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八東路上的省賓館對于一般人來說頗顯神秘,被稱作陜西的釣魚臺國賓館,其實每個省都有這么個地方,用來接待外賓貴賓領導人,平時領導療養休息可能也會在這里,省賓館除過普通的客房,還有九棟別墅小樓,曾經住過各個時期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只是這幾天的九號樓略顯神秘,出入九號樓的人都得出示證件和接受檢查,門前更是會有幾個路人不停的來來往往,消息靈通的人都早就知道了原因,不過省賓館的領導都被打過了招呼,說是省里某位領導在這里療養,服務九號樓的工作人員更是簽了保密協定,但省賓館里面還是流傳著消息說那位領導不是在療養休假,而是被雙規調查了,牽扯到了一起大案當中。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這消息從哪里傳出來的,沒人知道,但三秦大地上消息靈通的人士們早就得知了內幕,住在這省賓館9號樓的某位省里領導自然是郭家那位副省級的大佬,福字輩的老大,二龍的大伯。
別墅小樓有三層,郭家福字輩這位副省級的大佬住在二樓,年近六十有兩兒一女的這位過了不惑直奔花甲的男人略顯疲態,眉頭緊皺,坐在陽臺上心不在焉的看著今天的《陜西日報》,男人是典型的國字臉,和兵馬俑里面那些臉神似,很多人都說看見一個人,不知道是哪的人,但直覺便知道是陜西人,更確定點是八百里秦川上的漢子,其實便是因為這些典型的兵馬俑臉。
或許是知道這次自己真的要被拉下馬了,福字輩的男人隔上一會便會放下報紙,兩眼無神的望著窗外的天空,幾天前,他還是那位在這塊土地上手眼通天的副省級大佬,更有可能再進一步,晉升常委,只是幾天后,他便成了這經常來的省賓館的階下囚,前途渺茫,一片黑暗,他幾乎能想象的到以他為首的東府郭家土崩瓦解,樹倒猢猻散,可這些他已經無能為力,就算是他去求那些自己曾經的老領導們,包括那兩位已經成為中央大佬的領導,估計結果依舊如此,更有可能適得其反,所以他放棄了。
福字輩男人一米范圍內便有兩位賓館的服務員,明面上是服務,說白了便是監視,男人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么一天,可惜現在確確實實便是如此。
窗外的陽光太過溫暖,讓男人竟有點昏昏欲睡,外面是繁華的都市,里面是安靜的人心,男人欲醒欲睡,想要睜開眼睛,卻難以控制,他是一個自制力很強的人,卻被這突來的風暴擊倒,直到一個人擋住了窗外的陽光,這才讓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是個年輕的男人,這輪廓如此陌生,卻似曾相識,男人以為是省紀委的領導又來了,但只是一瞬間,男人便猛然驚醒,不自覺的喊了聲“福祥”
擋住福字輩男人陽光的他笑了,笑的很是妖艷,從再次踏上這塊土地,他只笑了一次,那一次是在心愛的女人的墳前,這一次,是在這個大伯的面前,不用猜測,他是二龍,是福字輩男人的侄子。
“你是?”長期身居高位讓男人培養了一種幾乎是本能的冷靜,只是眨眼間男人便恢復到了那位副省級大佬的模樣。
“大伯”二龍臉上的妖艷的笑容不曾散去,沉聲叫出了這一聲一輩子都沒叫過的聲音。
“大伯…”福字輩男人顫顫的自言自語道,他沒見過眼前這個年輕人,可知道,他是他的兒子,因為這輪廓太熟悉了,熟悉到讓他害怕,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讓他不敢直視。
“他回來了”福字輩男人喃喃自語道。
“我回來了”二龍的笑容散去,冷冰冰的說道。
“都是報應”男人似乎明白了。
“因果報應”二龍自嘲道。
“這一切都是你的杰作?”男人試探的問道。
二龍往后退了兩步,讓陽光再次照在了福字輩男人的臉上,臉上的皺紋是多了,眼神中的精光消失了,眼前的他,現在的他或許才是最真實的他,福字輩最有出息的男人?
