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光幕,拉瑟爾目睹著七曜極光號又一次以囂張的姿態從要塞,也就是自己的頭頂上掠過。他看著那艘給自己帶來了無窮無盡的麻煩,但現在卻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散架的浮空船。他很清楚,現在自己這邊,要想將其擊落會比之前要容易多了。可是,這又有什么意義呢。
“他已經進入要塞了。”拉瑟爾沉聲道;“你那邊的況如何?”
“動力爐已經接駁成功,目前運轉正常。我麾下的憎魔和紅矮人們正在伺候,嗯,姑且是可以為要塞提供第二份能源了。”貝爾基爾道。
老法師微微頷首,揮手又打開了一個光幕,在上面cāo)作了一下。然后,停在大廳兩側和門邊的傀儡們發出了一陣沉重的機簧轉動聲,紛紛立起,大踏步地向門外的回廊走去。
“備用能源可以讓要塞中大多數的傀儡開始有限行動。希望它們能幫我們堵住他的來路。”拉瑟爾道。
“我還以為您會把他放過來,當面對峙呢。畢竟,您一直都堅信自己是正確的。”深淵煉魔笑道。
“在事實之前,言辭是極為蒼白的。我也是活到了這把年紀才明白了這個道理。”
“那么,您就不準備用事實讓我的那個狂暴的小宿敵也明白一下事實嗎?從方才開始,您就一直在防守而已,已經是相當高的姿態了。可是,他似乎并不領呢。”
拉瑟爾還沒有回答,奈菲爾媞卻突然開口道:“老師,方才的炮擊讓護盾再一次下降了將近十個百分點。再怎么下去,泰坦弓的充能也會受到影響的。老師,我們不能讓對方再繼續這么轟下去了。”
“泰坦弓方面的充能呢?”拉瑟爾問道。
“已經達到百分之二十五了。”貝爾蒂娜道。
“誒喲,聽起來也沒有差多少嘛,應該也是可以發的吧?”夏多爾丹興致勃勃地問。
“不行,我計算過的。這樣的能量無法保證程,我們處離地面18000米的高空中,離卡雷埃斯港的直線距離也有三百公里以上。在這個過程中,空氣之中無處不在的元素會阻礙魔能的聚集,迫使它們不斷溢散。很有可能在命中港之前便不剩下什么威力了。至少要保證百分之三十以上,魔能的聚集才會達到一個難以溢散的臨界點上。”貝爾蒂娜嘆了口氣,忍不住又小聲吐了個槽:“真是難伺候,說好的泰坦滅神用決戰武器呢?”
有點軍事常識的都知道,武器最重要的屬不是威力啊更不是用來當玩具賣時所需要的顏值,而是泛用。這其中包括了成本,包括了大量生產的需求,包括了適應,當然也包括了各種各樣的環境適應。從這一點上看,老是要出狀況的泰坦弓似乎就很差勁了。然而,這還真不是設計失誤,也不能把鍋扣給幾萬年的泰坦工程師們。要知道當初可是有艾俄修斯之眼這種不科學的玩意呢,不但能提供近乎無限的能源,而且充起能可是相當快的呢。
“可以用精靈的鳳凰弩,程能夠覆蓋到奧拉赫蘭和伊萊夏爾。威力也適中,至少能夠壓制對方的炮擊。”貝爾蒂娜建議道。
所謂的“威力適中”,就是指其威力自然可以起到火力壓制作用,但同時也不會喪病到真的一炮就把奧拉赫蘭和伊萊夏爾給轟了。
“不必。”拉瑟爾說。
“老師…”奈菲爾媞還想要勸說一下,但對方卻又道:“鳳凰弩的質是圣焰的模擬,但既然是模擬,就涉及到了人為的魔法cāo)作,這太容易被對方破解了。我們沒有艾俄修斯之眼,現在一切的動力都是有限的。”
大家不得不承認,他的選擇也是有道理的。況且,泰坦弓既然已經充到了百分之二十五,那離三十也不會太遠。況且,陸希雖然已經侵入了要塞之中,但在一大群泰坦傀儡和機關的圍攻下,一時半會應該是進不來的吧。
大概吧…
至少,拉瑟爾現在是這樣認為的。他也只能這么認為了。
“所以,你依然還是當年的那個死小孩啊!”奧薇莉婭忽然笑道。
“…嗯,這算是夸獎嗎?”拉瑟爾問道。
“是啊,自卑,敏感,善良,卻又怯懦。會把別人的痛苦看做是自己的痛苦,但卻又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有理想,有行動力和執行力,但卻失之于天真。到了現在,還依然是這樣。”
