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記很不高興,但嚴記現在卻是心情大好。
嚴望嵩此時的表情雖然嚴肅,可心里面卻是高興的不得了,雖然不知道那個自稱叫楚聞天的記者是怎么得到消息來到武德縣的,但是他既然跟徐君然認識,還是徐君然的朋友,那就等于,徐君然可以影響到他的決定。
八十年代,電視和電腦這種媒體還沒有走進千家萬戶當中,廣播和報紙的力量絕對讓人難以想象。生活在新世紀的人很難相信用一個假記者證可以騙到一個市的干部,但是偏偏在八十年代,這就是真事兒。
要不是嚴望嵩親眼看見了楚聞天的記者證和介紹信,打死他都不會相信,群眾日報這樣的京城大報社,會派出一個記者來武德縣這樣的窮地方,這就等于是古代皇帝的御史忽然出現在某個縣衙一樣啊。
“小徐啊,你真的認識那個記者么?”楊維天有些緊張的看向徐君然,他并不清楚內情,只是聽嚴望嵩跟自己說了一些情況,所以還有那么一點擔憂,忍不住開口問道。
徐君然恭敬的點頭道:“如果他自稱叫楚聞天的話,那就應該是我大學同學了。”
“呼!”
好幾個人長出了一口氣,俗話說朝里有人好辦事,起碼徐君然如果跟那位記者認識,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不是沒有人考慮過,這個記者會不會是徐君然給弄來的,可隨即大家就否認了這個想法。對于他們來說,徐君然不過是剛剛進入官場的一個小菜鳥,雖然有學歷,能力也不錯,可卻沒什么大的威脅,畢竟剛剛上班,就算嚴望嵩看重他,但是上面沒有人的話,徐君然還是沒什么展的。最多也就是在武德縣厲害厲害。
至于這個記者,大家心里怕歸怕,卻沒人覺得徐君然有這么大的本事指使動一個京城大報社的記者。他真要是有那個本事。哪能留在武德縣這個小地方呢,早就進市里或者省城了。
“小徐啊,你能不能去問問你那個同學,來咱們縣有什么事情?”
即便是秦國同。此時也不得不放緩了語氣對徐君然客氣的說道。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現在都得客客氣氣的對徐君然,畢竟只有這個小家伙跟那位記者大人熟悉。
徐君然點點頭,對嚴望嵩問道:“嚴記,請問他是一個人來的。還是跟別人?”
嚴望嵩看向縣委辦主任吳梁新:“老吳,你負責接待的楚記者,你介紹一下情況。”
吳梁新點點頭:“楚記者是今天早上到的,隨行的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據說是京城群眾日報的攝影記者。另外還有個女的,說也是群眾日報的記者,我看了他們的介紹信和工作證,確實是群眾日報社的。”
徐君然卻是一愣。他原本只是讓楚聞天自己過來的。卻沒想到竟然來了三個人,還有個女記者,楚聞天在搞什么?
看向徐君然,嚴望嵩問道:“小徐同志,這次接待中央記者的任務,縣里交給你了。有問題么?”
徐君然連忙站起身嚴肅的表示:“請記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武德縣委招待所之內。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滿臉苦笑的看著面前的孫靜蕓:“孫姐,您說您非要跟過來干什么啊。這窮鄉僻壤的,我是聽說農科院要在這兒搞個試點,所以來看看的,您這倒好,您可是副主任啊。”
端莊賢淑的孫靜蕓微微一笑,沖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人淡淡的說道:“小楚,你說孫姐對你怎么樣?”
那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正是徐俊榮的宿舍三哥楚云天,他此時正無奈的說道:“孫姐,您對我倒是真不錯,我也很感激。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孫靜蕓就打斷道:“我就是來跟你看看而已。”
翻了一個白眼,楚聞天心中暗暗的撇了撇嘴,根本就不相信孫靜蕓的話。
這位孫姐雖然自從自己進報社就對自己十分照顧,可楚聞天也知道對方是什么人。京城孫家最小的女兒,雖說是養女,可卻極得孫家老太爺的喜歡,年紀輕輕三十出頭就擔任了報社社會新聞部的副主任,那可是副處級干部,比自己這個新人記者可是厲害的多了。
就是這么個人,聽說自己要來江南省全州市武德縣,居然提出要跟自己一起來!
要不是楚聞天知道孫靜蕓不是那種人,還以為這位報社第一美女對自己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呢。
“主任,既然您來了,那采訪農科院金教授的事情,可就您上了。”
楚聞天心中一動,對孫靜蕓笑著說道。
孫靜蕓意味深長的看了楚聞天一眼,點點頭:“那好,我也打算在這里轉轉。”
說著,她轉身對一直默默做在角落里的一個身影說道:“宇軒,你跟我出去走走,好么?”
