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指頭,他是誰?就是你在路上提到的那個來到了幽暗地域的半身人嗎?”德洛第一次看到林奇如此的激動。侏儒則是第二次見到——上一次是法師恢復了施展魔法能力的時候。
“是的,他是我的一個好朋友,不止一次的幫助我們度過難關。”林奇又看了一遍那張紙條,“我們曾經在一起冒險,面對無數艱難險阻,他總是把小小的身影隱藏在黑暗中,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每一次都是他給我們帶來前方的消息,每一次都是由他來解除那些危險而隱藏巧妙的陷阱,每一次他都會摸到敵人的身后,獨自一人從另一個方向對那些可怕的怪物展開攻擊。”
“勇敢的半身人!”尼墨說到,“我也聽說過半身人的故事,但都是關于他們的美食和頑皮性格。他們是最好的廚師,最好的園丁。據說他們的釀酒技術是最好的。不過,我還從未聽說過他們也有英勇的戰士。”
“不要懷疑,尼墨,在冒險和旅行的過程中,所有的人都會慢慢變得勇敢的。”法師擦擦自己的眼睛,抹去了上面掛著的淚水,對這兩人露出一個微笑。自從進入了黑暗精靈城,德洛和尼墨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法師這種發自內心的微笑了。
“尼墨,其實你也是一名勇敢的侏儒。你用手中的弩弓面對比你不知大上多少倍的怪物,他們的牙齒有的甚至比你的身高都要大;如果可能,他們的爪子也能輕易刺穿你的身體,但是你卻從來沒有膽怯,沒有害怕得瑟瑟發抖。你拿起的手中的武器,勇敢的面對那些危險。”
尼墨臉紅了,顯得有點不好意思。他撓撓自己的臉以掩飾自己尷尬:“其實,都是你們在我身后鼓勵我,支持我。我才不像你說的那樣呢。”
“哦!不!”德洛大力的拍拍侏儒的肩膀:“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侏儒!這點沒錯的!”
“呵呵,雖然我見過不少過客,但是你們無疑是最優秀的一…”
但是石腿的這句話卻沒有說完,酒館的大門就被猛地砸爛了。用來閂門的木頭變成了碎片,飛散在石頭地面上,發出“嘩啦嘩啦”聲音。
林奇拿起了自己的法杖,戒備的看著入口的方向。德洛和尼墨也抄起了武器。石腿老板則趕忙藏到了吧臺的后面。
兩個黑暗精靈走了進來,他們都全副武裝,銀色的鎖鏈甲緊緊的裹著他們纖細的身驅,就像是另一層皮膚那樣合身和緊湊;他們腰上都各自掛著兩柄彎刀,沒有刀鞘的彎刀被漆成了黑色,不反射一點光亮,就如同無盡的深淵般吸收著周圍的光線和溫度。尼墨甚至感覺到了那種刀刃架在脖子上所帶來的絲絲寒意,僅僅看著那幾柄兇器就足以令人感到恐懼,但是侏儒想到朋友們的話,仍然一動不動的勇敢站立著。
“顧問先生,尊敬的主母大人命令你立刻前往家族的住地,不得延誤。”兩名卓爾精靈的聲音從他們喉嚨里飄出來,但是林奇總覺得那聲音來自他們身上天生就攜帶的黑暗。
“現在?馬上?”林奇看到了他們所佩戴的家族徽章,確認這是伯尼家族的信使。看來是那個摧毀神廟的行動就要開始了,也許就在這兩天,第一家族就要傾巢而動。但是,剛剛得到小指頭消息的法師實在是不愿意去幫黑暗精靈實現那個計劃,他很想見到自己的伙伴和朋友。
但是事實卻是,法師不得不跟著這兩個黑暗精靈離開,他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對抗這個拉特瑞斯城最有權勢的家族。林奇想了想,褪下了自己右手上的治療戒指——林奇一直也沒弄明白這枚戒指的工作原理,于是他也沒辦法用魔法本源的力量去重新改造這枚戒指。現在這枚戒指對于他來說,其實更像是一個定時炸彈。不過它還可以作為信物,小指頭見過這枚戒指。
“拿著這枚戒指和這封信。”法師把這兩樣東西交到了德洛的手里,“幫我這個忙…”
德洛自然明白法師的意思,他接過東西,小心翼翼的收起來:“放心吧,你要多保重。”
林奇揮揮手,離開了旅店。他跟在兩名黑暗精靈的身后,快步朝第一家族的駐地前進。一路上,所有的行人都害怕得避開這三個人的前進路線,他們一個個都低著頭,不敢拿自己的雙眼看著前進的第一家族戰士,生怕自己的目光冒犯卓爾,點燃他們的怒火。現在整個城市都知道伯尼家族正在聚集力量,沒人想在這個時候成為倒霉鬼,或者成為緊張情緒的發泄口。
第一家族的精金大門在林奇面前緩緩地打開,而法師覺得這一次進入這個城堡般的駐地,將會是一場地震的導火索。而他,則處在一場風暴的中心。
兩名黑暗精靈向法師示意之后,就徑自離開,他們的身影仿佛在一晃間就融入了這里的黑暗。林奇知道,他們現在都在全力以赴,要保證在任務開始前做到萬無一失。不過法師估計,這些家族的戰士恐怕也不知道他們將要面對的敵人是誰。但是這些戰士從小接受的訓練令他們不會去關心這些事情,他們只要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攻擊,那就行了。
巴塔娜主母今天穿著上了她的秘銀全身甲,外面則披著代表高階祭祀的黑色長袍。她一只手中拿著九頭蛇鞭,另一只手里握著一塊黑鐵的方形徽記念念有詞。家族的人基本上都來了,林奇也徑直來到了自己應該站的位置,但是在他的對面,武僧雷古拉卻不在。而澤麗法那個半天界女黑暗精靈,也并沒有站在主母的身邊。
澤娜用一種戲虐的眼光看著出現在她面前的法師,一個人類,生活在令人虛弱的陽光下,舒適和安逸早就奪去了他們積極向上的斗志,軟弱的物種!
