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方杰家里面出來,徐君然就琢磨這修路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差不多了。雖然說方忠誠沒有明確表態,但是徐君然清楚,既然他肯見自己,那就是表明一種態度。
官場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有時候很多事情并不需要用語言說出來,領導的一個態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徐君然明白,方忠誠肯定會考慮怎么幫自己把仁川縣到丹江市的公路修成。而自己現在需要考慮的,關鍵是仁川縣下面的各個鄉鎮公路,畢竟按照自己所掌握的情況來看,仁川縣下屬鄉鎮公路的路況極差,雖然不能像通往市區的公路一樣進行重新修建,可還是需要進行大面積的整修,這個事情所需要的資金,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徐君然在省城的關系不多,想來想去,這個事情還得請張仲堅這個省長秘書幫忙,畢竟他在省里面的人頭熟,應該能有些辦法。
回到辦事處,第二天上午徐君然就打電話給張仲堅,把事情說了一遍之后,笑著說道:“張大哥,我請你這個大忙人吃頓飯,怎么樣,給不給小弟這個面子啊?”
張仲堅笑了起來:“你這個飯我看沒那么簡單吧,說吧,是不是鴻門宴?”
兩個人如今的關系也算是熟悉了,自然張仲堅也沒那么客氣,有什么說什么了。
徐君然嘿嘿一笑,點點頭:“張哥果然是火眼金睛啊,沒錯兒,我確實有事兒找你幫忙。”
說著,他就把自己這次來省城的目的說了一遍,最后笑著說道:“都說你張大秘書人頭熟,我這不是求到你這兒了嗎?”
張仲堅笑了起來:“老弟,我跟你說實話,要是修一條從丹江到你們仁川縣的公路,這個事情的難度太大,我幫不了你什么忙。要是小范圍的修整一下,我沒準還能幫你點。”
他話沒有說死,畢竟徐君然要做的這個事情可沒那么容易,這可是一筆相當大的資金,張仲堅可是知道,省里面現在對于財政上的支出,卡的特別嚴格,就算徐君然背景不淺,這個事情也不太好辦的。
徐君然笑著點點頭:“這個事情不著急,你幫我介紹幾個這方面的朋友就行,大家認識一下,幫我出出主意。”
既然暫時不考慮修從市區到縣城的公路,徐君然這心里面倒是輕松了不少,他現在主要考慮是如何整修仁川縣境內的鄉鎮公路,通過張仲堅認識一些交通口以及各方面的人物,對他來說也算是個好事情。
張仲堅笑著點點頭:“好的,沒問題。地方你來選吧。”
能夠跟徐君然這樣風頭正勁的青年干部交好并不是任何人都有機會的,張仲堅跟在陳星睿的身邊,很清楚徐君然的真冇實身冇份,而越是了解這位徐縣長,張仲堅就覺得,自己也許真的攀上了一顆了不起的大樹。
徐君然把地方告訴了張仲堅,冇這是李素梅幫著選的,聽說在省城里面也是比較上檔次的。
放下電話,張仲堅想了想,看看辦公室里面也沒什么人,索性就起身離開了。陳星睿去京冇城參加一個壽宴,并沒有要求他跟著去,畢竟到了省部級的位置,有時候一些事情是不需要專職秘書的,有生活秘書陪著就可以了,所以張仲堅這幾天倒是很有空余時間的。
從省政冇府里面出來,叫了一輛車,張仲堅來到了松合省交通廳的所在地。
上了交通廳的三樓,他找到了一間辦公室走了進去。
“陳廳長,忙著呢?”一進門,張仲堅就對一個俯身在桌上寫著什么東西的人笑著說道。
那人抬起頭,看了一眼是張仲堅,也沒站起身,笑著說:“怎么有空來我這兒?”
張仲堅來拜訪的這個人,是省交通廳的副廳長陳愛國,跟張仲堅當年曾經一起在黨校學習過,算得上是同學,平時關系也不錯,多有往來。再加上張仲堅如今是省長秘書,自然跟陳愛國的關系越來越好。
對陳愛國露出個笑臉來,張仲堅說:“陳廳長,晚上有沒有時間?跟我去吃頓便飯怎么樣。”
他們的年紀差不多,關系也很不錯,說起話來也沒有那么多圈子可繞,一向都是直來直去的。
哈哈大笑起來,陳愛國對張仲堅的話不置可否,反倒是看著他說:“怎么著,又是有人托你幫忙說情?要我說,這樣的飯局你干脆就別答應了,我不會去的。”
練愛國雖說不是交通廳的一把手,可是他這個副廳長分管的是綜合規劃處,權力也算不小,下面不少單位想要修路,都變著法子的托門路想要跟他拉上關系,所以他對于大多數的飯局邀請,干脆都是拒絕的。
張仲堅聳聳肩:“修路的事情肯定是要談的,只不過我這個朋友來歷有點特殊。老陳你要是去了,認識他對你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么厲害?”陳愛國微微一怔,有些詫異的看著張仲堅,憑著他對張仲堅的了解,他很清楚,一般情況下,自己的這位老同學不會說的這么鄭重其事。
看到他的表情,張律堅呵呵一笑:“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方書冇記的兒子,今天晚上也會出現在那里。”
聽到方書冇記的名字,原本還有些無所謂表情的陳愛國頓時就愣住了,詫異的反問道:“哪個方書冇記?”
