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辰來到這個皮氏村的時候,已經將自己真實的樣貌隱藏了,換作一副老實木訥的山里漢子的樣子。
榮慧卿倒是沒有改頭換面,好在她臉上有道疤痕,就算模樣清秀,有了這道疤痕,再好看的容貌都打了折扣。身材雖然勁爆,但是鄉間少女肥大的衣衫和褲子也可以遮掩了。鳳凰尾羽做的護甲貼身穿著,外面沒人看得出來。
所謂入鄉隨俗,兩人還是做了不少準備,并沒有讓皮氏村的人看出破綻。
羅辰一路背著榮慧卿回到皮氏村,沿路遇到不少上山打獵、砍柴,或者采藥的村民。
大家樂呵呵地打著招呼。
清晨山間的空氣清新中帶著一股朝陽的和煦之意。
鳥語花香,歲月靜好。
榮慧卿深吸一口氣,將頭輕輕靠在羅辰背上,哼起了剛才聽到的樵夫唱的鄉間小調:“大哥待妹子——恩情深,
你莫負了大哥——一段情,
你見了他面時——要待他好,
你不見他面時——天天要十七八遍掛在心”
軟軟的聲調在羅辰耳邊回旋,羅辰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本想呵止她,可是榮慧卿正好停住了,在羅辰耳邊笑問道:“辰叔,我唱歌好聽不?”
羅辰沒有言語,過了好久,榮慧卿似乎才聽見羅辰輕輕“嗯”了一聲。
“那我再唱一首歌。——唱什么呢?對了,這個你肯定喜歡。”榮慧卿曼聲唱道:“世情無意,人生無趣,吉藏兇,兇藏吉。
富貴哪得長?安榮哪得久?日盈昃,月滿虧,天地尚有缺。
愁眉盡展,休爭閑氣。今日青絲,明日白發,此事古難全。
管他善的惡的,強的弱的。只要這一身,能逃那一日。光陰逝水,萬古長存。”
羅辰一怔,半晌方道:“你才多大?唱這些相信做什么?”一路上嘮嘮叨叨,“你是修行之人,道心要純,但是也要多長個心眼兒。純不是傻,記住了嗎?”
榮慧卿唯唯諾諾,心里一松,便趴在羅辰背上睡過去了。
回到兩個人住的茅草屋,羅辰讓榮慧卿去里屋打坐修行,回返靈力。自己在外屋琢磨晚上的行動。
知道榮慧卿崴了腳,幾個熱情的村民大媽送了幾只熏的野豬蹄膀過來,囑咐羅辰給榮慧卿熬湯喝,“以形補形。”
經過一個白天的打坐冥想,榮慧卿的靈力回復得很快,又從容將昨晚的戰斗從新回味一遍,吸取不少的經驗教訓,琢磨出一些可以用法術和近戰相結合的手段。可惜她還沒有筑基,不然法術攻擊的手段更多。
天剛黑的時候,羅辰在外面的小灶間給榮慧卿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香濃白嫩的野豬蹄膀湯,煎得黃黃的小秋稍子魚,山珍素菜什錦盤,還有兩個削好皮的青果,青氣氤氤,一看就不是凡品。主食是一碟子熱氣騰騰的饅頭和包子。
肯肯從外面閑逛回來,跳到桌子上,看見包子饅頭滿眼放光,嗚的一聲叫,撲到碟子旁邊,抱著一個大白包子就啃起來。
榮慧卿驚訝,“辰叔,都是你做的?”這方圓百里并沒有酒樓餐館,難道是辰叔施展神行術,去百里之外的遙川鎮上買來的?
榮慧卿嘗了一口野豬蹄膀湯,唔了一聲,眉毛都美得跳動起來。實在是太鮮美了,就算是遙川鎮上最好的酒樓,也做不出這樣的味道。
“不是我做的,難道是你做的?——快吃吧,不然被那只貪吃的松鼠都吃光了。”羅辰淡淡說道,轉身出了屋子,盤膝坐在院子當中的蒲團之上,閉目吐納。
他是金丹修士,已經不用吃這些凡俗的食物。但榮慧卿還是練氣,年歲又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需要食物補充。
榮慧卿咬了一口包子,對肯肯道:“想不到辰叔還會揉面做包子,真是不錯。嗯,下次我想吃素餡兒的。”
肯肯連連點頭。它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包子,想到跟羅辰住了這么久,如今才知道他的手藝,忍不住內牛滿面。——做得這樣一手好菜,修行做什么?每天吃好喝好,比當神仙有趣多了。
在肯肯這個吃貨的腦子里,是怎么也弄不懂修士的神邏輯的…
包子里面的作料是朱草,餡兒是有修為的妖獸肉和妖丹剁在一起調成的,雖然比直接吞吃妖丹的效果要差,但是這樣吃,味道更好,不令人惡心作嘔。——肯肯以前吃別的妖獸的妖丹的時候,總要惡心好幾天。現在就好了,這樣做成包子餡兒,它吃得高高興興,哪怕效果打個折扣也不在意。
榮慧卿邊吃邊贊,如風卷殘云一般,也吃得很快。
肯肯瞥了榮慧卿一眼,打算不告訴她這包子餡兒是什么做的。
阿彌托佛!好吃就行!
