,也被徹底的連根拔起。
既然有這樣的底氣,徐君然自然不擔心孫家跟黃家翻臉之后的結局,畢竟政治上的事情,說白了就是個站隊的學問。站隊站的好。對于一個官場當中的家族來說,無疑就是成功。
徐君然這邊高興的慶祝,那邊謝冰欣卻氣白了臉色,在她看來,鬧出這么大的事情來,孫振安這個江南省委一把手都被點名批評了,那豈不是意味著孫家要跟黃家開戰?
而這一切事情的根源,都是徐君然發的那篇文章,可他現在竟然還因為自己的嫡親舅舅被批評了而喜笑顏開。要不是面前的這個家伙是自己的未婚夫。謝冰欣真的有一股想要踹在他臉上的沖動。
“徐君然!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謝冰欣用手指著徐君然的鼻子,冷冷的說道。
徐君然愕然。隨即明白過來看樣子是自己方才的態度讓謝冰欣誤會了。
無奈的搖搖頭,徐君然連忙對看起來氣的不輕,大有想著揍自己一頓架勢的謝冰欣說道:“大小冇姐,你想哪里去了冇。”
“你也不想想。舅舅那么喜歡我,我就算姓徐,也算是孫家的人。他倒霉我怎么可能這么開心?”
徐君然無奈的對謝冰欣說道。如今這個情況,自己要是不給她一個解釋,估計謝冰欣得氣出個好歹來。
這幾句話倒是讓謝冰欣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緩和了不少,不過她還是瞪了徐君然一眼道:“那你剛剛那是什么態度!”
她可是不傻,看的出來,在聽說黃老點名批評了孫振安之后,徐君然那欣喜若狂的表情絕對不是作假。
徐君然微微一笑:“冰欣,你怎么就知道,我二舅被黃老批評了,對孫家是壞事呢?”
謝冰欣沖口就說道:“誰不知道,你舅舅雖然跟黃家走的不近,但是他們都是改革的堅定支持者,現在…”
話還沒有說完,謝冰欣卻一下子愣住了,她忽然感覺出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了。
從始至終,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徐君然發表那個文章之前,孫老雖然一直都屬于是中間派,但是孫振安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改革jī進派,跟黃家雖然說走的不是很近,但也在很多想法上,大家都會覺得孫振安和黃家是有聯系的,這也是為什么孫振安出任中組部部長的呼聲極高的一個原因,畢竟有兩大派系的支持,他坐上這個位置實際上并不太難。
可是現在,徐君然的一篇文章,卻把孫振安跟黃家徹底的分割開來了。
難道說,這才是徐君然的目的?
她想的沒有錯,這正是徐君然的目的之一。回到京城之后,徐君然才赫然發現,黃家的政治主張已經從保守變為了jī進,利用改革開放這面大旗的東風,黃系的勢力竟然膨脹到一個比后世還要強大的地步,徐君然更加沒想到,二舅孫振安因為在江南省按照自己當初幫他規劃的經濟開發計劃搞建設,儼然已經成了改革派的一面旗幟。
對于徐君然來說,這無疑是一個讓他非常擔心的事實,畢竟誰都清楚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孫振安如今成了黃系等改革jī進派力推的典型,下一步如果真要是出現爭端的話,他馬上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徐君然索性把那篇原本打算只發表在黨校內部的文章,送到了華夏日報那邊去發表,而他最終的目的,也是為了剝離孫振安和改革jī進派的關系。
謝冰欣不是白冇癡,能夠被孫老看重,專門跟謝家定親,希望能夠給徐君然做賢內助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是什么事情都不懂的白紙一張呢?
