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火線擴軍(
實事求是地說,天生高傲、狂妄并且自戀的精靈,從來就不是什么優秀的殖民。
在當前這個以航海殖民與工業革新為標志的大時代,依靠先前數位精靈王超越時代的卓越眼光,永聚島的精靈們終于成功坐上了班車,迎來了古代精靈文明崩潰上萬年之后的又一次復興,成為了第一個疆域遍及世界,戰艦橫行四海的殖民帝國。
但是,相對于同時代的其他挑戰來說,精靈們的優勢也就僅此而已了。
經歷了三個世紀的血腥征服,扎根于永聚島上的精靈政權已經從一個弱小島國展成了世界霸主,但同時也從“溫和、善良、優雅的美麗國度”墮落成了“殘忍、貪婪、恐怖的世界公敵”。這個國家僅僅擁有大約四百萬帶著精靈血統的公民,卻要駕馭兩片大陸各個智慧種族近九千萬的龐大人口,還必須獨自面對幾乎全世界各國的聯手挑戰,其版圖擴張和統治能力實際上已經基本達到了臨界點。在徹底消化現有疆域之前,精靈們即使有能力進一步對外擴張,也沒有能力穩固和開新領地,最終只能是得不償失——由于技術條件和社會條件的限制,任何帝國的擴張都有其最大極限,超過了這一極限,治理成本和防衛成本的增加將會完全抵消掉征服帶來的好處,導致過度龐大的帝國被無法承受的自身負擔逐漸拖垮。
而且,由于那種入骨髓的自大和傲慢作樂,在對待那些被征服的殖民地原住民的時候,精靈們總是帶著根深蒂固的歧視意識,將他們當作可以任意殘殺、役使的奴隸甚至牲口,完全沒有給他們留出身份方面的上升通道。無論那些賣身投靠的二鬼子再怎么勞苦功高只要身上沒有流著精靈的血,就永遠都只能是二等公民的命。對于征服而來的殖民地,精靈們也從來沒有真正當作自家國土來認真經營,其統治政策完全是掠奪性的:基本上就是先打下一塊地盤著任命一位帶有總督頭銜的包稅人去收稅。只要能夠做到按時足量地上供賦稅,精靈王國便默許那位總督在他的地盤上為所欲為。除非在轄區內惹出什么亂子收不上稅了,又或總督大人野心勃勃擁兵自重,妄圖對抗國家,中央政府才會罷免總督,再兵鎮壓騷亂,然后換上一位新的總督繼續去那里收稅…
在這種血淋淋的殘酷剝;、公然的種族歧視制度以及極度粗放的簡陋管理模式之下,精靈王國版圖內的八千多萬非公民能有多少忠誠心自然是可想而知,基本上是三天一小反五天一大反。
而那支在:盛時期一度達到過兩三百萬的龐大精靈軍,其實也是一個相當不穩定的金字塔結構,從來都不能得心應手地使用。尤其是作為塔基的一百五十多萬名外族土兵,更是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如何搞一場定向爆,將那個由幾十萬純種精靈和半精靈構成的可恨塔頂給甩下來…只是由于缺乏組織協調,又沒有足夠優秀的領導始終難以成事罷了。
偏偏精靈們又被長期以的輝煌勝利所迷惑,思維模式沒辦法一下子轉過彎來。明明已經坐在了火山口上,仍舊沒有多少自覺,只知道紅著眼睛磨刀霍霍地在全世界范圍內尋找下一個獵物,卻不知道腳下已經是干柴遍地…哪怕是到了眼下這個四面起火八方冒煙的危機時刻,精靈們也還是不知絲毫變通之術只是一味地動用武力血腥鎮壓,通過大肆制造白色恐怖來震懾人心——結果就是當精靈軍在庫斯科城遭遇空前重創的時候,后方占領區勉強維持的統治秩序隨之也立即崩盤,甚至連殘余的軍隊本身都變得不怎么可靠了…
既然君王習慣于將臣民視為草芥,:臣民的又怎么會不把主君看成仇寇呢?
面對這種強壓境、軍心浮動、叛亂四起地糟糕局面i揮著三角洲戰場最后一支精靈軍地丹尼爾中將。也拿不出什么頃刻間力挽狂瀾地妙計。擺在他面前地對策就只有這么幾條中之一是賞賜和安撫。但見效太慢且也有些太晚了。另一條則是用嚴刑峻法強制約束。后果是十有**會引又一場兵變——幾個月前在庫斯科城地時候位克魯澤元帥不正是如此作為。把幾十萬大軍在一天時間里就給折騰干凈地嗎?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成本最。見效最快地辦法。在時間上也勉強還來 …當然。副作用同樣是最大——那就是投命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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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吉爾伯特少將帶著一干僥幸生還地殘兵敗將。狼狽不堪地逃回到通貝斯港地時候。卻差一點被嗆人地血腥味和令人作嘔地濃烈尸臭給當場熏倒。
“我地天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通貝斯港也和庫斯科城一樣爆兵變了嗎?”