吃完晚飯,榮慧卿使用去塵術,將碗筷都收拾得干干凈凈,又換了身勁裝,就要出去。
肯肯將她叫住,扭捏著道:“肯肯一個人在家很寂寞…把肉肉給肯肯留下做伴吧”
榮慧卿:“”。然后從乾坤袋里將肉芝小人和小馬拿出來,放到肯肯身邊。
肉芝小人和小馬還在睡覺。
肯肯歡呼一聲,連連催趕榮慧卿,“你們走吧快走吧,表回來的太早。”一邊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塊小花布,蓋到熟睡的肉芝小人和小馬身上。
榮慧卿看了一眼,就是肯肯以前的小花包袱皮,沒有多說什么,在屋里布下陣法,然后關上房門,來到外面的院子里。
天色已經全黑,夜空中的月色就顯得分外明亮,月輝灑落院中盤膝端坐的羅辰身上,隱隱有一股端凝的肅穆之美。
羅辰突然一仰頭,張大嘴,一股寒光從他嘴里射出,往月亮的方向射過去。
那光柱如此筆直迅捷,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已經消失在天際。
榮慧卿似乎瞥見月色黯淡了一瞬,月華就逐漸轉成暗金色。
夜空更黑暗了。
羅辰站起來,回頭看見榮慧卿站在茅草屋門口,“準備好了嗎?”
榮慧卿走出來,“今天做什么?”
羅辰拂袖走在前面,“昨天只是掃滅了館陶山上的一個妖窟而已。不過,”回頭看了榮慧卿一眼,“今晚我們不去除妖,今晚我們跟在獵妖小隊后面,看看他們是如何行事的。”
榮慧卿躍躍欲試,“…這次是不是要對付獵妖小隊了?”說完很有些擔心,“…也要殺了他們嗎?”
“這就要看你自己了。問問你的道心,他們是該殺還是不該殺。”
兩個人一前一后來到館陶山。
羅辰已經金丹修士,神識比筑基的時候強大許多。
館陶山綿延數千里,光靠走一晚上是走不了多遠的。
羅辰放出神識,在館陶山百里以內掃了一遍,鎖住東南方,“那邊有修士和妖獸的氣息。來,”說完攬住榮慧卿的腰,托著她縱上飛梭,騰空而上,飛到館陶山的密林上空,往東南方疾飛。
很快就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從飛梭上跳下來,羅辰收回飛梭,隱匿了身形,對榮慧卿道:“拿出隱身草,屏息凝氣,盯著百步開外的三個修士。”
榮慧卿比昨晚鎮定許多,拿出自己的隱身草,注入靈力,然后往前方走去。
百步外,一塊半圓形的空地上,站著三個修士。
看上去兩個是佛宗的修士,穿著僧衣,一個大胖和尚,還有一個小沙彌。還有一個是法家的修士,身穿右衽深衣,頭上束著道髻,面容俊俏,正是他在跟另外兩個和尚說話。
“這里的妖獸雖然修為不算高,但是有一只金錢豹妖獸天生有神通,上面有令,如果活捉一只,直接給筑基丹,或者混元丹。如果不能活捉,得到妖丹,也能記上一大筆功勞,以后可以申請去二級宗門修行。——兩位大師怎么看?咱們要不要得這份大功勞?”
大胖和尚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耷拉著眼皮,不耐煩地道:“有神通的妖獸抓起來也難。本和尚可不想沒命去享用那顆筑基丹。”
那俊俏的修士低聲一笑,手里一把扇子唰地一聲展開,在胸前扇了扇,“如果我有法子,能輕而易舉抓到那有神通的妖獸呢?”
“什么法子?”大胖和尚身邊的小沙彌愣愣地問道。
“你們過來。”那俊俏修士招招手。
兩個和尚走過去,三個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起來。
榮慧卿隔得有些遠,忍不住走近些,側耳傾聽。
那邊的三個修士不過是練氣七層,她是練氣九層大圓滿,對方的修為低,就感受不到有別人在場。
只聽俊俏修士說道:“…我們龍虎門里的兩個師兄是筑基修為,他們也追蹤這只妖獸很久了。以他們的本事,活捉這只妖獸應該沒有問題。到時候,我們在這里設下陣法和陷阱,等他們和那只妖獸斗的兩敗俱傷 的時候,我們再出面,豈不是人贓俱獲?”
那兩個和尚駭然道:“那是你的同門師兄!”
那俊俏修士冷笑道:“他們拋下我,不肯帶我同行,又多方給我設袢子,就能想到今天的下場!——為了筑基丹,我把這種同門相殘的丑事跟兩位大師說了,兩位還有什么信不過我的?”
榮慧卿一下子明白過來,驚得拿手捂住了嘴。
咻咻咻!
一只金錢豹悄沒聲息地來到榮慧卿身后,抬起豹頭,額頭上雙眉之間的地方突然出現第三只眼睛,發出淡黃的光柱,照向榮慧卿站著的地方。
榮慧卿的身形慢慢顯現出來。
她的隱身草被這金錢豹的第三只眼照的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