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
緣斷時不要糾纏,緣繼時不要放棄。
人生種種就在一個相宜。
用后世的話來說,就是在合適的時候遇上合適的人,做合適事情,如此萬事相宜。
安修之顯然懂這個道理,離開時也頗為灑脫。
不過,他離開時仍是留下了那句話。王靛不定親,他便不議親。
倒是讓王爹和劉氏頗是唏噓了一把。
王靛只是窩在灶頭燒火,看不清神色。
正有初十,吉日,宜動土,修宅。
阿黛一大早是在幾聲喜鵲的叫聲中醒來,醒來之時,就聽得大哥跟大嫂在低聲的說話。
“你別去了。”是王成的聲音。
“你能去得,我為什么去不得,難不成你跟你那些兄弟之間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我們夫妻之間反而不能了?”是孟氏不由的揚高了聲音,有些不憤的道。
“哎呀,誰跟你說這些啊。”王成沒好氣,可沒一會兒,又傳來孟氏的抽泣聲,王成只能無奈的道:“好好好,你要去就去吧,不過留在鋪子外面,鋪子里都是重活,你一個婦人家,別摻和耽誤了事情。”王成道。
孟氏只要能去,倒也不跟王成較這些真,立刻的拉泣聲就沒了,脆響響的應了聲。
“嘻嘻,大嫂是假哭,大哥其實是在擔心大嫂出事。”屋里,王靛也醒了,王成和孟氏雖然壓低了說話聲,但最后兩句聲音卻是抬高了的,因此,王靛也聽的清清楚楚。
“嗯。”阿黛應了聲,自也能聽出大哥話里真正的含義,當然,大嫂其實也是擔心大哥。
此時,阿黛繼續聽著院外的喜鵲在叫這是吉兆,再想著前幾天入夢里,舊湖堤邊鬼鋪,隱現華光,看來,今天修鋪子說不定有意外的收獲。
“懶丫頭,你去不去?”這時,王靛又嘟著嘴問。
“不去,想去也去不了。”阿黛很干脆的道。
“沒心沒肺的丫頭。”王靛生氣了,覺得阿黛臨陣退縮。于是便飛快的穿衣起床,然后沖出了門。
阿黛依然慢條斯理的,等到出門時,爹娘和大哥大嫂的身形已經看不見了,只看到二姐在院子里發愣。
這一點,阿黛早就料到了,今日請去幫忙的都是跟大哥差不多大的小伙,她們兩個女子夾在里面實在不方便,依照娘親的脾氣,能讓她們去才怪。
“你這懶丫頭,娘親的脾氣都讓你摸透了。”到得這時,王靛哪還不明白先前阿黛的意思。邊說著邊沒好氣的點著阿黛的額頭。
“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阿黛拍開王靛的手,隨后又瞪了眼道:“二姐還不快準備。”
“準備什么?”王靛莫名其妙。
“自然是準備出門啊,娘親不讓咱們去,咱們可以偷偷的去,在外面看看也是好的啊。”阿黛挑了挑眉道。
“對啊,你這懶丫頭鬼點子真多。”王靛大叫,然后趕緊洗漱吃早飯。
吃過早飯,兩人便鎖了門。
舊湖堤邊,鬼鋪。
因著頭天已經打好了招呼,因此,等王成幾人到時,門板,木窗,隔板,粉灰,等等都已經運來了。
只不過,幾人都曉得這鋪子有些邪門,因此,這會兒都等在屋外。
王繼善和王成父子倆先進屋,溜了一圈,手里還拿著桿子,有危險的地方還鼓搗鼓搗,如此,平安無事,這才招呼人進屋開工。
這行為,倒是讓一干來幫忙的心里有了底。
雖然王成借著鬼鋪子考險了一把朋友,但是答應來的人里面,自也有借著鬼鋪子之事看看王家人行徑的,畢竟王成發財了,再不是當初的窮朋友。
這世間也多的是發了財便不認人的。
因此,一些人心里也有一桿稱,若是王家人不把別人的安危當一回事,那大體上,也會覺得王成不可交。
而此時,由王氏父子先進屋轉了一圈,查看了一下安全,平安無事,再請大家進門開工,這讓來的人看在眼里,自對王家人有了一個相對厚道的評價。
而此時,周圍的人看著王家要修鬼鋪,自也是各種心思。
有的巴望著再出點事情,到時又有八卦可說。
而有的倒是巴望著平安無事。
巴望著平安無事的,多是周圍的店家,鬼鋪在這里幾年,最先錢大經營時,那可是紅紅火火的,可等到錢二接手,生意拉二連三的出事不說,最后弄的想租這鋪子的都要出點事情,再到王成接手,鬼鋪之名更盛,如此,連帶著周圍店鋪的生意也受了不少的影響。
此時,鬼鋪斜對門的茶樓。
平日這間茶樓生意清淡,今日倒是熱鬧萬分。大多都是那閑的無聊的人來看看王家這修鋪子的結局。
錢訟師今日一個人就坐在茶樓二樓靠窗邊的位置,點了幾盤點心,叫了一壺龍井茶,悠哉悠哉的品著,這里正好可以看到鬼鋪子的全貌。
每看著這鋪子,錢二就有咬牙的沖動,這鋪子當年也是日井斗金的,但是自他接手后,卻連連出事,再加上傳言他奪了長兄家財,因此,當時就有流言說是他的報應。當時真是狠狠的掃了他的面子。
