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奇宏追蹤著自己乾坤袋的蹤跡,來到了卯三郎拋灑乾坤袋的地方,費了一番力氣,才將自己和魯瀅瀅的乾坤袋拾回。
不出他所料,對方偷去他和魯瀅瀅的乾坤袋,是想搶靈石去買船票。
他的乾坤袋的印記高,對方打不開,而魯瀅瀅乾坤袋的神識已經被抹去了,里面的十萬下品靈石失去了蹤跡,應該是被人偷走了,別的東西似乎都還在。
陸奇宏并不知道魯瀅瀅乾坤袋里都有什么,除了下品靈石以外。因為他們倆來到沉星海邊,就是為了要上這艘寶船,宗門里特意給他們一人發了十萬下品靈石,算是對他們的資助。
被卯三郎取走的記憶薄,陸奇宏當然不知曉。
不過等陸奇宏拿著兩個乾坤袋,趕回到沉星海海邊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已經上了遠處停泊的寶船。
陸奇宏呆呆地站在岸邊,看見遠處的寶船揚帆啟航,往遠處沒走多遠,就消失了蹤影。
完完全全從他視線里消失了。
陸奇宏知道,那寶船其實是一個煉制的法寶。它消失了,應該是各種陣法結界起了作用,將他的視線屏障了而已。
岸邊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就連魯瀅瀅都不見蹤影。
先前魯瀅瀅突然覺得頸邊又麻又癢,暈了過去。陸奇宏幫她查看過,給她吃了一粒榮慧卿當年煉制的清心丸,將她救醒。
后來兩人發現身邊的乾坤袋丟失,陸奇宏就讓魯瀅瀅在這里等候,自己飛奔去抓賊。
他沒想到,魯瀅瀅居然一個人上了寶船。
她是怎么上去的?
難道是她另外有地方存放靈石?
這樣一想,陸奇宏又釋然。又有一些失望。
他自己就有兩個乾坤袋,準確來說,有一個乾坤袋,一個儲物袋。儲物袋能裝的東西更多,而且法力更強大,他都是把特別重要的東西藏在儲物袋里,而且沒有掛在腰間這樣顯眼的地方。乾坤袋里都是裝著一般的東西,掛在腰間,方便取用。
再加上魯瀅瀅有家族長輩魯大長老撐腰。也許她也另外有儲物袋也說不定。
只是他沒想到,魯瀅瀅居然能拋下他,一個人上寶船。
自從和魯瀅瀅結成雙修道侶以來,陸奇宏能夠感覺到,魯瀅瀅的一顆心都在他身上。凡事都以他為先,照顧他,為他著想。
陸奇宏內心深處,其實對榮慧卿的感覺更深。
可是因魯瀅瀅一直以來的關注和鐘情,他也不知不覺,把一部分對榮慧卿的感情,轉移到魯瀅瀅身上。
兩人近來琴瑟和諧。感情越來越好。
而這個寶船事件,卻是在陸奇宏頭上敲了重重一錘。
看來,他對自己在魯瀅瀅心里的地位,估計過高了。
都是修士。對方也是以修為為重的。
雙修道侶,不過是在修行路上的一個點綴而已。
想到這里,陸奇宏嘆口氣,轉身回了青云宗。第一時間去看魯瀅瀅的命牌。
她的命牌完好無損。
這說明,她沒有遇害。她確實是在寶船上,踏上了尋找龍神之路。
沒有寶船,陸奇宏自忖自己無法抗擊沉星海的海獸精靈,他便死了尋找龍神這條心,一心在青云宗閉關修煉起來。
他和魯瀅瀅兩個人一起出去,卻只有他一個人回來。
青云宗當然要詢問一聲。
當知道魯瀅瀅一個人上了寶船,大家也就無話了。
反正她的命牌完好無損,她的性命無憂。而至于其他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但是她已經是筑基修士,就算有些許磨難,應該也是她修行路上必經的階段。
青云宗就不再擔心此事。
只有青云宗的掌門,倒是想起來榮慧卿也去了沉星海,不知道她會不會也上了寶船。
若是如此,希望榮慧卿機靈點兒,便跟魯瀅瀅打照面。
而此時被青云宗上下羨慕嫉妒恨的魯瀅瀅,正在寶船底層一個爐火熊熊的艙室里大汗淋漓地干活。稍微慢一些,管事的鞭子就抽了過來。臉上熏得全是黑灰,身上的衣衫早就破爛不堪,跟羅巧姿差不多。
魯瀅瀅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契約船工的一員!
