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陣?”姜林淵有些迷糊,考古的目的就是研究歷史,他當然知道古代歷史上有名的一些作戰陣法,像什么八陣圖、長蛇陣、鴛鴦陣這些盛行于冷兵器時代的陣型,可符陣是什么?可難倒了這位大學教授。
孫純形狀不雅地趴在地上,手里把玩著那塊剛剛出土的符玉。和他猜想的完全一樣,這塊玉上依舊雕刻著奇形怪狀的圖案,仔細研究,那確實像古篆字“五”。
“對,就是符陣。沒挖到這一塊我心里還不敢肯定,現在就可以完全判定了。”孫純頭也不抬地回答著教授的疑問。
“那符陣是作什么用的?”姜林淵完全懵了。孫純說的這些已經超出了他可以理解的范圍,如果不是墓室里這幾天的離奇事故,他非要給這年輕人好好上上一課。
“很難給你解釋清楚,我判斷這漢墓里起碼有兩座符陣。墓室里有一座,嘿嘿,兩千年了,它還在發揮著作用,它就是這幾天弄暈你的人的罪魁禍首。這車馬坑里的‘安鎮五方’陣,是許多書里都提到的比較常見的符陣,據說威力一般。可我估計,那個唐末的盜賊就是死于這座符陣,而且嚇退了他的同伙。后來嘛,可能是積水或其它什么自然的變化,玉符偏離了位置,自然也破去了這符陣。”
姜林淵驚訝地張大嘴巴,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他已經被孫純徹底攪乎暈了。這天方夜譚的說法偏偏還能自圓其說,更讓他啞口無言。
“嘿嘿,我們再歇一會兒,只要能挖出一塊玉來,那另一座符陣便會被破去。但你之后的工作可要抓緊點,我也不知道這符陣對于保護棺內的尸體有什么作用,但估計是有用的。”
“符…是不是就是道士畫的驅鬼的東西?不是用朱砂畫在黃紙上的嗎?還應該用桃木劍吧?”姜林淵越說越遲緩,因為他看見孫純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大學教授覺得此刻自己就是一個正在啟蒙的小學生。
“您說的這些我也并不太懂,朱砂、黃紙、桃木劍?嘿嘿,這些東西就是有,也保存不了兩千年吧?不管怎么說,雕刻在玉器上的符應該是威力最大的。”孫純有些得意洋洋,畢竟教導一個大學教授、考古權威的機會并不多。不過,他馬上還是回到了剛才的話題:“您下一步是怎么安排的?破去符陣弄不好會對棺槨里的尸體和文物產生影響。”
“嘿嘿,你最近好像有些奇怪,我們商量的事你怎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女朋友回來了,把你的精力全占用了?”姜林淵漸漸緩過氣來,學著孫純的口吻,調侃著他,然后才接著說:“墓棺最適宜在70的相對濕度、20至25度的環境中保存,墓葬的蓋板被揭開后,外界的環境會加快墓葬內方木和器物的腐化。所以這次的方案早就定了,我們在清理了墓室周圍后,會將棺槨整體遷移至博物館內的一個恒溫恒濕的工作室,再在那里打開。”
孫純點了解點頭,“那好,我們現在就去破陣。”他拉起姜林淵,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他,“姜老師,您也明白這里有太多不可思異的地方,我還得請求您替我保密。”看著姜林淵點頭,他才又接著說:“還有,您發現的所有玉符都要允許我拍照。”
姜林淵跟在孫純身后,邊走邊嘀咕著:“虧了,你小子已經提了多少要求了?”