“當我知道那些往事的時候我就恨上了你們,當我傻傻的以為你們是我的親人卻在雪地里差點被凍死的時候,我就發誓有一天你們欠我的,我都會加倍拿回來,都說人心是肉長的,我卻也不知道你們的心是怎么長的,郭家的這一切都是爺爺和他打出來的,你們就這么怕他出來?他當年差點死在里面都沒把你們供出來,卻死在了你們手里,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怕什么,嫉妒?嫉妒他出來了比你們將來的站的高度高?”二龍的心很久沒有如此激動了。
“這些沒有意義了”男人眼神恍惚,唏噓道。
“是啊,這些沒有意義了,這口氣我憋了大半輩子,每次臨死前我都告訴自己,大仇未報,郭志龍,你敢死嗎?你能死嗎?還好,命大的我逃過了那些鬼門關,終于今天見到了你們落魄的樣子”二龍輕聲說道。
“你來,就是為了奚落我,說這些?”男人有點惱怒道。
“對”二龍直言不諱道“我就是想看看曾經高高在上的你們如今這落魄狼狽樣,讓我爺爺看看,讓他和她看看”
這些話讓福字輩男人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光了,男人有氣無力的背靠在椅子上,或許是想到了他們年輕的時候,兒時的樣子,怎么會落得個如此下場,或許他要是在的話,比自己會走的更遠,站的更高,嗯,肯定是,那么這個郭家或許也會站的更高,這是后悔么?男人喃喃自語的問道自己,或許是,也許不是。
“對不起”男人最終說出了這句話,這句遲來了不知多少年的對不起終于從他的嘴里說了出來,對不起他和她,對不起那位老人,更對不起郭家的列祖列宗。
“多好”二龍哈哈的大笑了起來,笑的瘋狂,笑的癲狂,笑的眼淚都出來,他等著一天,等了這么些年,終于等來了。
這些恩怨就讓他們隨風而散吧…
晚上,兩輛奔馳S600疾馳在機場高速公路上,向著繁華的大西安而去,后面那輛奔馳S600上除過司機,便只剩下后座上的一男一女,男人是李三生,女的是從上海遠道而來風華正茂的女王蘇妲己,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那位不笑則一笑傾城的蘇女王再也不穿粗布麻衣了,就連那些妖艷的旗袍也不穿了,或許某個男人讓他穿的話,她才會穿那身百鳥朝鳳,驚艷世人的大紅旗袍。
如今的她和普通的少婦們一樣,走在時尚的最前沿,似乎是故意要抹去自己身上那股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更讓自己平易近人,接近生活一般,這不知是好還是壞。
那上海還是那上海,那蘇女王還是蘇女王,只是這蘇紅顏卻再也不是蘇紅顏…
“我不來這西安,你便不去那上海?”穿著一身皮草盤著頭發,像個雍容華貴的少婦的蘇紅顏有點幽怨的看著坐在旁邊的李三生說道。
“不是不去,只是有點忙而已”李三生尷尬的說道,不知為何,他很不想和蘇紅顏坐在一起,有種未明的抗拒,如果不是要和趙姨商量國士俱樂部的成立,估摸著他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和蘇紅顏見一面。
“回來有多長時間?”開著暖風的車內溫度有點高,略顯悶熱,蘇紅顏脫掉了皮草,秀出完美的身材,常年鍛煉和堅持練瑜伽讓蘇紅顏的身材堪稱完美,特別是那露出的鎖骨如同天公作美,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成熟的味道,那味道讓李三生著迷,卻不得不敬而遠之,緊守靈臺。
“沒多長時間”李三生盡可能用最簡單最短的話說。
“應該是老爺子走之前回來的”和四九城某些人關系莫逆的蘇紅顏消息很靈通,更何況老爺子逝世可是人盡皆知,她更是有意在新聞聯播上找某個人的身影,可惜卻沒有,那個時候還有點疑惑。
“見了外公最后一面”李三生的聲音有點低沉的說道,爺爺走了,外公走了,最疼愛他的人都走了,以后這路,得他自己走了。
“不說這個,說點正事”感覺到了李三生異樣,蘇紅顏沉聲說道。
李三生將車窗按下一道細縫,讓冷風將自己吹的清醒點,蘇紅顏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現在和她的關系是什么,更何況這個中間還夾雜著那個男人,這關系是真夠復雜的,果真讓人剪不斷理還亂。
“你真打算在西安放一座國士俱樂部?”蘇紅顏認真的問道。
蘇紅顏搖了搖頭說道“我沒說不行,一開始我只想在北京上海香港成立國士俱樂部,這樣算是真正的囊括國內的頂級高端人士,但后來想象中西部是未來的發展趨勢,應該也在這里放一座,這樣似乎從布局上看,縱觀全局了,不過我沒想過西安,準備在重慶和成都做一個選擇,現在你要將第四座國士俱樂部放在西安,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想多說別的”
“其實,我最中意的地方是成都”李三生皺眉說道。
“那為什么,你要放在西安?”蘇紅顏不解的說道。
“川渝西南那地方,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應該知道李家和諸葛家的恩怨,諸葛家盤踞那里上千年,和李家數代人的恩怨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諸葛家家大業大勢力縱橫,可不是夏侯家那種沒落家族”李三生語重心長的說道。
“果真和我想的一樣”蘇紅顏輕笑道,轉而說道“可是誰又知道國士俱樂部的幕后是李家,更何況國士一旦成立走上正軌,諸葛家敢得罪?”
“你們根本不知道諸葛家的實力,等你知道了也就不會這么說了”李三生搖了搖頭說道。
蘇紅顏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里卻包含著某種莫名的東西,李三生能感覺到,卻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