因她簽了那個契約,就連這個煉氣期的管事,她都無法反抗。只要她偷一下懶,對方就可以懲罰便打她。
她長這么大,哪里受過這種苦?可是不屈服,她又根本反抗不了。她身上的乾坤袋沒有了,所有的高階符箓都丟失了,她想瞬移回青云宗都不行。
只好指望陸奇宏來救她了。
羅巧姿跟魯瀅瀅在一個組干活。
她不同魯瀅瀅,她從天上落到地下,心態早就調整過來了。只要能尋找到龍神,今日這般對她的人,她會百倍償還!
鞭子又抽了過來。
魯瀅瀅讓了讓,用左肩接了鞭子,趕緊結束發呆,繼續干活。
一口氣做了兩個時辰,后面的人才過來接替她們。
他們所有的契約船工,分成了二十四組,每組兩個時辰,分別在四個艙室里日夜不停的勞作,維持寶船的正常運行。
寶船的二樓和三樓,是寶船主人開放給一般修士使用。四樓和五樓,都是禁地。無論是船工、船員,還是繳納了靈石的客人,都不得上去。
四樓和五樓據說都是住的寶船主人的人。四樓住著他的下人,五樓住著他和他的姬妾。
每日里,都有曼妙的音樂和女子的歡聲笑語從五樓傳下來,停在二樓和三樓那些人耳朵里,只覺得如貓抓一樣,恨不得順著船桅往上爬,去看看那里是怎樣的一副勝景。
榮慧卿住在寶船三樓最中間的一個艙室,是整個寶船對外開放的艙室中間最好的艙室。她的左面艙室住著卯三郎。右面艙室住著赤豹和狼七。肯肯當然是跟她住在一起,號稱暈船,成天在船上睡大覺。
本來寶船艙室的位置,各個買了船票的修士,都是抓鬮決定艙室。因為付同樣的靈石,憑什么有的人位置好,有的人位置差?
但是榮慧卿卻不是憑運氣住上最好的艙室。
當她進到那個帳篷里面繳納靈石買船票的時候,她赫然看見,坐在里面收帳。居然是久違的孟林真!
魏楠心的徒弟,當年將她代入瑯繯寶鏡的鏡中世界,跟她差一點就成親的孟林真!
只是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分明就是榮慧卿的容貌恢復之前,那個清秀的山村女子的模樣!就連她以前臉上那個疤痕。都能在那個女孩子臉上找到。
可以說,如果榮慧卿沒有恢復容貌,她現在就是這個女孩子的樣子。
當第一眼看見這個女子的時候,榮慧卿立刻想到的,就是慶幸自己選擇了蒙面,而不是曾經想過的,偽裝成自己以前普通的模樣。
若是她真的這么做了。孟林真大概一眼就能認出她來吧?
可是孟林真到底認出她沒有?
榮慧卿托腮坐在艙室里面的桌子前面,皺著眉頭細想。
當時孟林真什么表情都沒有,卻直接把這三間艙室的銘牌給了他們。
后來上了船,他們才知道。這是整間船上最好的艙室。而別的修士的艙室,都是抓鬮抓的。
從這個方面來說,孟林真大概也認出她來了?