張仲堅笑道:“自然是那位方書冇記。”
這句話,讓陳愛國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方忠誠作為分管交通廳的省委負責同志,對于任何人來說,尤其是交通口的干部,那都是一座必須要仰望的高山。
嘴角泛起一個笑容來,陳愛國意味深長的說道:“看來你這個朋友能量還真不小,居然連方書冇記都能搭上線。”
張仲堅笑著繼續說道:“不僅是方書冇記,他有個外公可不是一般人。,、
陳愛國有些莫名其妙:“外公?”
“是啊,他外公姓孫,在京冇城住口雖說現在退二線了可是省長每次去京冇城,拜訪曹副總冇理的時候,偶爾還會看到那位老爺子。”
陳愛國的嘴巴頓時就長大了,半天都沒說出話來猶豫半天,才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顫聲道:“不會是,那位吧?”
張仲堅輕輕點頭,嘴里面緩緩吐出一個名字道:“除了他老人家,還能有誰?不然你以為,省長怎么會允許我跟他往來。”
說完他對陳愛國笑著說道:“怎么樣,老陳,賣我個面子去一趟?”
陳愛國笑了起來:“呵呵,這次是我欠你個人情。”
不管是從方忠誠的角度還是從陳星睿的角度單單是徐君然孫家第三代的身冇份都值得陳愛國跟他結交一下。跟這樣的人交往,陳愛國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姿態可擺。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張仲堅約了幾個人,都是自己平日里關系處的不錯的朋友,大家平時也都認識,見了面自然很是親熱。
方杰也被徐君然給叫了過來,雖說這位方大少在松合省不是頂級的衙內,不過方杰平時做生意跟省里面的職能部門打過不少交道跟這些人也算是臉熟彼此之前就算沒見過面,也是聽過名字的。
張仲堅帶著陳愛國來的時候,幾個人紛紛跟他打著招呼,畢冇竟今天這個飯局雖說是徐君然請客,但實際上卻是張仲堅的面子才請來這些人,要知道今天在座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省內各個主要部門的實權領導,雖然未必有一把手那么一言九鼎但是卻絕對能說的上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仲堅主動把話題說到了徐君然的身上。
“徐縣長是我兄弟,我們哥倆的交情就不多說了,他的事情就是我張仲堅的事情。這次他來省城辦事,我老張hòu著臉皮跟大家伙兒長個嘴,大家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幫我兄弟這個忙。這份情誼,我記下了!”
喝了不少酒,張仲堅的臉色有些發紅,他端起酒杯對眾人說著話,然后一揚脖給干了。
方杰嘿嘿一笑,對陳愛國說道:“陳廳長是交通口的,說到這公路建設你是最有發言權的,我徐哥的事情,可就拜托你了。”
陳愛國苦笑了起來,看著徐君然說道:“小徐,說實話,最近省里面確實在考慮修建一條公路,至于到底選在哪里,別說是我,就算是我們廳長也沒辦法決定。但是哥哥我給你交個實底,你們丹江和雙齊兩個市都有機會,這個公路準備投資幾個億。”
說著,他苦笑道:“除了這個之外,我實話實說,你們縣那個公路真沒什么機會修。就像你說的一樣,如果要開鑿隧道的話,起碼需要幾百萬的資金,恐怕省財政廳那邊根本不會同意。”
既然知道了徐君然的身冇份,陳愛國自然也想結交他一番,所以說話也就沒什么隱瞞了。
不過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徐君然對此似乎沒什么反應,只是笑了笑,輕輕點頭。反倒是方杰,聳了聳肩道:“老陳,你這個消息可落戶了啊,上午我們家老頭子已經跟省長通過電話了…”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但是看他的笑容,陳愛國卻忍不住冒出一個古怪的想法,難道說,方書冇記已經幫徐君然解決了這個問題?
