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大隋都城。
此城興建于開皇二年,位置在漢長安城東南方向的龍首原南坡,由外郭城、宮城和皇城組成,面積有八十多平方公里,城中人口達六十萬,是此時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城市,沒有之一。
五日后,孫然同李靖入長安城,正趕在李淵到達之前.
一路上兩人相談甚歡,相互都覺得對方智商很高,聊天時能跟上對方思路,不會出現卡殼的情況。
是以不過五日,兩人就覺得相見恨晚,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意,成了好友,相互以兄弟相稱。
孫然身上只有不到一吊錢,這些錢在其他地方能用好久,但在長安這種國際化大都市,撐不過半個月。
好在李靖是官宦子弟,身上有錢,根據孫然估摸,他身上至少有五十兩黃金,換算下來就是五百吊錢。對于孫然來說,這家伙就是土豪,吃的住的全靠他了。
這個年代,交通全部靠走,孫然一路行來,除了和李靖聊天外,就是和嫦娥了解李淵的近況。
“李淵已經從岐州出發了,估計再過三四天就會到達長安,獨孤皇后是他的小姨,他是皇帝的外甥,十天后要進皇城祝壽。”嫦娥說道。
李淵的老媽是皇后的四姐,皇后則是七妹,她們都是西魏八柱之一獨孤信的女兒。而在此世界,獨孤信此人是歷史上有名的美男子。此人有多位女兒,嫁給多個皇帝,都成為皇后。這些女兒的花容月貌自無須贅言。
“既然是皇后的親外甥,我聽說獨孤皇后十分厲害,楊堅也吃不住她,有她在,楊堅不會應該不會害李淵性命。”孫然推斷,不過他不放心,問道:“皇城里有沒有破壞者?”
“不清楚。自從佛祖出現,我們對凡間的事就一直朦朦朧朧的。”嫦娥給了一個十分操蛋的答案。
孫然一怔。沒想到天機已經混淆到了如此程度,形勢竟已惡劣如此。
“那你們有什么對策?”
“限于技術問題,基本沒有對策。不過前段日子,李淵的一個親近幕僚發急病掛了,我們就給他安排了個高情商的青銅維序者進去保護,再加上小青,應該不會出問題。”嫦娥道。
“哦,這就好。那這幾天我就在這城里好好逛一逛。”孫然笑道。
既然天機不顯,游戲管理嚴沒法幫忙,他就必須花時間精力好好探一探這長安城了。
“這樣更好。”嫦娥當然沒有意見。
聯系到此為止。兩人已經到了一家客棧。老規矩。李靖付錢,定了兩間客房,然后還是他付錢,點了一桌好菜。兩人就在一樓大堂中享用起來。
酒至半酣,李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長青兄,吾欲去晉見越國公楊素,如何?”長青是孫然給自己取的字,他已經用習慣了。
孫然知道他的心思,分析道:“越國公垂垂老矣,已五十有八,不復雄心壯志。以賢弟之才,若去投靠。能得其欣賞,然終不能大展宏圖。”
李靖這人極有主見,聽到這番話,覺得很有道理,但不試上一試。他終究不甘心,于是便道:“天下英雄,入靖眼者,唯楊公一人。不見一見,心中有憾啊。”
見他心意已定,孫然就不再勸,笑道:“既如此,盡飲此酒,祝賢弟一展宏圖。”
“承兄長吉言。”李靖大笑。
之后無言,吃完了,李靖就去休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床,將自己弄得精神利落后,就出去去務本坊的越國公府拜見。
務本坊居住的都是達官顯貴,看著街上不斷出現的華麗馬車,對比自己身上穿著的普通布衣,李靖心中就感覺到絲絲壓力,這是權勢的作用,只要身在此世,就沒人能夠避免。
李靖深吸口氣,鎮定心神,想起了與自己同行道士好友李播的話:“賢弟身負大才,他日必聞達天下。”
這話得分誰說,如果是一個普通人這么說他,李靖肯定沒有絲毫感覺,甚至可能會覺得對方是在奚落諷刺他。但這話的卻是從眼光深遠和而且擁有強大玄術,可能是能窺天機的李道長嘴里出來的,這就讓人不得不信服。
正是這句話,給了李靖很大自信,他整了整衣袍,挺胸昂頭,向越國公府行去。
到了門口,先給門房遞上一兩銀子,然后遞上名帖,之后就是耐心等待召見。
一等就是半天,依舊沒人召見,也沒人通知一聲,對此李靖心里有準備。
