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的蝴蝶第六卷 推薦閱讀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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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業時代前夕,街壘(Barricade)是幾乎所有城市抵抗運動的最重要象征。
趁著巨熊軍團留守部隊尚未反應過來的短暫間隙,大半個橫濱租界都被叛亂者發動起來,他們分工明確、協調流暢,以驚人的速度砸破路燈,解下駕車的馬匹,挖起鋪路的石塊,撬下房屋的門板,砍倒路邊的行道樹,搜地窖,滾酒桶,堆砌石塊、泥沙、家具、木板,然后把這些臨時搜集到的亂七八糟的材料,全部用于街壘的修筑之中。
結果,當鎮壓部隊倉促完成了集結,氣勢洶洶地從郊外營地趕來平亂之時,指揮官夏洛特便驚訝地發現,僅僅只過了不到一個小時,租界內就從一片平地上迅速造起了十七座街壘。
這些街壘通常都有兩層樓高,呈不規則的梯形,與街道兩側的建筑物融為一體,把原本的店面和門房變成了警衛室和哨卡,使得整個城市被徹底分割成了兩部分。
更糟糕的是,這場暴動似乎是在按最高明的陸軍戰術進行,所有街壘的修筑位置,全都令人折服地特意選擇了那些狹窄、不平整、彎曲、凸凹、轉拐的街道,從地圖上簡直如森林一樣紊亂,既能讓進攻者暈頭轉向,又能夠讓暴動武裝以最微弱的火力,封鎖住鎮壓部隊的攻擊路線。某些街壘上還安置了輕型散彈炮,并且在前方拋撒了竹簽和三角釘,讓這套防御體系更加完備。
很顯然,早在橫濱租界興建之初,就肯定有過外圍防線崩潰之后,依托街壘繼續堅持巷戰的軍事預案。只可惜這套完善方案的第一次實施,卻是用在了自己人的內訌上。
當鎮壓部隊臨時指揮官夏洛特.薩頓上校,望著眼前這道結構復雜的街壘封鎖線一籌莫展之時,本次暴動的最高領導者馬丁上校,也正站在一處剛剛完工不久的街壘上,觀察著鎮壓部隊的動向。
這是一座嚴格按照軍事操典搶修的街壘,它的建造原則是讓戰士能隨意隱蔽在壘墻后面躲避炮擊,或在它上面居高臨下傾瀉火力,并可由一道砌在內部的階梯登上墻脊,跨越到外面發動反沖鋒。
街壘的正面是由石塊和木桶堆筑起來的,其材料主要取自于隔壁某家酒店的酒窖,又用一些臨時拆來的木柱和門板進行拼接加固,從而使之連成一個整體。從外面看去,仿佛一個枝椏叢生的大墳包。
街壘的兩頭與兩座石質建筑緊密連接,并且在建筑物的樓頂和沿街窗口設置了火力點。一旦有敵軍沿著街道發動正面進攻,就會承受三個方向的火力夾擊。
在街壘的最高處,暴動者豎起了一面飄揚的六芒星軍旗,而兩鬢斑白的馬丁上校就站在旗桿下方,由幾名親兵簇擁著,用望遠鏡觀看著敵方的動態。
“…兩臺燃燒瓶投擲器,兩門三磅野戰炮,六門輕型鷹炮,還有兩臺蟑螂形狀的鐵魔像和一組火箭發射架,就差沒有拖出攻城臼炮了…”
撫摸著銀灰色的蓬松胡須,他有些缺乏自信地咕噥著,然后回頭望向了旁邊某位身披黑斗篷的男人,“…羅伯特將軍,您的帝國近衛軍究竟還要多久才能趕到這里?澤娜公使根本就沒有像您說的那樣,稍微一嚇唬就向我們服軟,而是擺明了架勢想要大打出手啊敵方的炮火優勢實在是太明顯了,如果發動強攻的話,我們光靠街壘恐怕堅持不了很久,而且彈藥和士氣也很成問題…”
