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
京城貴婦跟市井婦人那處事態度大體是不太一樣的,市井婦人,大有一言不合便能揮拳相向的,當初,劉氏就因為胡嬸子背后說王爹因此互相扭打。
但京城貴婦,萬事要講究個體面,所以,鮮少有當場撕破臉皮的時候。
方姚氏被阿黛駁的啞口無方,有些失了臉面,但這個啞巴虧卻只能吃了,不過心中卻想著,也無所謂,等到年后,夫君那里定是要參昱世子一本的。
說到這個,那方姚氏便想起當初這位趙昱還在錢塘時,因為逼著商家認捐建道觀之事,便被自家夫君參了一把,便是公主也被自家夫君給參的灰頭土臉。
所以,許多事情還得走著瞧,便是世子又如何?
想到這時,方姚氏那臉皮也松乏了,便跟著邊上的幾個婦人聊起天來。
阿黛自也是低低的跟趙落梅聊著天。
那邊楊沈氏見事情終于過去了,繃著的神經也松了,忙勸著大家吃酒。
一時間觥籌交錯,一場席宴吃的熱熱鬧鬧的。
不一會兒,酒足飯飽,丫頭又給各家夫人上了茶和鮮果。
都是京城之人,從朝上之事,到各家的后宅之事,大體上大家也都能扯上一二,于是便幾家婦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堆閑聊。
那楊沈氏自是陪著阿黛,又介紹一些婦人給阿黛認識,多是一些楊家的親戚以及楊指揮的同僚夫人。
阿黛都一一點頭微笑。
阿黛的身份在那里擺著,再加上之前趙昱的雷霆手段,各家夫人本著就算是不能結交,但也絕不能得罪的想法,自也跟阿黛聊成了一片。
更何況阿黛舉止之間,沒有半分失禮之處,間或間還能夸上幾句,而且都夸在別人的心癢之處,讓一眾夫人頓生好感。
頓時讓眾家婦人覺得這位出自民間的世子夫人著實親切。
這情形落在坐在一邊的方姚氏的眼里,那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本來,今日她和夫君來祝壽,那實是給了楊指揮極大的面子了,沒成想,反到在席上受了奚落,心中自是一陣暗恨。
想著,那方姚氏便冷哼了一聲,不耐煩跟阿黛等人一桌,帶著丫頭,坐到另一邊幾家婦人一桌。
“我和我夫君之前看著楊指揮夫婦不理會那趙落梅出身恭王府,還道是個有骨頭,有氣節的,因此才來祝壽,卻未曾想,也是那欺軟怕硬,攀高踩低的,這說不得以后還是要少走動些好,莫要污了我夫君的名聲。”方姚氏撇著嘴沖著邊上一位婦人嘀咕的道。
這邊上的婦人姓胡,是東城兵馬司副指揮陳棋陳大人的娘子,陳胡氏。
方槐方大人身為東城督察院的督率,直接管轄著東城兵馬司,雖不能說完全掌握著兵馬司各官的生殺大權,但各城兵馬司每年的政績評定就出自各城的督察院,若是各城的督察院在這方面故意為難,那各城兵馬司指揮將會很頭疼的。
因此,對著方夫人,那陳胡氏自不敢得罪,只能應和著。更何況,哪個副職不想轉成正職,如今明顯著,聽方夫人剛才那話,對楊指揮和楊夫人頗有些不滿了,那說不定就是個機會。因此,哪有不巴結的道理。
不過,胡氏想著楊指揮終是她夫君的頂頭上司,如今又是在楊家的壽宴上,她自也不好說什么太不好聽的話,便道:“這世間如方大人和方夫人這等風骨的又有幾人?”
胡氏這話雖然沒接著方夫人的話回,但卻把方大人和方夫人捧的高高的。
方姚氏聽在耳里,自是有著一份驕傲和自得。
可不是嘛,這世間,如她夫婦這般有風骨的又能有幾人?
此時,那方姚氏又斜眼看了楊沈氏等人這邊,看到楊沈氏一反常態,對趙落梅和顏悅色的,便又冷哼一聲:“再怎么也是庶子庶媳,這般前倨而后恭的,難不難看哪,說到底還是自個兒攏不住自個兒男人,要不然,哪來的庶子。”
對于方夫人這話,胡氏心里卻是有些不以為然,一家主婦同樣也身系家族的興衰,若是能舍得一些臉面,委曲求全,未嘗不是一種大氣度。
更可況,楊家這事情,首先錯的就在楊二郎身上,想當初,若是楊二郎不悔婚,那如今又有楊三郎什么事情。
所以,對于方夫人的話,胡氏卻是有些不敢茍同的,不過,他也不敢反駁方姚氏,自又是應和的道:“唉,世間男人莫不如是,又有幾個象方大人那樣,一身正氣,又疼惜娘子的而潔身自好的?”那胡氏說著,又是捧了方夫人和方大人一把。
胡氏著實也是一個玲瓏婦人,這話可又捧到了方姚氏心癢之處。
“那是,我家大人也唯有這一點是讓我滿意的,說起來,這當家主婦的,若是攏不住那男人的心也實在是沒本事的很。”那方夫人便自得的啜著茶水的道。
方夫人這話其實是諷刺楊沈氏,只是她這話卻是打翻了一船人。
那胡氏臉皮一陣抽,她那后宅還有兩房妾室呢,方夫人這話讓她情何以堪?