“所以,這確實是夸獎啊!”拉瑟爾沉吟了一下,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次笑容。
兩個老人家的邊頓時便多出了一點點粉紅色的氣息,倒是給這緊張的氣息中帶來了一絲溫暖,然而確實有點讓人出戲便是了。
大概是有人覺得有必要把氣氛轉向正規,于是,便聽到有聲音在大廳內回響起來:“別扯了,人家的意思是說,您這是典型的做大事而惜,見小利而忘義啦!還有一個說法,就是幼稚病和狂躁病了。”
貝爾蒂娜和奈菲爾媞停止了自己的工作,看向了聲音的方向。莉婭絲菲爾和泰蕾莎各自抓緊了自己的斧槍和大劍,站起了。夏多爾丹咧開了嘴,背上伸出的上百條觸手扭曲地搖曳著。貝爾基爾則露出了開懷的笑容,就像是真的看到了心靈上的摯友一般。
奧薇莉婭卻只覺得寒毛倒豎,下意識地看向了面無表的拉瑟爾。她知道,對方的心緒越是波濤洶涌,表面上就越是平靜。
在大家的眾目睽睽之中,陸希的影從朦朧變得模糊,又從模糊凝結成了實體。他就像是從外層的虛空之中邁步而出,就這樣出現在了大家面前。
他的出現似乎這才終于驚動了大廳中正在待命的英靈們。這些在死亡之后依然憑著超越物質束縛的決意而守護著蒼天方舟的戰士們,紛紛亮出了兵刃,向著陸希撲了過去。
所有以“非正常姿態”出現的都是入侵者,必須予以排除。這便是英靈們的決意。
緊閉雙眼的陸希一只手杵著皓白入玉的世界樹權杖,另外一只假手輕描淡寫地一揮,渾上下都是一個滿是破綻的姿態。在英靈即將發起的圍攻之中,他表現得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那樣的輕松。
然后,英靈們紛紛停下了腳步,又重新回歸了靜默。
陸希就這樣邁著輕松的步伐通過了英靈的軍陣。他哪里像是回家,分明就更像是一位王者返回了自己忠誠的大軍之中。
這震撼的一幕讓拉瑟爾忍不住收縮了一下眼眶。
“英靈和傀儡不同,后者不過是受人控制的兵器,而前者卻擁有自己的意志。雖然嚴格意義上甚至連思念體都算不上,頂多只能算是執念和決意凝結而成的,對物資世界的長時間干擾。他們的質接近于亡靈,但產生的條件卻并非負能量。所以,他們并不扭曲,并不猙獰,反而崇高。他們的決意告訴他們,要阻止所有侵入這個要塞的敵人。然而,我卻能溝通他們的意志,告訴他們,我不是敵人。呵呵,或者說,要不是您已經掌握了這座要塞的中控核心,掌握著他們的絕大部分的指揮權,我甚至能讓他們馬上舉槍倒戈呢。”陸希道。
望著站在英靈宏偉軍陣中央的陸希,大家一時間都覺得有點喉嚨干涉。他們明明是大多數,但現在卻反而有了一種已經被大軍包圍的既視感。
“好了,現在我們先說回正題吧。剛才說到那里了…哦,對,幼稚病和狂躁癥。是的,作為一個政治家,您確實明白這個國家真正的敵人是誰,但卻始終沒有找到癥結所在,更沒有找到真正的斗爭手段。這便是幼稚病了。可是,當事態到了不可為的況下,您卻又以一個決然到幾乎無法收手的況下,促使您的敵人們鋌而走險,于是便形成了今天的局面。所謂的狂躁癥便在于此了。所以…拉瑟爾大師,這,便是我對您這一次行為的評價!”
陸希睜開了眼睛,露出了雙眼,直接面對著高臺上的拉瑟爾。他那雙曾經被人形容為“被藏入了一整個星空”的雙眸,此時早已經黯然無光,更不見任何焦距。
陸希當然看不見此時的拉瑟爾,更不知道對方此時的表,但是他卻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必須這么直面著他。這是禮節,亦是儀式。
或者可以說,是和過去告別的儀式吧。
“我曾經以為自己是想多了,我曾經很希望自己只是變成了一個謀論患者的蛇精病…可是,當事一步步變為現實的時候,我也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斷了。那么,請告訴我,拉瑟爾大師,您處心積慮地讓聯邦內戰爆發,您讓我替您用暴力消滅了所有的敵人,最后,您又想方設法地讓這座失落了一萬多年的古董返回現世,取得它的控制,究竟是想要什么樣的現實呢?環視之蛇的現在公?”