面對暴領導者的埋怨和憂慮,受到帝國南方政府差遣,從耐色瑞爾帝國本土萬里迢迢趕來煽風點火的心靈術士將軍,只是很有風度的微微一笑,“…諸位大可以放心,我軍眼下雖然還在京都郊外駐扎,但是光言宗分寺在甲府城外秘密搭建的遠程傳送陣,此刻已經快要完工了。你們只要拖住敵人兩到三天,并且調動巨熊軍團南下增援,使其不能進駐把守甲府和關東平原之間的幾處山路關隘,我的帝國近衛軍就能迅速沿著東山道驛路趕到江戶北方,配合貴部從背后兩面夾擊,一舉摧垮這些執迷不悟的頑固分子”
“…希望如此吧就我所知,眼下我們這邊已經有些人在后悔了…”
馬丁上校又一次舉起了望遠鏡,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們固然不愿意在一場毫無希望的戰爭之中掏空最后一塊銅幣,流干最后一滴血,但更不希望在倒幕聯軍殺到關東之前,就被這個什么巨熊軍團的炮火撕成碎片。而且對于京都那位天皇的信用,我們也從來不抱任何希望…”
“…這個…我想,他們這一回應該還是有誠意的,要不然也不會頒發這份蓋了玉璽的御筆保證書,并且以天照大御神的名義賭咒起誓…”
心靈術士將軍羅伯特指了指插在對方口袋里的一卷明黃色綢緞,干笑著敷衍道,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事實上,如果對方是不開化的蠻族首領,他早就一串魅惑和指使法術丟過去,把對方變成任憑操縱的傀儡木偶了。但馬丁上校同樣是來自于魔法帝國耐色瑞爾的正規軍校官,而且還是戰爭經驗豐富的軍中宿將,對于各種場面都很有見識,自然不會對帝中早已用濫了的精神攻擊毫無提防。
就算是真正的靈吸怪,在擊敗并俘獲他之前,也別想讓這個狡猾的老家伙乖乖就范。更別提一個普普通通的心靈術士了——如果羅伯特瘋狂到想要只靠心靈控制就操縱眾人,那么唯一的下場就是被轟殺。
“…由天照大御神做見證的保證書?羅伯特將軍,你以為我是剛剛來到這個國度的雛兒,對朝廷的這些把戲一無所知?這個皇室就是天照大御神的子孫,而那位太陽女神又是習慣于胳膊往里拐的…從古至今,又有哪一個天皇不是說話當放屁,今天的朝敵明天就變成忠臣的?也沒見著誰遭到天譴啊”
馬丁上校從口袋里抽出那卷圣旨,毫無敬意地伸手彈了彈,“…如果當真要表示誠意的話,那位仁孝天皇應該向冥河發誓還差不多嗯,反正天皇是神的后裔,也有發冥河誓言的資格…”
——與夏洛特.薩頓上校的推測不同,橫濱租界的暴動者還遠沒有墮落到自己騙自己的程度。哪怕心中已經全無戰意,最多也準備著收拾細軟及時乘船開溜,而不可能為了躲避遠在京都的倒幕軍,卻選擇與近在咫尺的巨熊軍團大開殺戒,打一場血流成河的艱苦巷戰。
這些守財奴和怕死鬼確實精明得過了頭,沒有半點相忍為國的高尚風格,在考慮問題的時候,把幾乎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互相拆臺上。但反過來說,也別指望他們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幻想,而投入全部身家。
幸好,羅伯特在事先還準備有另一招忽悠人的殺手锏。也正是依靠這份殺手锏,他才能成功忽悠到這么多橫濱租界的頭面人物,不顧粉身碎骨的風險跳出來組織暴。
“…縱然閣下信不過朝廷的圣旨,難道還信不過我帶來另一份東西?”