想通了徐君然的目的,謝冰欣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面前的這個男人了。
從第一次見面到,徐君然給自己的感覺根本就是看不見底的深海。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有著極強的目的性,跟自己從前所認識的那些只知道打架斗毆的紈绔比起來,現在自己面前的徐君然,總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原本自己還以為看透了他的想法,可仔細一琢磨,卻總是在其中發現一些不太一樣的東西。
“徐大哥,你越來越讓我看不明白了。”
沉默了半晌之后,謝冰欣緩緩對徐君然說道。
徐君然笑了起來,認真的說:“欣欣。你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肯定讓你以我為榮,再也不會讓人笑話你跟一個泥腿子定了親。”
他知道,無數京城圈子里的人都對于謝冰欣跟自己的這門親事有著嗤之以鼻的看法,認為老孫家仗勢欺人,硬生生的把謝冰欣這個京城有名的大美人配給了自己這個從農村攀附到孫家身上的外戚,畢竟徐君然就算再怎么有才華,歸根結底。他在外人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個走了狗屎運得到曹家大佬和孫家照顧的農村人罷了。
原本徐君然并不贊同這個婚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他不希望自己牽連到別人。
他很清楚。自己以后肯定是要走一條不一樣仕途之路。
妥協和交換,這是官場的基本規則。
上輩子近半個世紀的人生經驗,以及見識了京城這個圈子的起伏跌宕,讓徐君然明白了一個看似簡單卻蘊含著官場真諦的道理。
要想在體制里面走的更遠。僅僅擁有強大的背景是不夠的,還要有足夠強大的政治智慧和個人能力,尤其是個人能力更是衡量一個官員是否應該被提拔的重要因素。而這個個人能力所體現出來的,就是政績二字。
而另外一個無法忽視的東西,就是要懂規矩!
懂官場里面的規矩!
徐君然前世聽過一句話,叫做潛規則辦事,明規則整人。說的就是不管一個官員有多大的本事,多大的背景,想要在官場呆下去,就必須要學會守規矩,守各種各樣的規矩,明面上的,暗地里的,都要守。否則的話,哪怕你有通天的背景,如果一個干部被整個地區的干部排斥的話,這個人也沒有辦法施展自己的本事。
上輩子的徐君然,見過了太多這樣的事情,有些人的背景甚至比自己如今也查不到哪里去。結果在下面的基層橫沖直撞了一番之后,最終不得不黯然離開,運氣好的能回到部委度過余生,運氣不好的,甚至會身敗名裂的離開官場。
而徐君然很清楚,自己如今只是處級干部,暫時還不算黨的高級領導,而等到成了廳級、部級干部之后再想要出成績,肯定是要破壞很多規矩的。那個時候,恰恰就是最容易被人詬病的時候。畢竟一個年紀輕輕的領導,貿然破壞某個地方的規則,肯定會jī起上上下下的不滿,甚至于就連孫老和曹老也未必會贊成自己那么做。
但是,如果在這之前,自己成了改革開放的理論家呢?
徐君然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只要在這次的風波當中,自己可以再次全身而退,在高層的各位大佬心中留下一個銳意進取年輕人的印象,今后不管自己在地方上怎么做,在這些老人家的眼里面,恐怕都是在對改革開放進行探索。
畢竟,如今的徐君然,可是大膽預言了蘇聯以及東歐的改革開放之路必定會失敗,并且在文章里面提出了華夏特色的社會主義這個理論。摸著石頭過河,這句話是三中全會提出來的,徐君然相信,如今身居高層的那些老人們,對于如何發展華夏的經濟,實際上是存在著分歧的,否則上輩子也不會出現那么多的變故,這樣的爭論,恐怕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才真正的平息下去。
對于他來說,現在就是積累名氣的最好時機!
關于自己的未來,徐君然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計劃。
“徐大哥,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半晌之后,謝冰欣的眼眶微紅,輕輕的說道。
徐君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謝冰欣心里無疑是極為感動的。
身為一個女人,一個生長在政治家庭當中的女人,謝冰欣很清楚,自己和徐君然之間的親事,很大程度上是政治聯姻。但是現在,謝冰欣第一次有了一種心悸的感覺,一種想要擁抱面前這個男人的沖動。
“好啦,不要這樣。”徐君然伸手捋了一下謝冰欣額頭上的幾縷青絲,柔聲道:“反正今天我也沒事,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謝冰欣出人意料柔順的點點頭:“好,我聽你的。”
女人只有在陷入愛情的時候,才會變成這樣,因為在愛人的面前,她們不需要去考慮太多東西。不管謝冰欣之前是冷若冰霜也好,還是她如何討厭徐君然也罷,如今的她發覺,自己已經開始真正的喜歡上這個男人了。()本文字由提供帶上水貨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