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勵。
天復二年(902年)正月十八,劉守光下令對石城展開攻擊。
在石城這片戰場上,石城正西方向,是以義兒軍為主的大帥親軍,戰兵萬余;石城東北方約八里外,是趙敬統帥的薊州兵,戰兵六千;在石城東南方七里外的簾山下,則是趙霸統帥的三千霸都騎。
同時,在石城周圍較遠一些的地方,還有幾處各州刺史、兵馬使、軍城使和守捉使統帶的兵馬,只不過兵力較少,最多能起到一些警戒和攔阻斥候的作用。
幽州聯軍總兵力共計五萬人,其中披甲戰兵約兩萬,其余則為無甲輔兵和民夫。
雖然就廣義角度而言,幽州聯軍對營州軍形成了戰略包圍,但在戰術上,并未對石城完成合圍之勢。
且不提幽州聯軍的三支主力間相隔較遠,無法形成有效聯絡,單就石城來說,因為有城下營的存在,幽州聯軍就無法真正對石城展開合圍攻擊。在攻城之前,他們首先要做的是拔掉城下營這顆釘子。
作為軍事常識,守城不能單守城墻,如果放棄城外的防御,龜縮于城墻之內,對守城者來說是相當危險的,這意味著攻城方可以集中兵力封堵有限的幾座城門,而無需將兵力浪費在對整座城池的封鎖上,只要派出幾隊游騎沿城墻隨時奔走警戒,就可以令城中的敵人逃不出來。
同樣的道理,攻城方如果沒有徹底掃清城外的防御據點,也不可能真正展開對城墻的攻擊,任何遺漏在城外的守城據點。都很可能成為進攻者背后的致命弱點。
只有當守城方兵力或實力上真正處于絕對弱勢,不足以據守城外各處時,攻城戰才可能發生,所以通常來說,攻城方的兵力往往數倍于敵。甚至達到十倍于敵也是很正常的。
也正因為如此,許多大城往往修筑很多城門,比如長安,外郭開有十二座城門,這樣的修筑方法,除了便于出入外。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對攻城方圍城造成巨大的困難。攻城方如果要圍困長安,必須將十二座城門全部以重兵封堵住,否則守城者可以隨意從其中一門調兵出擊,給攻城造成巨大威脅。
石城當然沒有那么多城門,但石城外有城下營,城下營的存在保證了石城不會被幽州聯軍堵死在城門內。在幽州聯軍掃除城下營之前,石城的內外出入是相對暢通的,石城內的營州軍可以隨時提兵出擊,與城下營相互支援。
劉守光認為自己的兵力是無法真正拔出城下營、進而困死石城的,他對營州軍兵力的推測與實際有很大出入。他所獲得的各方面情報顯示,石城及城下營共計有上萬敵人,其中營州軍和懷約聯軍是主力。此外還包括一些地方鎮軍。
如果算上營州方面攜帶的民夫和輔兵的話,他推測李誠中手頭上掌握著兩萬兵力,其中一半是輔兵,再多的話,以小小的石城是容納不下的。事實上就算是兩萬兵力,石城也容納不下――這也是城下營修筑的另一個原因。
五比二的兵力對比是沒辦法攻城的,尤其是在薊州軍和霸都騎不是很聽話的時候,所以劉守光打定的主意也不是要拔除城下營,更沒打算攻城,他希望通過攻擊城下營。將城內的營州軍主力引出來在平地上作戰,這樣能夠更容易一些。
第一戰必須要有氣勢,要有威風,這是劉守光和劉知溫打的算盤。哪怕不真打,也要擺出氣勢和威風來。不僅是給李誠中看,更是給大大小小的軍頭們看。
所以劉守光命令全軍出動,戰兵、輔兵和民夫加起來足有五萬之眾,從三個方向將石城連同城下營包裹起來。義兒軍在西門外列陣,薊州軍威懾北門,霸都騎則分為兩支騎軍,監視南邊城下營和東門兩處。
這一次的部署很順利,不僅后營那些兵痞刺頭都非常聽話,就連趙敬和趙霸都完全聽令行事而沒有討價還價,至于那些周圍散布的外系大小軍頭們,則都畢恭畢敬的趕到了義兒軍前,聽候差遣。
不過他們雖然口稱“聽候差遣”,但實際上都接不了什么“差遣”,每個軍頭就帶了那么點人,多的幾十,少的十幾,這么點人能干什么?劉守光也不以為意,他本來也就沒想過要讓這些人出力,這些人的兵力之所以那么少,不就是他這兩個月努力的成果么?
