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日的那場“政變”中,留在伊萊夏爾的暗行御史幾乎全部被清理,就算是那些認慫投降的,也不可能受到信任,有死得不明不白,也有被趕出了伊萊夏爾發配到某個偏遠小島去當治安亭長的。于是,當年大名鼎鼎的外勤廳,現在也就只剩下當時的駐外人員了。除去歸攏聚集起來的隱秘機動隊員四十多人外,還能參加戰斗的暗行御史只有十八人。雖然都是常年駐外,干過不少濕活的精英施法者,但畢竟勢單力孤。
于是乎,他們雖然早早就已經潛入伊萊夏爾了,卻也一直沒有行動。
或者說,行動些什么呢?刺殺一兩個貴族派要員,炸掉幾個貴族軍庫房或兵營?對大勢能有什么影響呢?真這么瞎搞不就成恐怖分子了嗎?堂堂國家最高元首直屬的秘密警察,真要是淪落到這個地步那還不如都抹脖子算了。
好在,他們的迷茫并沒有持續太久,可以信賴的上級指示很快就到了。嗯,雖然這個“指示”依稀不怎么太合法,卻也是在場的暗行御史們唯一的選擇了。
至于他們的敵人,則是目前身處學院區的“督學官”們,說白了就是貴族派的戰斗法師們,同樣也都是一群擅長潛行刺殺破壞的主兒。當然了,之所以沒有加入外勤廳系統,也是可以理解的。反正都是要當見不得光的狗,給國家當狗只能享受正常的公務員待遇,但給私人打工卻是可以被當成大爺供起來的。別的不說,爛錢總是能讓你恰夠的。
外勤廳以前就有過這樣的情報,說門閥們私下里已經建立起了一個獨立于國家機關的隱秘施法者組織,聚集了不少戰斗法師乃至于相當數量的外道施法者。然而,有多少人,是什么結構,首腦是誰卻一直是個迷,只聽說組織名為“沃爾普吉斯修士會”什么的,又有外號叫“死亡吞噬者”,簡稱食死徒。
好吧,以上的一切宣稱都只是小道消息。
另外,門閥派的議員和官僚們一直宣稱所謂的“沃爾普吉斯修士會”只是一個合法的魔法師學術互助組織,不存在什么商業運營,也沒有違法亂紀,頂多就是個志愿者團體,實在是沒有任何接受調查的必要。
總之,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學院區中的督學官,說白了就是這群食死徒。他們的領導者名為莉蓮·阿普斯特,一個在上流社會中聲名狼藉的交際花公交車,豪放兇猛的肉食女一枚。
現在大家明白了吧,要想隱藏真正的自己,并非匿于人前,而是立第一個特別吸引眼球的人設來混淆視線呢。
況且,這個人設是不是硬設出來還真的不一樣呢。說實在話,莉蓮小姐本人說不定還相當地樂在其中呢。譬如說,她現在就相當地愉悅。
雖然聲名狼藉,但誰都得承認,莉蓮小姐無論是身材還是容貌都是罕見的美人,而且因為其氣質實在是太肉(喵)欲了,說白了顧盼生輝一笑一顰之間透露的就是一個昭然若揭的騷(喵)想(嗚)干的開放大姐姐,口碑可是比那些裝模作樣的婊里婊氣們好多了。
當然,到她用極為殘酷的手段殺死了反對派的學生領袖之后,她的名聲才終于向蛇蝎魔女那個方向發展,但這已經是政變之后的后話了。
現在,她正果著身子壓著一個和自己的氣質完全相反的清純鄰家希少女,正在…嗯,你們想多了,美女之間牽著麻將而已。這都要興奮起來,一定是找不著女朋友的單身汪死處(喵)男吧?
既然大家是可以一起牽手的好閨蜜,所以不喜歡穿衣服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床那邊為什么還躺著兩個露出了升天表情的美少年…打麻將需要四個人這種基本常識你們都還需要再解釋一遍嗎?
好吧,反正,我們只要知道,莉蓮小姐是個男女通吃的超級豪放派就是了。而且不管是和哪一個性別打麻將,都是喜歡占據主動的。
就在麻將快要結束的時候,明明身體的感官已經到達了極樂的巔峰,莉蓮小姐忽然露出了一絲詭譎的笑意,眼神卻漸漸地轉冷,看著身下的少女的目光已經再沒有任何溫度,就像是在打量獵物的蛇類動物。
她的背后,陰影凝成了無形的枷鎖,擒住了少女探向自己背脊要害的手腕,用力地一捏,對方頓時發出了吃痛的驚呼聲。
“何必還要再裝下去呢?”莉蓮·阿普斯特冷笑道。
“…你早就有懷疑了,那為什么?”
