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狹長的小巷,再轉過幾條冷清的街道,那人走入一家小酒樓。羅度在對面街頭轉角看得清楚,徑自跟了上去。
酒樓名為‘云雀樓’,羅度剛到門口,店小二就熱情的迎了上來,點頭哈腰的把羅度迎接進店。大堂里錯落有致的擺放了二十來張桌子,有十余桌都坐滿了人,正在高談闊論。竟是關于當日驚天劍出世的狀況。
羅度作傾聽狀,實則在四處找尋那元變期修士的蹤跡,大堂里沒有,于是讓年羹堯以魂力搜尋一遍酒樓。
“公子,您是坐大堂呢?還是上二樓雅間?”
店小二見羅度呆站不動,似乎聽酒客閑談入了神,以為自己又遇到一個想入非非,好高騖遠的紈绔公子。心里憤憤不平,面上卻笑意盎然。
“那人在三號雅間。”店小二的話剛說完,心神里就響起年羹堯的聲音。羅度道:“本公子要三號雅間。那里剛好臨街,我好一邊喝酒,一邊看街上的姑娘。”
“公子,實在對不住,三號已經有人了,您再換一間。”店小二覺得羅度腦袋可能不靈光,他可記得三號雅間不在臨街的一邊,在這酒樓干了五六年,也從來沒見過羅度來吃過飯。
“三號隔壁的雅間也一樣。”羅度一眼就看出了店小二心中的想法,也不點破自己是故意裝作一副紈绔公子架勢。
“四號是空著的,小的就領公子去。”店小二當先帶路,把羅度領進了四號雅間。進了雅間,羅度抬手丟出一片金葉子,讓店小二端上酒樓的招牌菜與好酒,剩余的就賞給了店小二。店小二心里一算,余下的錢能抵他干仨月的工資,連連向羅度道謝,眉開眼笑的去了。
店小二走后,在年羹堯的幫助下,羅度凝神靜氣,細聽隔壁雅間里的對話。
“我家主人說了,只要你們把著件事辦成,一人一顆通脈丹,一件上品法器。”
“勇哥,這件事包在我們身上,您放心吧!”
“注意保密,要知道這事走漏了風聲是要掉腦袋的。”
“這個您放心,就是有人用到架在我們兄弟脖子上,我們也不會說出去。”
“再說一遍行動路線,今晚亥時你們去侍郎府把清影小姐給劫出來,順著小道向南城跑,在醉仙樓遇到我家主人攔路,你們略作抵抗,就丟下清影小姐,快速逃離。”
“記住咯,和主人對打時要做得B真一些,免得清影小姐看出破綻來。再則,清影小姐已經到了力魄后期,你們要多加注意。”
“我們用迷藥把她迷暈不就省事多了。”
“也可以,你們要掌握好迷藥的分量,要讓她剛好看到我家主人救她的場景。”
這時候響起了敲門聲,羅度把臉色恢復到平常,讓其進來。自然人店小二送來酒菜。
“小子,有人在打你未婚妻的主意。”店小二剛走,年羹堯戲謔的笑聲在心神響起。
“成錦城這王八蛋,膽兒挺肥呀!這事都敢干。呵呵!”羅度灌了一口酒下肚,仿佛在議論別人的事情。話剛說完,識海里巨震,連帶端著的酒水都灑在桌上。羅度一撂酒杯,罵道:“媽的,老子又沒說不去救她,現在才申時,你著急個毛啊!”