其實從這個角度而言,劉守光和李誠中的建軍思想在相當程度上是非常接近的,兩人都在努力消滅盧龍軍普遍存在的山頭主義。但劉守光的作法治標不治本,用不了幾年,他手下就會冒出一批新的軍頭,而李誠中,則要徹底得多。
數萬大軍擺在城下,場面非常壯觀,李誠中帶著眾將們在石城城頭仔細觀察。
嚴格來說,營州軍高層都沒有指揮軍隊與關內各鎮唐軍交手的記錄,甚至對于盧龍本鎮而言,營州軍高層都比較陌生。就算是張興重、周坎等在盧龍軍中混了數年的老軍也同樣如此,他們當年的層次太低,每次作戰或者操演之時,都屬于“陣列”中的一員,沒有機會以那么高的視角和眼光來打量整個軍陣。
現在的營州軍統兵大將里,在舊的盧龍軍體系中領兵最多的應該算是元行欽,但他當年也不過是個小小的隊正,而且此刻并不在石城。這是一個年輕的集體,是一個起點極低的軍官層,他們在關外取得了耀眼奪目的戰績,但在盧龍軍里,卻相當陌生。
營州眾將貪婪的觀察著城下的幽州聯軍,數十名虞侯早已分成三組,分立于西、南、北三面的城墻上,手持炭筆,在釘于木板上的白絹上緊張的勾勒著幽州聯軍的軍陣線條,并不時在各個方塊處標識人數、兵種類型及所轄將旗番號。
李誠中則帶領張興重、姜苗等主要將領來到西門城樓,遙望劉守光中軍――義兒軍的陣列。
義兒軍成立于光化二年,立軍之初便在河間大勝成德軍,將希圖渾水摸魚的成德軍打得潰不成軍,為穩定岌岌可危的幽燕局勢立下大功。其后在盧龍軍應對南方宣武、魏博的連番大戰里,也都表現尚佳。雖說到了后來,義兒軍有了自保的想法,導致盧龍軍在老鴉堤全軍崩潰,但這支軍隊始終保持得相對完整,戰力受損不大。
劉守光入主幽州后,對這支起家的嫡系盡可能予以關照,從盧龍各支潰兵中揀選精壯塞入其中,更在甲胄、兵刃和供給上不遺余力。是故,呈現在營州眾將面前的義兒軍陣還是相當不錯的。
和契丹人相比,義兒軍的披甲戰兵遠超前者,軍陣中幾乎人人披甲,就披甲人數來說,已經和營州方面相差無幾。目前營州軍六千余人是全軍披甲的,懷約聯軍披甲兵員為五千人,加起來共計一萬一千余人,再加上千余裝備輕甲的各城預備營,披甲總兵力比義兒軍高不到哪里去。
但是,營州方面的甲胄數量要高出許多,在作戰條令中,大規模正面會戰時,營州軍對甲胄的規定是二待三,即兩名士兵準備三套甲胄。此外,新編的懷約聯軍五個新營也正在陸續配甲,但要配備完畢,至少需要再等四到六個月。
同時,營州方面曾經研究過關內盧龍各軍的甲胄,發現各軍在甲胄劃分上要比營州方面低一個檔次。比如營州軍的輕甲,在關內已經屬于親軍穿戴的重甲,營州軍的重甲,在關內則屬于中層軍將的重鎧,而營州軍的鐵甲,關內盧龍各軍中完全沒有。
義兒軍的甲胄比起渤海隊來說要樸素得多,這些甲胄很多都被磨損過,穿戴在士兵身上顯得有些不盡如人意。相對來說,渤海國的甲胄要美觀許多,但渤海國承平日久,生產的甲胄追求華麗更甚過實用,許多貴族子弟身上的甲胄精雕細琢,可是隨手一提,就能發現“輕薄透”等特點。而眼前的義兒軍披甲士兵在披甲之后則顯得更加敦實一些。
通過對義兒軍的觀察,營州方面還發現,這支軍隊陣型并不嚴整,也不追求營州方面要求的整齊隊列,在軍陣排列上,他們各聚一陣,雖然不整齊,但行動上似乎要更靈活一些。而且每陣之中,軍士們掌中的兵刃也各不相同,往往一隊百人的小小陣列里,便充斥著弓手、槍兵、刀盾手,甚至還有鐵棍、重斧等兵種。
這樣的軍陣與義兒軍的組成是有直接關系的,營州眾將們略略想過,便即了然。
義兒軍擺好大陣之后,便有數騎開至西門下,但因為城下營的存在,他們不敢太過靠近。這幾騎在西門城墻下往來馳騁,沖城頭高聲呼喝,因為相距不近,所以城頭上聽不太清楚,但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沒有什么好詞。
這幾騎在城下來往數次,他們的騎術相當不賴,常常在奔馳的戰馬上做出高難度的騎術,或長身而起,雙腳踩鞍;或單手支撐,在馬背上全身旋轉…總之精彩已極,不時引起義兒軍本陣軍士的陣陣歡呼,就連城頭上的李誠中都主動為之鼓掌叫好。
等這些騎士耍夠了,李誠中方才戀戀不舍的停止喝彩,向張興重道:“大伙兒都看夠了,也該咱們出動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