此時楊素名滿天下,權勢滔天,是堂堂越國公,而他李靖只是一個普通官員的兒子,而且還是個白身,地位相差實在太過懸殊。
一天就這么過去了,李靖啥結果都沒得到,他也不灰心,回到客棧休息一天,第二天神采奕奕地起床,再次去越國公府。
這一次,他給了門房十兩銀子。
但結果沒變,又等了一天,只得到一個“國公公事繁忙,明日再來’的答復。
李靖于是回去,休息一夜,第三天一大早起床繼續往越國公府走。
孫然看地直嘆氣,他是局外人,知道楊素不是《大唐帝國》的主角,過幾年就要被淘汰,這李靖不過是白忙活。
不過年輕人嘛,總要走些彎路的,他之前已經提醒過了,對方沒聽,那就不關他事了。
再說李靖到了門房,繼續遞過去十兩銀子,然后等待,等到中午,門房終于通告他:“國公有請。”
李靖長呼口氣,感覺這么多天的等待沒有白費,他自信,只要能在國公面前說上一番早已經準備好的治國靖邊之策,絕對能夠打動他。
跟著仆從進入國公府,李靖心里一遍一遍地回想著將要說的話,力求沒有遺漏淺薄之處。
他和好友李播相遇之后,對方指出了他的許多不足,讓他得以精進不少,自感只要大隋能實施所陳之策,其他不說,北方突厥之患,肯定能夠一舉平定。
越國公府極大,規格甚至勝于王府,李靖跟著仆從繞來繞去,走了許久,才到了大堂前。
“進去吧,主人在里面等你。”
李靖進入,見一屏風,繞過屏風,抬頭看去,只見一身披錦袍,體格瘦弱,老態龍鐘的老頭正半躺在華麗坐榻上,周圍有舞姬翩翩起舞,旁有歌姬唱著曲兒。
坐塌旁邊,有一美姬翩然站立,手持大紅拂塵,端麗絕倫。就連不好女色的李靖也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了一瞬,暗嘆:“世間竟然有如此絕色。”
不過他這人對女色興趣不大,一心只想要建功立業,所以這感想只是一閃而過。
一眼之間,李靖就已將堂中情況盡收眼里,然后就低下了頭,心里感覺很復雜:‘長青兄說的沒錯,楊素真是老了,看這衰弱模樣,恐怕沒幾年活頭。平日在外,久聞楊素性喜奢華,今日一見,猶勝傳言。這種人物,能幫他實現心中抱負嗎?’他心中懷疑,暗嘆了口氣,已經有些失望了。
“你就是李崇義的孫子?”楊素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中氣不足,周圍的歌姬識趣地停了嘴。
“是。”李靖點頭。
“你說你有靖邊之策?說來聽聽。”楊素又問。
李靖看著滿堂歌姬舞姬,眉頭一皺:“楊公欲在此地談論國家大事?”
楊素一怔,哈哈大笑,揮手道:“你們都下去…..紅拂留下吧。”
美姬全部退下,李靖深吸一口氣,開始說起了這些天早就想好的靖邊之策。
初時,楊素斜斜躺在坐塌上,過些時候,面容慢慢肅然,對一旁的紅拂道:“扶我坐好。”
紅拂女年紀并不大,粗略估計不過十六,她見李靖相貌魁偉,侃侃而談,言談精妙,美眸早就聽得發亮,聽到楊素話語,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攙扶,于是楊素改為正襟危坐。
許久,李靖言畢,行禮道:“請國公指教。”
聽了這么久,楊素已經感到自己神思衰竭,眼前陣陣發黑,聽到李靖的話,輕輕拍了拍身邊的坐塌:“年輕人,你很厲害,終有一天,你會坐到我這個位置。但我年歲已高,時日無多,卻看不到這一天了。你若不棄,我推薦你在長安縣當個功曹吧?”
李靖十分失望,并不是因為官小,而是他看出楊素真的已經老了,雄心壯志已經消盡。
“謝楊公。”他只能這么說了。
“下去吧。”李靖退出。
李靖走后,自有仆從扶楊素休息,紅拂女一得脫身,回到住處,立刻就向人打探李靖的住處。
楊素已老,后輩無人可挑家族重擔,楊府人心渙散,她也得給自己謀一條后路。
只是…..只是…..她腳步忽然慢了下來,想起了自己十歲那年做的一個異常清晰的夢。在夢中,有一個刻骨銘心的人,始終不能讓她忘懷。
遲疑了片刻,她表情再次堅定起來,夢只是夢,虛無縹緲不可依靠,她不能將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一個夢上。
她看了看周圍,這奢華的楊府,心中決定,今晚就行動,離開這里。
其實楊素沒這么老,不過這是游戲,此人太奸詐,于是壽命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