榮慧卿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知道自己戴著面紗,而且是在外面的煉器鋪子買的帶法力的面紗。據說元嬰修為之下,都不可能看透這個面紗的。
而孟林真的修為。她知道得很清楚,是結丹,不是元嬰,甚至連結丹中期都不到,只是結丹初期。
既然沒有看透她的面紗,又是怎么認出她來的?
榮慧卿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便一個人離開艙室,來到船頭的空地上,一個人靜靜地在那里欣賞著夜晚的海上風景。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在沉星海上漂流了數十天,可是轉來轉去,都不知道在往那個方向走。
前后左右,看上去都是茫茫大海。
龍神到底在哪里?
這個寶船的主人到底有沒有方向和目標?
榮慧卿這樣想著,輕輕嘆了一口氣。
一個聲音在她身后響起,“想起什么了?居然嘆氣?”
正是孟林真的聲音。
榮慧卿窒了窒,仍然筆直地站在前方,沒有回頭。
孟林真從后面走過來,背著手,并肩和她站在一起。
從背后看,榮慧卿個子高挑,已經到了孟林真齊耳的地方。
孟林真偏頭看了榮慧卿一眼,含笑道:“見到故人,你一點都不驚訝?”
榮慧卿知道他到底是認出自己了,深吸一口氣,并沒有回答。
“你放心,我不會對別人提起的。不管怎么說,你我夫妻一場,我不會賣妻求榮的。”孟林真這一次,用上了傳音,直接將聲音送到榮慧卿腦海里。
榮慧卿只好跟著傳音道:“我姓羅,名叫念辰,你不要叫錯了。”提醒孟林真,自己現在是“羅念辰”,不是“榮慧卿”。
孟林真笑道:“我知道。你現在是青云宗的大陣法師,也是聲名赫赫的七品煉丹師,你正在青云宗閉關煉丹,又怎么會出現在我們的寶船之上?——當然你不會是榮慧卿,你是…羅念辰。”說起這個名字,孟林真的臉上有些異色。
榮慧卿還是沒有看他,瞇了瞇雙眼,眼看著黑沉沉的海面,淡淡地道:“你不說,我自然領你這個情。”
孟林真偏過頭,湊在榮慧卿耳邊,低聲呢喃,“你欠我的情,要怎樣償還?——情債肉償?”
榮慧卿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做夢呢?在瑯繯寶鏡里,你都吃不了肉,還想現在吃?你腦子糊涂了吧?”說著就轉移了話題,“你怎么在這里做管事?這寶船的主人到底是誰?怎么能驅使這些高階修士給他打下手?”
孟林真站直了身子,輕笑著搖搖頭。“這你就別管了。總之,我是簽了契約,只能跟著這只寶船的老板。”
“他控制你?”榮慧卿這才轉過頭,看了孟林真一眼,很是詫異。她可不認為,有人真的能控制孟林真。這人有多狡詐,多滑頭,她可是一清二楚。
就連魏楠心那樣的大惡人,最后也被孟林真擺了一道。
“當年我們在大楚國京城對付魏楠心的時候。你跑哪里去了?”榮慧卿和他敘起舊來。
孟林真似乎不想提那時候的事,淡淡地道:“我又打不過你們,當然只有溜之大吉了。”
榮慧卿還想繼續再問,突然覺得背后汗毛倒豎,似乎有一股不知名的危險鎖定了她。又覺得更像是一股陰風,陰側側的,帶著股海風的濕氣,有股咸咸的味道。
“…你是誰?”低沉又帶些童音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聽起來很熟悉。
榮慧卿猛然回頭,看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站在她身后,穿著一身灰色袍子。袍子底端還滴著水,落到船板上,匯起一潭水灣。她的長發披散在肩上,也是濕漉漉的。
“真兒。你又去玩水了?”孟林真也轉過身,皺起眉頭,不悅地問道。
榮慧卿一愣。這不就是數天前,在沉星海的海邊帳篷里。看見的那個少女?當時她站在孟林真身邊,一雙眼睛只放在孟林真身上。別人全不看在眼里。
榮慧卿記得她,當然是因為她跟她以前樣子沒有變的時候,生得一模一樣。
那時候她不過是個清秀的山村少女,就跟眼前這個有些怪異的女孩一模一樣。