雖然這樣想,陳愛國還是誠懇的對徐君然說道:“徐縣長,其實這修路之事并不必僅靠省里,還有各種地渠道進行修建。按初步估算,如果修比較好的,三級公路以上標準的道路。以能散架的縣公路來算,6、7米寬的路面,不算換基問題,只重鋪水穩和路面。翻修最少5萬一公里,公里的價格是80萬。80萬在現在,按你描述的縣里的條件,只要你有辦法,集資很簡單的,可以多種形式主義進行集資。你也不要怕回收成本的問題,回收成本的方法很多,給予投資商地稅全免,時限加長。或者運輸起來后稅收反補,或者投資優先分配權,或者干脆設立收費站,所有這些都是能夠把投資回收回來的許多手中有閑錢的人都要找這樣的項目,只要你們縣里有好的條件,我就能夠幫你拉到一些。”
徐君然眉頭一皺,有些不解的對陳愛國問道:“我讓縣里的人計算過,你說的五萬塊錢一公里根本達不到,最多三萬左右就能夠做到了。”
陳愛國笑了起來,對徐君然解釋道:“你們那是把對占地之后的補償費之類的費用砍了之后算出來的,估計還有一些人工之類的費用也大幅進行了節減。這是好事,如果你們能夠解決那些問題,費用的縮減也有可能達到。”
聽了他的話,徐君然點點頭,心里面已經在盤算如何能夠拉到投資了。
剛剛方杰來的時候已經悄悄告訴他了,今天上午,方忠誠跟陳星睿溝通了一下,原則上同意把公路修到仁川縣那邊,到時候仁川距離市區的距離就拉近了,現在自己要解決的,是仁川縣縣內鄉鎮公路的麻煩。
“各位幫我出一下主意,我現在想的是先把縣內各鄉鎮的路修好,有沒有好的辦法?”徐君然想了想,對眾人問道。
“不打那兩座山的洞了!”張仲堅有些奇怪的問道。
“先修縣內吧。”徐君然現在不能把底交出去,只好含糊其辭的說道。
早已暗中觀察的陳愛國心中一動,他感到自己已經猜到結果了,就像方杰說的那樣,看來是方書冇記出手幫徐君然了。
想到這里,陳愛國笑了笑說道:“如果不是修高等級公路的話,需要的資金缺口應該不大。要我說,可以你們縣財政自己籌措一部分,尋求一下市里面的支持,另外我們交通廳這邊,也可以以支援貧困山區的名義幫你弄一些,多了沒有,一百萬我還是能幫上忙的。”
他說的輕松,可對于如今的徐君然來說,一百萬的投資已經不是小數目了口徐君然連忙感jī的說道:“那我就謝謝陳哥了。”
仁川縣是一個貧困縣,一百萬可就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了,徐君然仔細想了一下,資金的籌措之上,省市應該都能得到一些,縣里想拿出錢來就沒這可能了,另外的一條就是集資,可是,這集資要講一個投資收益的問題,別人投了資,到時收不會來怎么辦?想到仁川縣有那么多的資源,徐君然的眼前一亮,為何不用自己在富樂縣用過的辦法,拿礦產資源的一定使用期限來換取急需的資僉?
一頓飯大家吃的賓主盡歡,徐君然特意感謝了張仲堅,畢竟今天這個飯局,要不是有這位省長大秘從中串聯,自己想要認識這些職能部門的干部,那恐怕要費一番功夫了。
張仲堅笑了笑:“你我之間就別那么客氣了,哥哥我交的是你這個人,以后有什么事情,盡管開口。”
徐君然點點頭:“那好,我就不多說什么了。”
他知道,張仲堅肯幫自己,自然是因為自己有值得人家幫助的地方,否則換成一個普通人,徐君然才不相信張仲堅會發動他所有的力量來幫他解決這個難題呢。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工具,是達到自己需要目的的工具。
人本身也是這樣。
華夏的政界是一座金字塔,只能上不能下,越朝上走,競爭也越jī烈,爬起來也越艱難。
而在政界,最重要的事情莫過于定位了,只有把自己的位置定準了,也就是說隨時楚自己的立足點,才能知道自己該朝哪兒走,怎么走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才是最近的捷徑。
對于徐君然來說,他對于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所以他才能夠走到今天的位置上來。
反過來說,張仲堅也是如此,出身普通的他能夠成為省長的秘書,走到今天,自然也付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辛苦。每做出一個決定,自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在張仲堅看來,陳星睿和徐君然之間的關系,肯定會越來越深,徐君然的前途,自然也比自己要遠大很多。與其等到徐君然發達了再去結交人家,倒不如現在多做一點雪中送炭的事情。
“縣長,咱們這就算是完事兒了?”
在回丹江市的火車上,劉華強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徐君然,不解的問道。
在他的眼中看來,徐縣長跟其他的領導來省城跑關系不一樣,那些人求爺爺告奶奶,恨不得走遍省委省政冇府的主要職能部門,可徐縣長非但不去拜訪那些在丹江市工作過的老領導,甚至連請客吃飯也只請了一次,再就是去拜訪了一下省政冇府方副省長,然后竟然第二天就直接上車回縣城了,難道他不打算修路了?
徐君然的嘴角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來,抬起手吸了一口自己手里面的香煙,緩緩吐出一個不大的煙圈,這才慢悠悠的對劉華強笑著說道:“老劉,你說,咱們縣要是把路修通了,會是個什么樣子?”
劉華強一怔,腦海里面卻閃過一個讓他有些意外的念頭來。
難道,徐縣長真的辦成修路的事情了?()本文字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