“…不錯,雖然朝廷圣旨的信用比不上擦屁股的草紙,但對于耐色瑞爾帝國首席執政官的靈魂契約保證書,我還是有那么幾分信心的。”
馬丁上校微微點了點頭,從貼身口袋里又掏出另一份卷軸,“…想來以閣下的身份地位,不管再怎么膽大妄為,也不敢讓耐色瑞爾帝國首席執政官巴魯特(Ba露t)這樣的大人物,為了遠東偏僻地方的一場小爭斗,而賠上自家的一條性命吧”
望著馬丁上校手中那份散發著墨綠色的魔法光芒,蓋著本屆帝國首席執政官的魔法紋章,只要一旦違背誓言,就會讓首席執政官巴魯特閣下遭遇到極為可怕的詛咒,被折磨到生不如死的靈魂契約卷軸,羅伯特將軍在點頭附和之余,也忍不住暗自流露出一絲計謀得逞的陰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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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耐色瑞爾帝國當前這種南北分裂對峙,內戰瀕臨爆發的局勢下,能夠被南方政府委以重任,托付以一支艦隊和數千士兵,跨越重洋派遣到隸屬于北方派系勢力范圍內的遠東島國,執行九死一生的破壞任務,縱然有受政治斗爭排擠和流放的因素,但心靈術士羅伯特將軍的見識和能力也應當不會太差。
先前之所以被龍巫教特使艾克林恩耍得團團轉,好處沒落下,苦活倒攤上不少,也只是因為他的資本實在太少,處處受制于人,連講條件的資格都沒有,只能捏著鼻子裝傻罷了。
因此,當覺察到艾克林恩打算帶著圖坎騎兵抽身離去,將討伐東山道的任務丟給自己這些替死鬼之后,羅伯特將軍的心思便立即活泛開了。
而第一個需要思考的,就是下一步該怎么走的問題。
首先,想要跟著艾克林恩一起撤退到圖坎汗國,是絕對不可能的。先不說艾克林恩已經打定主意要拋棄己方當替死鬼,就算是對方松口愿意帶著自己這些人一起走,也很難保證在抵達圖坎汗國之后,不會立即翻臉將自己麾下這點兵馬繳械看押,送給圖坎蠻族充當奴隸——到那時候可就只能任憑宰割了…
其次,想要率領全軍從原路返回帝國本土,也是同樣不可能的。且不說帝國本土的外海港口已經被北方派系完全控制,連個安全的登陸場所都找不到。而且那支運載他們前來遠東的燭堡艦隊,也已經在薩摩灣海戰之中覆滅,不是中彈沉沒就是倒戈加入了帝國遠東艦隊,眼下的羅伯特將軍根本就連一艘船都搞不到,更不要說這沿途的補給花費該如何籌措了。
第三,就是直接帶著麾下這些被帝國政府和盟友同時拋棄的將士,和前不久改弦易轍的燭堡艦隊一樣,倒戈歸順帝國遠東殖民當局。反正對方也是耐色瑞爾人,投靠過去并不算可恥,可問題是…眼下的帝國遠東殖民當局,在遭遇了前線接連戰敗、佩里提督殞命、江戶焚毀、幕府崩潰等一系列沉重打擊之后,明顯已經是一副土崩瓦解、朝不保夕的模樣,羅伯特將軍可不愿意跳上這艘千瘡百孔的沉船一塊兒送死。
還有最后一個選擇,就是暫且聽從龍巫教和朝廷的調遣,參與此次東征,然后在半路上依靠手頭的這點兵馬,想辦法占據一片防御力量薄弱的土地自己當老大,從而像當初的佩里提督一樣,在這遠東異國開創出自己的傳奇和基業…但這依然是絕對不可能的 羅伯特將軍自認為并不缺乏膽識和能力,也不缺乏冒險精神,可問題是他僅有的本錢還遠遠不如當初的佩里提督,手下連一支艦隊都沒有,只有九百多名步兵和兩門最輕型的鷹炮,而且后勤補給全無,彈藥、糧秣都很成問題,平均每個士兵只能分到五發子彈,想要打下一座城堡都困難,更別提占山為王了。
更要命的是,他麾下這些士兵的成分也和當初的佩里提督截然不同,并非什么志同道合一起闖世界的熱血冒險家,而是被南方政府強行綁票過來,打發到遠東送死的不可靠分子。基本上可以歸類為“打贏了平外患,打輸了除內憂”的那種垃圾炮灰。