林奇感到了她的這種目光,抬起頭來,也看著澤娜。他的雙眼猛地轉換到了洞察之眼的模式,失去了眼瞼的白色,只是不斷地散發出無盡的黑色。
澤娜大吃一驚,她從未見過這種現象,那雙眼的黑色就好像直接穿透了她身上的一切遮擋,直直地刺進了她的內心深處,俯視著、觀察著甚至品評著她的靈魂,她不由得想后退,避開這種目光的監視,卻發現根本無處可躲;另一方面,那黑色的目光卻又像是一個漩渦,萬物都被慢慢地卷入那幽深的黑色中心,旋轉著、掙扎著、呼喊著但是卻逃不開避不了,她覺得自己的靈魂漸漸的飄離自己的身體,不可抑止地想靠近法師的身邊,想融入他的雙眼,想融進他的身體…
大門砰的一聲打開了,澤麗法穿著一身戰士的打扮,快步走了進來。她毫不在意其他黑暗精靈看著她的那種目光,那是一種對于一個身為女卓爾卻不是蜘蛛女神祭祀的藐視目光,那是一種厭惡的目光。澤麗法在經過法師身邊的時候,看著法師穿著自己送過去的法師袍,安然無恙的站立在臺階前。她的嘴角浮現出了一個微笑,轉瞬消失。
林奇的目光捕捉到了這一絲微笑,他沒有從那微笑中找到一絲邪氣,沒有黑暗精靈的狡詐和做作,也沒有欺騙和捉弄,更沒有那種精湛的偽裝。那一瞬間,澤麗法是在用自己的內心微笑,用她的靈魂在微笑。這種微笑比她第一次出現在林奇面前時,那種純真的微笑還要純真。
雖然只是一瞬間的微笑,卻在法師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澤娜好不容易才從林奇的目光中逃了出來,她現在驚出了一身冷汗。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錯了,從一開始他就錯誤的評估了這個人類的力量,也錯誤地估計了自己的實力。如果自己現在面對他的話,說不定這個人類僅用目光就可以奪去自己的斗志,輕易地收割自己的生命。在這個法師的身體里有著無可匹敵的力量。
這是澤娜有生以來第一次,她覺得自己身上的牧師袍子太暴露了,從她裸露的手臂、腰肢、大腿和那雙肉感的小腳處,她感到了冰冷的寒意,她覺得自己需要更多的布料才能溫暖自己弱小的身軀。她在心底輕輕的呼喚蜘蛛女神的名姓,希望可以從信仰中汲取一點點力量,但是,她的眼睛卻又不由自主地再次望向林奇法師。
她甚至希望,真正的陷入那種目光中,永遠的陷入那種目光,讓自己徹底軟弱一次…
但是林奇的雙眼離開了澤麗法的臉龐,就盯著腳下的地面,不再抬起來看著虛弱的黑暗精靈澤娜。在這個一直夢想成為黑暗精靈主母的女性心中,又多了一種渴望。
“出發的時間就在今晚,所有的準備都已經準備好了。”主母皺著眉頭,仿佛有些煩心事仍然繚繞在她的心頭,“你們也許聽到了一些消息,前一陣子有一個重要的狗頭人俘虜從牢獄中逃跑了。是的,這件事情沒什么要來保密的,它的確發生了。”巴塔娜揮動著手中的蛇鞭,憤怒的說:“她甚至還拿走了對于完成這次任務非常重要的情報。”
主母看著下面鴉雀無聲的眾人,對他們處驚不變的反應感到滿意。她接著說:“那些信息都在我的腦子里,哼!我倒要看看,是誰敢攔在第一家族的前面!”
“我們有著蜘蛛女神的庇佑,我們肩負著她給我們的光榮任務,我們必然不會失敗!”澤娜剛開始的聲音還有些顫抖,但是漸漸的她就恢復了平時那種霸道的語氣,“我們第一家族永遠是最強的!”她扭過頭看著一言不發的法師,帶有一絲期待心情說到:“林奇,你說是不是啊?”
她希望法師能夠再看著她。
林奇并沒有抬起頭來。平靜而簡短的回答從那身陳舊的黑暗精靈法師兜帽下飄了出來:“是的。”
“那么好,所有人都作一下最后的準備!”巴塔娜揮動著手里的蛇首鞭,結束了這次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