陸希確實無法用眼看到眾人的表。可是,他的靈覺卻能感受到在場所有人緒的起伏和波動。他能夠看到奈菲爾媞的憤怒,莉婭絲菲爾的慌亂,奧薇莉婭的悲涼,夏多爾丹的猙獰,貝爾蒂娜的興奮,泰蕾莎的專注,貝爾基爾的沉,但是從拉瑟爾那里,他卻什么都感受不到。就像是平靜得宛若古井,亦或是幽暗得仿佛深淵。
“你是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我的,陸希。”他終于開口了,語氣和往沒有什么變化。
“大概…是我這位格瑞安赫德家出生的嫂子吧。”陸希將臉轉向了莉婭絲菲爾的方向。依然閉著眼,但眾人都覺得他是在看向了這邊。
莉婭絲菲爾指著自己的鼻子,不開心地皺了皺眉頭,帶著笑意道:“能告訴我到底在哪里露了馬腳嗎?我一直覺得,自己舉手投足一舉一動都算得上完美了。而且,我也從未得罪過你啊!陸希君。我們就見過那么幾次,每一次不都相處得很好嗎?”
“是啊,真是名演技呢。可惜,您被我的神演技騙了。”陸希用理所當然的口吻傲然地道。
莉婭絲菲爾頓覺啞口無言,心想換別的人這么囂張跋扈早就被人打死了,可為什么偏偏你這貨不但讓人恨不起來而且還總覺得理所當然呢?
“告訴我,莉婭絲菲爾小姐,為什么優雅溫婉,仿佛來自上個時代的古典奧克蘭宮廷美人,會是一位金10的超凡者呢?我調查過您的家族,格萊倫索宗家被太陽王除名之后,確實有這么一支分家來到了聯邦,繁衍生息了數十年,算得上是一支相當有名的豪商家族。畢竟是金羽鵲的后裔,掌握著一些騎士和武技傳承,倒也不至于被一般的奧法世家們隨意欺壓,其中有天才的后輩成長為高手,這也不奇怪呢。”
“那樣的話…”
“可是,如果您心中無鬼,為什么在第一次和我們見面的時候會選擇隱瞞呢?如果您心中無鬼,為什么您的枕邊人會一無所知呢?如果您真的沒有秘密,請您告訴我,為什么已經失傳了數千年的猩紅傳承會掌握子啊您的手中呢?莉婭絲菲爾小姐。或者說,最后的冠軍騎士?最后的深紅大團長?”
“冠軍騎士的武技又不是真的斷絕了,破陣槍術和沖鋒劍術經過改良簡化以后,現在還在奧克蘭軍中廣泛流傳呢。至于深紅靈氣…這個…嗯,您,您不是也用過嗎?可別不承認,已經不止有一個人見過了。”莉婭絲菲爾道。
“我知道是因為我干掉了卡贊和安格瑪,深紅靈氣是我的戰利品。可是,我倒真的沒聽說過,當年攻陷赫納斯的時候您在場呢。”
最后的冠軍騎士小姐頓時語塞。深紅騎士的傳承大概是沒有什么口才方面的教材呢。
“所以我上次就對你說啦,直接就編個早年行俠仗義有過奇遇的游俠女騎士的故事就好了!非要裝什么大小姐弱女子。”奈菲爾媞沒好氣地道。
“可我就是大小姐啊!”莉婭絲菲爾無奈地道,然后又對陸希說:“…我只能告訴您,陸希,我對阿蘭是真心的。我對你,對你們,甚至對現在的女皇陛下,都沒有什么私人恩怨。”
陸希點頭:“這點我相信。畢竟我也是一個相信真永存的人嘛。只不過,人與人之間的感,在更宏觀的目標面前,從來都是無力的。只不過,這種事最好還是不要讓阿蘭知道的好,他應該得到一個更好的答案。拉瑟爾大師,您死于此次聯邦門閥們發動的政變,而這個古董,也是門閥派們狗急跳墻的負隅頑抗。這便是大眾將要得到的答案,可以嗎?”
“謝謝你,陸希。”拉瑟爾點了點頭:“就讓這成為未來歷史的記載吧。只不過,在我自變成歷史之前,我必須要完成手中的事。”
“老師!充能百分之三十完成!”奈非爾媞忽然大聲道。
“好,目標,奧克蘭辰海艦隊總部卡雷埃斯港,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