因此,這支部隊從一開始就士氣頹喪、斗志全無、反復嘩變,對逼迫他們前來遠東異國送死的上司們充滿怨恨,這一路上幾乎全靠心靈控制才能勉強驅使,平時甚至不敢給他們發放槍械彈藥,原因是擔心這些人朝軍官背后打黑槍。如今又在京都破廟里熬了兩個多月吃了上頓沒下頓,比乞丐還要凄慘的潦倒日子…這樣一支士氣和忠心都雙最差的軍隊,顯然是不能作為依靠的。
羅伯特將軍盤算了盤算去,按照正常的思維邏輯,如果不想落得個葬身異國尸骨無存的話,他似乎就只能拋棄僅剩九百余人的撲街軍隊,帶著幾個親信化妝潛逃,想辦法找一艘商船回國了。
但如此夾著尾巴灰溜溜逃竄的結局,顯然讓自視甚高的心靈術士將軍完全無法接受——在這個往往幾艘炮艦就能征服一個落后國家的大航海時代,他帶了一整支艦隊飄洋過海,經歷無數磨難方才抵達星球的另一端,結果卻是全軍覆滅,連一點像樣的戰績都沒有…實在是恥辱到了極點。
當然,羅伯特將軍也可以移花接木、編造戰功,把龍巫教和圖坎騎兵的戰果全都挪騰到自己頭上。但問題是龍巫教可沒有替他圓謊的義務,到時候謊言一旦被戳穿,他的下場必然更為可悲…
因此,他最后終于打定了主意,還要再玩一票更大的才能走 于是,羅伯特將軍便先是假意接受了龍巫教方面的派遣,并且請求艾克林恩特使動員本地光言宗的人脈,在靠近江戶的甲府山區某寺院搭建傳送陣,好讓他那可憐的九百多遠征軍免于跋山涉水之苦。接著在安排好親信管束士兵之后,他便徑自丟下了部隊,通過傳送法術和飛行掃帚孤身潛入橫濱租界,試圖憑借自己的特殊身份和三寸不爛之舌,忽悠到一些意志薄弱的家伙倒戈易幟。
然后,羅伯特將軍很輕松地達成了初步目標,順利地在帝國遠東殖民當局內部放起了一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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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橫濱租界里那些養尊處優多年的遠東軍前輩宿將,早就不想再將這場戰爭打下去了。
在持續半年的接連失敗,尤其是江戶城的一夜毀滅和佩里提督這根主心骨不幸戰死之后,這些被醇酒美人和各種享樂泡軟了骨頭的昔年英豪,其實已經喪失了繼續戰斗下去的信心,只是面對著一幫如此歇斯底里盲目排外的瘋子,實在是也沒有除了戰爭之外的其它選擇,不得不硬著頭皮苦苦支撐罷了。
另一方面,原本由中央政府空降下來的澤娜公使,竟然利用佩里提督死后的混亂局面,組織緊急狀態委員會上位奪權,也讓這些自詡為創業元勛的老軍官們極為憤慨。
由于長期孤懸海外、自行其是,與本土缺乏可靠聯系,原本應該屬于中央軍序列的耐色瑞爾帝國遠東軍各部,已經蛻化為一個非常獨立和排外的軍閥藩鎮團體。
他們外則對中央政府的號令陽奉陰違,內則有門閥家族勢力盤根錯節。全軍從上到下都把帝國遠東殖民當局的軍政大權視為自家私產,把帝國本土派來的其他軍隊和官僚視作來搶錢奪權的敵人。
哪怕已經到了如今這等柱石崩塌、大廈將傾的危機關頭,這些前輩元勛也不愿意讓“外人”插手控制橫濱租界——即便這個“外人”是他們名正言順的頂頭上司…
當然,以上的這些積怨,最多也就是讓他們在口頭上發發牢騷罷了,還不至于搞到動刀動槍的地步。但澤娜公使為了支撐天文數字的軍事開支,在接下來強制推行的戰爭動員令和物資征收令,就更是進一步觸動了這些守財奴們最敏感的神經,讓他們最終狗急跳墻,被人忽悠著走上了武裝暴的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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