那身影站起身,點點頭:“我陪小姑。”
等到他們兩個人出了門,楚聞天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對坐在那邊擺弄攝影器材的人說道:“我說張哥,主任到底來干什么的啊?”
張哥抬起頭,搖搖腦袋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聽說,咱們主任每年都要來江南省采訪幾次的。”
楚聞天點點頭,卻沒再說什么,而是對攝影師笑了起來:“張哥這次要麻煩你了,好好給拍幾張,回頭我請客,東來順!”
攝影師憨厚的笑了笑,點點頭。
離開那個房間,孫靜蕓跟孫宇軒走在過道上,孫宇軒忽然說道:“小姑,要不然,明天我自己去給太爺爺上墳。”
孫靜蕓的腳步一停,隨即搖搖頭:“我陪你去,楚聞天這回過來,應該是跟金教授約好的。我早就知道,他跟金教授的女婿是大學同學,剛剛話雖然那么說,可我真要是搶了他的工作,還真未必能見到金教授。”
孫宇軒默然,他本身就是那種不喜歡說話的人,更習慣的是去做,而不是夸夸其談。
“宇軒,你前幾年來過,找到你大姑姑的下落了嗎?”孫靜蕓低聲忽然問道。
孫宇軒輕輕搖頭:“我去過爺爺說的地方,但是那里早就沒有人住了。”
嘆了一口氣,孫靜蕓無奈的低聲道:“也不知道,大姐這些年過的好不好。”
猶豫了一下,張張嘴遲疑了半天,孫宇軒才緩緩問道:“小姑,當年大姑為什么要離家出走?”
孫靜蕓苦笑起來:“這個事情,說起來誰都不能怪。當時你大姑在讀大學,家里給他安排了一門婚事,老爺子也沒說非要她嫁過去,可大姐的性子屬于那種外和內剛的,聽說家里面安排了婚事,竟然第二天就離家出走了。直到那個時候,家里面才知道他竟然在大學的時候就有了對象,而且聽說還是個才子。當時我也還小,不少事情都是你三叔說的,他還認識那個男人呢。”
“噢…”孫宇軒難得的點了點頭,卻沒有說什么,長輩的事情,不是他這個小輩所能夠評價的。
對于那位傳奇的大姑姑,孫宇軒只是小時候聽父母聊天說起過幾句,聽說是當時京城赫赫有名的美女和才女,后來因為不滿意爺爺安排的親事,怒而離家出走,在京城成了一個傳奇!據說有人在江南看見過她,因為那個跟她在一起的男人,也是江南人。這些年來一直都杳無音信,奶奶臨終的時候,最為掛念的,就是這個大女兒了。因為她是出生在長征途中,小時候跟著父母南征北戰,受了不少的苦。
只不過這么多年來,大姑一直沒有消息,讓家里人很是著急。
孫宇軒雖然性子木訥,可不代表他笨,爺爺偶爾看著全家福嘆氣的畫面,他小時候也見過,當然明白能夠讓執掌天下的爺爺這副樣子,除了失散在外的姑姑,沒有別的人。
因為他聽小姑姑說過,奶奶臨終之前,念念不忘的,就是女兒一直不能回家。
“走,去四處轉轉,明天我跟著楚聞天去采訪,今天陪你去掃墓。”
孫靜蕓緩緩說道。
頓了頓,她捏了捏手中的某個東西,暗暗想道:“我總能見到你的。”
孫宇軒沉默著點點頭,他這個人就是如此,習慣保持沉默,用后世的話來說,這是一個酷酷的帥哥。
兩個人走在武德縣的大街上,琢磨著找一家賣祭奠之物的地方,卻沒想到迎面走來了一大群人。
孫靜蕓沒有看清楚是什么人,孫宇軒卻是微微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出聲道:“竟然是他?他怎么會在這里?”
孫宇軒的話讓孫靜蕓楞住了,從小到大跟孫宇軒一起長大的她,清楚地知道這個侄子的性格,說的好聽一點叫不善言辭,說的不好聽一點,那就是一塊木頭,常常一個人看或者練武能打一天的時間,平時對別的事情也不怎么關心。
現在孫宇軒表現出這么驚奇的樣子,讓孫靜蕓倒是有些意外。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二人耳邊響起。
“我說,你們倆,瞎了嗎,堵在道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