于是胡氏正了正身子,咳了聲,也小口小口的綴著茶水。
一時間,這聊天卻是有些冷場了。
兩人說話雖輕,但阿黛氣機充盈,這對話全都落在她的耳里。便是覺得這位方夫人這說話說的還真有意思。
于是便也悄聲的問著趙落梅:“落梅姐,那方大人和方夫人在京城的名聲極好嗎?”
趙落梅悄然掃了那方夫人一眼,才對阿黛道:“方大人的名聲在京城算是不錯,他是永興二十二年的進士,先是進了翰林院,后來就入了督察院任監察御史,他任監察御史之時,便時常參一些皇親貴族,因此在清流一系很有一些不畏權貴的聲名。”
說到這里,趙落梅的眼神暗了一下又道:“兩年前,大哥抗旨堅不議和,便是這方槐糾集了幾名御史聯名參了大哥一本,皇帝于是遣史下令召回大哥,卻沒想大哥硬是殺使抗旨…”
說到這里,趙落梅沒在細說,后面的事情,全大齊人沒有一個不知道的。
雖然在朝堂上,趙拓是一個還頂著謀逆罪的罪臣。但在民間,趙拓卻是一個英雄。尤其是邊境飽受胡人劫掠的大齊百姓,已經有人為趙拓立了英雄祠。
“方槐之所以能升督率便有這一份功績在,其實那方槐卻未必真有外間傳言的那般清正,骨頭硬,不畏權貴。想想看他這些年參的都是什么人,全是被皇家所忌的異姓王,還有就是象錢塘永樂公主那樣不能干預朝政的公主駙馬一系。”
一聽趙落梅這話,阿黛便明白了,這位方槐不是不畏權貴,人家是權貴里面撿軟柿子捏。阿黛這時才想起,原主趙昱在錢塘整的那些個荒唐事,最后連累的公主都被人參了,沒辦法,公主變賣了許多的家資才把那個難關度過去。
說起來,這位方大人可著實是聰明人哪。
難怪之前那方夫人揚言方大人要參趙昱一把,敢情著這位是專干這事的。
想著,阿黛便側臉看向另一邊。
隔著屏風,另一邊的楊指揮同趙昱還有方大人一桌,幾人倒是聊的風生水起。
阿黛氣機飛楊之間,察看著那方大人的脈相,這一察看這下,卻是有些玩味。
“那方大人和方夫人感情很好嗎?”阿黛又悄聲的問趙落梅。
“嗯,這倒是真的,那方大人對方夫人極好,尤其方家后宅,別說妾,連個通房也沒有,便是家里的丫頭,姿色都是平平的,那方夫人每每因此在各家婦人前自得,惹得許多家的當家婦人都不太愛搭理她。”趙落梅道。
阿黛自是明白,這時代便是這樣,若是沒有一些特殊的原因,那京城大族出身的男子,鮮少沒有妾和通房的,這方夫人老拿這個在各家婦人前自得,那豈有不招人恨的。
只是,這世間許多的事情,那表相也許并不是真相,阿黛剛才一好奇,察看了那方大人的脈相,腎脈陽中生陰,這是有外情之相。只怕是這方夫人還被蒙在鼓里吧。
這以后會怎么樣可就不好說了。
京中風景果然各有奇趣。阿黛自也不動聲色。
臨近傍晚,宴席散了。
楊府門口又一次車水馬龍,楊指揮帶著楊夫人恭送著各家賀客離開。
趙昱同阿黛也跟楊指揮和楊夫人告辭,楊指揮又特意讓楊三郎和趙落梅相送一段。
已近年邊,臨近傍晚的天已很是昏暗了,再加上朔朔北風,天氣著實冷的。
大雪臨近了。
想著大雪,阿黛突然心神一動,便又沖著那楊三郎道:“過幾天怕是有大雪,前日我跟世子路過南城,看到那處貧民的屋棚很簡陋,這次的雪非常大,說不得那處會遭災,姐夫那幾日可要多注意一點。”
之前,阿黛跟趙落梅聊天之時,就聽趙落梅說過,過年那幾天是楊三郎當值,因此便提醒一句,早做些準備,要不然,到時有了禍事,再加上楊三郎受趙拓牽連,到時定是一個頂罪的好對象。
楊三郎沒想到阿黛會說這個,愣了一下,便認真的點了點頭。
甭管真假,世子夫人這話,便也說明了,世子和世子夫人對落梅是重視,要不然,人家一個世子夫人憑什么跟他說這個。
阿黛也曉得楊三郎雖然態度認真,但未必會真信這個,但現在信不信也無所謂,只要大雪一下,到時楊三郎定會想起現在這話,自會多一份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