只不過后來,想租這鋪面的商家也都是接二連三的出事,因此,關于他的流言才漸漸的少了些。
而至此,他就有了一個樂趣,誰接手這鋪面,他就喜歡坐在茶樓這位置,看著別人吃憋,那心里就跟六月天喝了冰酸梅湯一樣舒爽。
總之,這世間就有這樣惡趣味的人。
而今日,王成要修理鋪面的事情傳出,他便來了。
年前,王成被砸了頭的事情他也看到的,而今日,他就想看看王家又會出點別的什么禍事,如此,倒也抹平了當初沒有在王成借高利貸的事情上撈著好處的遺憾了。
“走,我們進去。”阿黛和王靛此時在也人群里,見到王家人和來幫忙的都進了鋪子,便也跟在后面進屋。
“哈,就知道你們會偷偷的跟來。”沒想兩人才一進鋪子,一掃帚就朝著兩人小腿掃了過來,正是劉氏。
阿黛自以為得計,卻不知這世間,知女莫若母,她那點小算盤早就讓劉氏看透,這會兒正等著呢。
“娘,說好不打人的。”阿黛沒好氣的瞪著二姐。
“再不打還不上房揭瓦!”劉氏沒好氣的道,不過,終是放了掃帚。也算是默認兩人跟來了。
阿黛嘻嘻一笑,便自顧自的在鋪子里轉悠了起來,那日夢中所見之華光正是鋪子靠北的地方散發出來。
而鋪子里靠北面,原來應該是放柜臺上,上面鋪了一層地面板,比起另的地面,要高出兩個臺階。
阿黛掃了一眼,又看到其中有一塊地面板上有血污,已經發黑了。此時,王繼善就站在邊上。
“爹,那地上怎么有血跡?”阿黛問道。
“還不是你大哥年前來看鋪子時弄的,當時他就站在這里,哪,就是上面的一塊隔壁砸了下來,砸的滿頭血,這就是當時弄上的,一會兒,弄點水來沖洗掉。”倒是一邊劉氏解釋道,那手還指了指頂上,那處原來有隔板的,此時已經空了。
“這有血總是不太吉利的,我剛才看到送來的有地面板,不如把這一塊換掉吧?”阿黛福如心至的道,雖說華光不一定跟這有關,但是換一塊地面板實在是小事,試試又何防。
“嗯,這樣也好。”王繼善點點頭,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換一塊地面板圖個心安何樂不為。
于是便叫了王成過來,然后父子倆一起,把那塊帶血的地板起了出來。
“這下面怎么有個壇子?別是藏了財寶吧?”沒想到,地板一起出來,下面就露出一只大壇子,眾人一陣驚訝。
王成平日里聽說了一些奇聞異事,這時一臉興奮的道。
阿黛一看到這壇子,心里約莫明白,入夢中的華光正是出自此處了。
再想著,那塊地板上的血跡是先前大哥被砸傷時留下的,突然便有一種玄妙的感覺。
人人都以為大哥被砸傷是壞事,卻不知這正是一種提示。
“爹,打開看看。”王靛也在一旁道。
阿黛動了動嘴巴,本來還想著是不是提醒一下別在這里打開,但心神一動,覺得里面另有緣法。因此也就沒開口了。
壇口的泥封很緊,王繼善便拿起一邊一塊磚頭用勁砸開,沒想到里面居然還有一層泥封,只是泥封的上面還有一封信。
王繼善便沒在管那壇子里的泥封,而是先拆開信,仔仔細細的看了看,看完信,眼神之中便有一種莫名的神彩,然后一臉慎重的沖著王成道:“阿成,你帶幾個人去把坊頭,李捕頭,還有錢大的娘子莊氏和錢易叫來,這信是錢大留下來的。”
“咳,咳…”一間簡陋的土屋,自上回賣對聯,又被錢二讓人砸了攤子后,莊氏心情郁悶之下,病又時不時的發作了。
而這兩天,她覺得身子似乎越來越不好了。
“娘,藥煎好了,我扶你起來喝,今兒個這藥,王姑娘可沒要錢。”一邊錢易端著藥過來。錢易嘴里的王姑娘自是慶安堂的王欣寧。
“是個好姑娘啊。”莊氏扯嘴皮子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只是那嘴角終歸無力的垂了下來,而錢易喂進她嘴里的藥卻又很快的流了出來,已經病的藥都喂不進去了。
“娘,你挺住啊,上回,阿黛姑娘還說的,你這病一到春天就能好的,現在已經是春天了。”錢易哽咽著。
“癡兒,安慰人的話怎能做數?”莊氏斷斷續續的道。
錢易終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就在這時,便聽得屋外有人拍門:“莊娘子和錢公子在嗎?”
錢易連忙摸了臉上的淚痕,開門一看是王家的王成:“在,有什么事?”
“我年前買下了舊湖堤邊的鬼鋪,今日修鋪子時,在地板下發現一只壇子,里面有一封信,我爹讓我來請你們去,信是當初錢大爺留下的。”
而一聽王成的話,已病入膏亡的莊氏眼中迸出異樣的神彩,沖著錢易道:“快,背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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