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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貓論”

  “這個事情,需要縣長您承擔一些責任。”徐君然面對著楊維天,緩緩吐出一句話來。

  楊維天一愣,看向徐君然的表情就有些不滿意了,感情你繞了這么一圈,就是為了讓我給你幫忙?

  “你這是什么意思?”

  楊維天冷冷說道。

  原本對徐君然的那一點好印象,在徐君然提出讓自己幫忙之后頓時蕩然無存。在他的想法當中,這個事情如果需承擔責任的話,也應該是老書記嚴望嵩來承擔,畢竟這么多年來一直是嚴望嵩處理兩個公社之間的紛爭,之所以會演變成現在的局面,嚴望嵩的責無旁貸。

  而自己,作為一個到武德縣工作沒幾年的干部,因為這個事情承擔責任,是沒有必要也沒有那個理由的。

  對于提出這個想法的徐君然,楊維天自然也沒有了好臉色。

  “縣長誤會了,我是說您需要出面幫忙做一個保證。”

  徐君然的話讓楊維天的眉毛一挑,露出一個不愉的表情道:“要我做保證?你知道不知道這個事情究竟有多大?我們武德縣是貧困縣,不說別的,這兩家公社為了灌溉的的水源問題,幾乎每年都要進行械斗。這個事情你既然是在李家鎮長大,應該也知道。我倒是不怕承擔責任,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辦法能夠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么?如果解決不了,又要誰來承擔責任呢?”

  平靜的看著楊維天,徐君然認真的說道:“縣長,您覺得,兩個公社之間的問題,根源是什么?”

  楊維天有些不耐煩的說:“不就是因為吃不上飯么?”

  “是啊,吃不上飯。”徐君然悠然說道:“民以食為天,這句話我很早就聽過。現在我們有些干部覺得這些鄉親們太野蠻,一點都沒有覺悟,可是一個人如果連衣食住行都得不到滿足,又談什么禮義廉恥呢?”

  “我看得出來,縣長您是個好人,是真想要為武德縣的老百姓做實事的干部。所以,我才懇請您,請您出面,讓您作為這一次兩家公社談判的仲裁人。”

  不動聲色的,徐君然給楊維天送上了一頂高帽子。

  楊維天又不是傻蛋,徐君然這么明顯的夸自己擺明了是奉承,不過他卻很高興。好話人人愛聽,更何況說出奉承話的可是京華大學的高材生,不是那種沒什么見識的土包子。剛剛李家鎮的那幾個老人,可是叫這個年輕人狀元來著,作為恢復高考之后的第一批大學生,徐君然也當得起狀元這個稱呼。

  而且,人家一看就是從大城市回來的,稱呼自己的時候,始終都是叫縣長,而不像武德縣本地的干部們,動輒叫楊縣長,就好像自己是眾多縣長當中的一員一樣。

  “你就實話實說吧,到底打算怎么辦?”楊維天對徐君然問道,想了想又說道:“你盡管說,如果不成功的話,也不怪你,畢竟你還年輕,沒什么工作經驗。這個事情這么多年都沒解決掉,你要是解決不了也不怪你。”

  不知不覺當中,楊維天竟然為徐君然開脫起來,很明顯,徐君然還是得到了他一定好感的。

  八十年代初期的官員,還沒有后世那么多的花花腸子,即便是有些人心中的權利欲很重,或者有幾個害群之馬,那也是極少數。大多數的干部,還是很重視人才的。就好像楊維天這樣的人,他明明知道徐君然是老書記嚴望嵩提拔的人,可還是很愛護這個人才。因為他很清楚,一個地區要發展,有學歷有能力的人才是必不可少的。

  “縣長,我是這么打算的……”徐君然壓低了聲音,對楊維天一字一句的說著。

  半晌之后,楊維天抬起頭:“你這么做,有把握么?更何況,你說的辦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徐君然一笑:“縣長,如今黨中央要求我們解放思想,開拓創新,徹底打破過去的束縛。不就是要我們發動群眾,采用各種各樣的方法發展生產力么?前年八月份,在嶺南省已經成立了特區,甚至開始引進外國的一些企業在我們國家進行投資。我在京城也看了不少關于這方面的報道,現在咱們國家的工作重心,已經從階級斗爭轉移到了經濟建設上來,如何讓老百姓吃飽飯,是我們的第一步工作目標。下一步,我們的目光就應該是讓老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早日奔小康,您說呢?”

  這些東西,確切的說應該幾年后才會被人大力提倡的思想,為此還展開了一番關于“到底是打什么旗”的全國性大討論。

  此時此刻,對于楊維天來說,他只是覺得,徐君然提出的這些東西,似乎有那么一點道理,但是又好像跟自己一直以來知道的東西稍微有些不同,這讓他感到很不安。

  實際上,如果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老干部,或者是上級領導,說出這樣的話都不會讓楊維天這么詫異,畢竟那都是人生經歷和官場經歷很豐富的人,但偏偏出自徐君然的嘴里面,就讓楊維天有些猶豫了。

  難道說,自己要跟著這個小青年胡鬧一番?

  “縣長,不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嘛!”徐君然慢慢的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楊維天愣住了!

  貓論!

  如今在華夏舉足輕重的那位偉人提出的“貓論”!

  作為一個有前途,也有自己追求的青年干部,楊維天不可能不知道這個理論,從六十年代被提起到現在,這個理論一直都飽受爭議,甚至還曾經引發了黨內的某些爭執。特別是浩劫剛剛過去的時代。僵化而強大的體制及理論體系仍極具統治力,與此相應的是多年積貧后瀕臨崩潰的社會經濟。窮則思變的沖動與僵而不死的思想體系已勢如水火。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是姓社?什么姓資?沒有一個現成的答案。

  徐君然這個時候提起“貓論”,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讓楊維天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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