榮慧卿悄然放出神識,想要試探一下這個少女的虛實。
孟林真覺察到榮慧卿的舉動,悄然制止她,給她傳音道:“不用勞煩。她不是人,你不用試探了。”
榮慧卿連忙收回神識,瞪著眼睛打量那女孩。
不是人?——難道是妖獸?筑基妖獸也沒有她那樣冰冷的氣息…
孟林真的話再次傳到榮慧卿的腦海,帶著幾分無奈,“她不是人,也不是妖獸。她…是我做出來的一個傀儡,一個能走會跳,能說會道,但是沒有自我意識,也沒有感情的傀儡。”
榮慧卿大囧,不知道說什么好,愣愣地看著孟林真走到那女孩身邊,向她伸出一只手,溫言道:“真兒,跟我回去吧。”說著回頭又對榮慧卿展顏一笑,“真巧,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姓孟,名叫念真。孟念真,就是她的名字。”最后一句話,孟林真是看著那女孩說的,目光中滿是愛憐橫溢,寵溺無比。
那女孩仰臉朝孟林真一笑,便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掌,握住了孟林真的手。
兩個人攜手轉身,往艙室走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那女孩突然回頭,對著榮慧卿做了個不服氣的表情,似乎在宣告,孟林真是她的,誰都不許跟她搶!
孟林真說這個女孩是傀儡,沒有意識,沒有感情。
可是榮慧卿感覺到的那股濃濃的敵意和排斥,又是怎么回事?
眼看著兩個人消失在甲板上,榮慧卿嘆口氣,也沒有了興致,伸手拍了拍船首的龍頭,低聲道:“龍神聽風?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唉…”又長嘆一聲,離開了甲板。
她沒有看到,她剛一走,那龍首的眼睛如同活了一樣,閃了閃。
很快一個人影出現甲板,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有些納悶地道:“龍頭預警,說是有消息,可是一個人影都沒有。——我說老兄,你不是在玩我吧?”說著狠狠地拍了那龍頭一下。
那龍頭發出一聲悠長的龍吟聲,響徹四海,頓時驚得沉星海底所有的洞府都震塌了半邊。無數的精靈海獸從自己的洞府逃出,游到離寶船不遠的地方,遠遠的朝拜。但是看著在海底圍著寶船前行的那數目龐大的血鯊,這些海獸精靈都不敢近到寶船跟前。
沉星海深處,一條巨大的海蛇盤旋在自己被震塌的洞府前面,恨的直咬牙。
它們海蛇一族,本來是四海的王族,這么多年來,從海蛇修煉成虬,就已經是登仙道的極限了,從來沒有想過,還有龍這個東西回歸到四海!
“啊呸!——這個世間已經不是你們龍族可以興風作浪的世間了,你們還回來做什么?!龍吟震九霄也算了,你特么叫一聲,還把我家洞府震塌了算怎么回事?龍神了不起啊?!我還是海神呢!海蛇之神!”
這海蛇罵罵咧咧地,旋身變做一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上身是健壯的少男腰身,下身卻還是一條魚尾,輕輕一抖魚尾,便如箭一樣往寶船的方向游過去。
“你們都去找龍神,我也要去跟著去湊熱鬧。看看這龍神到底有什么神通?!”海蛇變做的美人魚少年游的飛快,根本就沒有聽見身后它的族人焦急的呼喚。
“阿貴!回來!族長叫你快回來!…”
寶船之上,三樓最里面的一個艙室里,孟林真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女,聲音比冰雪還冷,“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出去招惹那個蒙面女人,你怎么就不聽呢?”
那少女定定地看著孟林真,緩緩地伸出手,將自己身上濕漉漉的袍子解了下來,扔在地上。
一具少女的裸地展現在孟林真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