由于丟了置關重要的特諾奇蒂特蘭城,害怕被軍事法庭槍決,吉爾伯特在被部下裹挾著逃出戰場之后,一時不敢直接跑回大本營,而是在野外一連游蕩徘徊了好幾天,順便收攏起來三千多名潰散的士兵,也算是重新掌握了一點和上面討價還價的本錢。
直到老朋友丹尼爾中將派來聯絡秘使,給他送來了女王陛下“革職留任,戴罪立功”的處置決定文件,吉爾伯特才猶猶豫豫地朝海邊開拔,沿途擊潰了好幾股沒長眼睛的暴徒亂匪,一路磕磕碰碰地走到了通貝斯港。
結果,吉爾伯特將才剛剛踏進城門,就看到了極具震撼力的一幕:
雨幕下的通貝斯港寂靜聲,仿佛已經成為了一座死城似的,耳畔只能聽得到嘩嘩的雨聲。
往日熙熙攘的街道上空曠得出奇,看不見一個人影,只有幾條野狗在亂亂吠。沿街店鋪的門都被木板釘死,其中一些已經被人用暴力砸開,洗劫得一片凌亂狼籍。室外的地面上到處丟棄著各種雜物,似乎剛剛被洪水沖刷過一般。
如果說以上這一切還能戰時蕭條來形容的話,那么當他繼續向市中心前進之后,沿途所看到的情形就更加恐怖了——圍墻邊、院落里、窗臺上,甚至大街中央,到處都是倒斃的尸體。而且,這些死基本上無一例外,都是黑黃膚的馬茲卡大陸土著。
在這種高溫潮濕的天氣里,尸體大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翻騰著成片白花花的蛆蟲,并且遠遠就能聞到極為濃烈的臭味。墻壁和地面被橫流的血水染出了大片大片的醬紫斑塊。就連街頭巷尾的泥潭水洼,也帶上了深淺不一的血色。成群的蒼蠅在空中嗡嗡飛舞,甚至連熱帶地區比較少見的烏鴉,也紛紛冒雨過來湊趣,幸福地啄食著尸體的內臟、腐肉…尤其是當吉爾伯特少將偶然看見一只烏鴉從某具腐爛女尸的眼窩里叼出眼球,然后連著飛濺的汁液一同吞下的時候,他差點把昨天的晚飯連同膽汁都給嘔出來了。
作為一名以人為生的職業軍人,吉爾伯特少將并不是沒有在戰場上見識過尸山血海的慘烈景象,也不是沒有在攻克敵國城市之后給士兵下達過“全體放縱軍紀,在城里自由行動XX天”的命令。但他實在是無法想象,作為精靈女王及其整個宮廷的駐蹕之地,以及上萬精靈軍嚴密據守的海港重鎮,在通貝斯港竟然也會生這樣的事情!
莫非丹尼爾已經對麾下軍;失去控制,所以才會任憑他們在自己眼皮底下胡來?一想到這種最糟糕的可能性,吉爾伯特少將不由得兩股戰戰,生怕什么時候會有大隊亂兵從某個陰暗角落里竄出來,把自己這一行人給亂槍分尸了…
在如此沉重的精神壓力下,他不曉得花了多大的毅力,才勉強堅持著走到了通貝斯港警備司令部。并且在沖進司令官私人辦公室的第一時間,就朝丹尼爾中將提出了有關上述慘劇的詢問。
然后,他很快就得到了對方的答復…一個貌似合情合理,實際上卻非常荒謬的答復。
“…鑒于當前我軍所面臨的嚴峻局勢,為了防止在正式交戰的時候,城內的土著人與敵軍里應外合,從背后朝我軍捅上一刀。所以我在前不久對全軍下達了肅清令,讓他們將通貝斯港的兩萬名土著居民全部處死,財產一律沒收充公,用于犒賞士卒…”
臉色蒼白、頭蓬亂、目光呆滯、雙眼布滿血絲,顯然這陣子休息得非常不好的通貝斯港警備司令,丹尼爾中將坐在寫字臺后面的真皮轉椅上,雙手顫抖地捧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嗓音嘶啞地對吉爾伯特少將如是解釋道,看起來似乎既痛心,又無奈。
但是,少將閣下卻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
“擔心他們里應外合?你這是在開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