這一罵就表明了羅度的立場,那殘識安靜了下來,識海恢復如常,羅度一邊喝酒,一邊又凝神靜氣細聽。隔壁之人卻沒再說擄人之事,開始閑聊起來,羅度也就不再偷聽,開始享用云雀樓的招牌菜——云雀八珍。
雙月高玄,稀稀落落的星星如寶石鑲在夜空。戌初剛過,工部侍郎府后院高墻邊,一股清風拂過,一個健碩的黑衣蒙面人顯現,雙眼比夜空中的星星還要晶亮。這黑衣人自然是羅度。認準方向后,他徑直向望月樓潛行,因為羅清影就住在望月樓。
望月樓,是羅清影自己取的名字,牌匾上的字也是她寫的。此刻羅度就在樓前的一株榕樹上,看著那娟秀的字跡中透出的悲涼與怨氣,唏噓不已。
“唉——!”樓上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
尋聲望去,皎潔的月光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憑欄望月。如瀑長發順著后背直垂柳腰,絕世的容顏配上乳白色錦衣上繡著的朵朵牡丹,使得一股雍容端莊氣息四溢而出。夜風拂過,秀發隨風飄起,望之如仙子臨塵,不容褻瀆。
論容貌,早間那清麗女修絕不在樓上佳人之下,氣質上一個清純脫俗;一個雍容端莊,亦是各有千秋。看見清麗女修沒有絲毫心理負擔的羅度,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從未有過的自卑。
憑欄望,雙月當空。
晚風起,愁絲紛亂。
九天明月成雙對。
月下孤影獨望月。
夜冷心更冷。
樓上佳人低聲長嘆。
羅度沒來由的心中一通,腦袋大亂,身體也不受控制的從榕樹上縱下。
“啊…來…”
羅清影驚叫,欲要喚人前來相救,卻被羅度抬出的勁氣封住了啞穴。羅清影驚恐交加,心念急轉,從百寶裹里召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一雙大眼緊盯羅度,其傳達的意思不言自明:“你再向前走一步,我就抹脖子。”
正在強行壓制腦中暴動慘識的羅度暗道:“這丫頭竟然這般剛烈!”于是再次打出一道勁氣,完全禁錮住羅清影后,變幻了聲音道:“小姐不必慌張,我并無惡意…想那星空雙月有圓有彎,世間也沒有十全十美之事。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快樂瀟灑,不要讓些許小事亂了心情。”
那慘識依然出在暴動中,無奈下羅度權且充當一次心理醫生。非常怪異的是,羅清影的眼神不再恐懼激動,變得平靜后,那慘識竟然也不再那么暴動,等羅度完全解開羅清影的禁錮之力,那慘識就徹底沉寂了。
“你不了解,我遇到的事不是小事…關乎我一生幸福啊…我無力反抗也不能反抗…”羅清影眼中一片迷茫,身體無力的倚靠在樓欄上。
腦中又是一陣異動,羅度心神急忙進入識海,卻發現那慘識躲在角落里在悲泣。對,就是在悲泣。這得多大的怨氣,多大的苦啊?兩者同體,慘識那個樣子,導致羅度也是一臉憂傷。羅度幾不可聞的低嘆一聲,道:“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人生亦會經歷很多事,要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態。世間很多事在當下看來讓人覺得無法化解,其實并不是這樣,或許等到明天就會有轉機。要不人們也不會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但愿吧…”羅清影話到中途回過神來,想到竟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失魂落魄的,心中沒來由的蕩起一絲莫名感覺,小臉在瞬間滾燙,大眼從那道健碩的身體移開緊盯著自己一雙緊扣的玉手。
一番小女兒姿態,讓樓下的某男獸血沸騰,一種叫著‘哈喇子’的東西從黑巾邊緣嘩嘩而下,其中夾雜著些許殷紅的液態物質。
羅清影被一雙噴火的眼睛驚醒,小臉再度一紅后,收起所有心事,高貴端莊的微笑出現在臉上,盯著黑衣蒙面的羅度問道:“你是何人?為何這副打扮?”
“我乃無名小卒,說出名字怕污染了小姐的耳朵,還是不說為好。今夜來此打擾,是要請小姐去看一場好戲。”羅度蒙面就是不想讓羅清影認出自己,當然不會告訴她名字,只是道出自己是為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