連續兩個晚上,兩個男人都是在后半變夜才離開發掘現場的,孫純還好,白天能休息,只是苦了年近半百的姜林淵,睡上三四個小時,就又跑回來指導現場的挖掘工作,熬得眼珠子通紅,眼圈烏黑,加上那矮矮胖胖的身子,和國寶大熊貓倒有了幾分相似。
只是那飽滿的精神和笑得合不攏的大嘴,清楚地向每一個人表明他愉快的心情。可不,消除了符陣的威脅,考古工作得以正常地進行,而且,這兩天夜里他和孫純悄悄進行的工作也大有收獲。
墓室中的符陣是由六塊玉器組成的,和車馬坑內的篆字玉符不同,除了更難看懂的圖案外,這六件玉器都是精美的動物玉雕,每一件都稱得上是國寶級的文物。
挖出的第一件玉器是一個立體圓雕的鷹,眉眼兇猛,振翅欲飛。姜林淵拿在手里就不舍得放下了,“這是‘漢八刀’和‘游絲毛雕’啊!”他捧在手里,口中喃喃自語。
接下來陸續挖出的熊、虎、豹造型的玉件,無不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充分展現了漢代玉雕簡潔明快的“漢八刀”手法。如果不是看著孫純睡眼朦朧的樣子,姜林淵非逼著他繼續挖出剩下的兩件玉器的。
第二天晚上的挖掘工作進行的很快,孫純說這兩件玉是陣眼,忙著在紙上記錄下它們的位置,每件玉之間的距離、角度都絲毫不差地畫了下來。姜林淵明白他在琢磨什么“符陣”,他對此一點興趣也沒有,只顧捧著兩件堪稱一絕的“俏玉”端詳個不停。
“俏玉”是指巧妙地利用玉料的自然色澤和紋理特點而做成的玉器,這頭一件玉鱉,就是將原有的黑褐色皮保留下來琢成鱉的背甲,頭、腹、足均為青白色,黑色雙目和白爪上都留著黑色爪尖,從而把玉鱉表現得更為真實,神韻天成,妙趣橫生。
第二件的造型是辟邪,辟邪是傳說中的神獸,古代帝王陵寢前常有大型石刻辟邪守護,在姜林淵的印象中,西漢玉器中還沒有出現出現過辟邪形象,這一點也得到孫純的贊同。這件白玉辟邪昂首長吼,挺胸突臀,威武兇猛,好像有一種震天動地、舍我其誰的氣勢。
姜林淵知道是真正挖到寶了,光憑這六件玉器,就能讓這次考古發掘的等級上一個臺階。而且墓室周邊還能留有這樣精美絕綸的玉器,也可以徹底證明墓室并沒有遭到盜挖,這讓姜林淵始終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在歷經了連續四周,每周一場的直播之后,考古人員終于層層“剝筍”般打開了漢墓的墓室,把三米多長、一米多高的棺槨完整搬運進博物館的一間工作室。經過儀器探測,棺槨多達五重,姜林淵估計開啟最后一層的棺槨要在一個月之后了。
石清在請示領導之后,決定到這最后時刻再進行直播,其他的過程就用專題節目來替代了。欄目組的其他人員仍在緊張地進行拍攝錄制,倒是孫純閑了下來,這紀錄片一樣的專題節目用不著他這個主持人。
樸秀姬又開始飛行了,而且是長途,要五六天才能回來。孫純覺得氣悶,帶著一堆玉佩和一把刻刀,又進駐到陳田星子的別墅里。在這里,不僅僅是解決一日三餐的問題,更讓他迷戀另外一種“家”的感覺。
在陳田星子眼里,孫純這些日子古怪而神秘,成天對著一些結構奇異,又像是古文字、又像是紋飾的圖案,寫寫畫畫個不停,有時用鉛筆,有時又研磨墨汁拿起了毛筆。偶爾握著刻刀,對著一塊玉件發呆很久,卻遲遲雕刻不了一刀。
女人身上佩戴著孫純過去雕刻的符玉,這小小的玉件在她修煉時,能幫助她很快地進入凝思靜寂的狀態,女人自然把玉符當作了寶貝。如今男人苦思冥想的工作她幫不上手,自然更不會去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