“因為我早就想嘗嘗卓爾精靈的感覺啦。精靈的變形術說白了只是一種蒙蔽了感官的障眼法,而我這種人啊,卻可以通過你的影子察覺你的真身,更能通過影子認真享受一個精靈的動人身姿呢。”
“你果然是個弗拉達術士!”少女的身體涼了下去,聲音也變得森然,外表也從清純可人的學生(喵)妹變成一個冷艷高挑的黑暗精靈少女。當然,她的皮膚不是深咖啡色頂多是偏深,耳輪也不算特別尖,乃是個半精靈。
“真是奇景啊!不管看多少次都不會厭的。”她的笑容越來越危險:“不過,享受完了你的身體,便是靈魂了,弗拉達黑暗魔法可以把靈魂煉化為滋養自身的養料呢,精靈的靈魂我也早就想嘗一嘗了。哦,別害怕,黑色的小貓咪,我以我那已經在諸神大戰中徹底隕落的吾主弗爾拉達的神名起誓,不疼的,一點都不疼的。乖,張開嘴哦,我就蹭蹭不進去,真的。”
然而下一秒鐘,精靈姑娘的周身卻像是過了一道電似得,忽然閃爍起了華麗的強光。莉蓮·阿普斯特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笑容,整個人忽然躍起,一個縱身竟然就直接撞開玻璃窗飛出了房間。
讓人失望的是,這位開放的大姐姐可能是準備了什么特殊的換裝魔法,閃出室外的剎那間,卻只見黑霧一揚,搖身一變便已經披上了一身華麗妖艷卻又婊里婊氣的法袍。
就算是上了年紀的魔法少女也不能隨便把人家開除啊,有這樣的設定也不奇怪。
卻看那一邊,半精靈也已經縱身躍出了房屋,竟然也多了一身貼身的漆黑軟鱗甲。不過,很顯然她沒有對手那種隨便站半空中的水平,雖然落地的動作優美又輕盈宛若一只黑豹,但論氣場可就差得遠了。
“嗯,圣光護身符?你是戴著哪里的?進來的時候我檢查了好幾遍呢。”
“你猜猜看呢?剛才不是很享受卓爾精靈的身體嗎?我到底是藏在哪里呢?”
莉蓮小姐沉吟了一下,露出了苦惱的神色:“有人告訴我說,女人有五張嘴,那何況是卓爾了,我居然忘了這一點。”
卓爾小姐也沉吟了一下,隨即露出了“我堂堂一個卓爾,開車居然輸給了區區人類”的挫敗感,然后惱羞成怒地發動了魔法。
她地面上的影子中彈出了肉眼幾乎不可見的波動,在夜空的掩護中呼嘯而去,咋看只像是普通的起風,但其中卻隱藏著致命的立場劍。
然而,她的對手卻只是招了招手,便像是從夜空的中撈出來一團黑暗,凝結成了一個不吉祥的漆黑法球。法球輕輕一轉,便將立場劍卷入其中,再次一轉,更多無形的鋒利立場波動便倒卷而去。
卓爾精靈趕忙靈活地閃身退開,動作敏捷高效,一看就還是“兼職”了盜賊啊刺客啊游俠啊之類的。可饒是如此,她依然被切中了一下,受了不輕的傷。
狀態很明顯,半精靈暗行御史根本不是首席督學官小姐的對手。
然而,后者卻也沒有乘勝追擊,大聲道:“馬卡洛夫,我知道你在,趕緊出來一起上吧,老娘趕時間!”
過了幾秒鐘,全服武裝的外勤廳長馬卡洛夫就像是從地磚的夾縫中擠出來似得,突兀地出現在了街角。
“久疏問候了,莉蓮·阿普斯特小姐。”
“這時候還來這種套路的寒暄就太虛偽了,廳長閣下。”莉蓮冷笑了一聲:“不過,這里居然只有你嗎?以你的操性,不是應該帶上十幾個手下圍攻我嗎?”
“我也想,但中央煉金工坊、國立魔道實驗室、奧法學宮、自律兵器中樞機關室,全部都需要我的部下去配合友軍,這里當然就只有我了。”他朗聲道。
“那你還夠辛苦的呢。”首席督學官小姐這次是真的笑出聲來了:“不過,你們憑什么呢?獨孤堡那一千來號人,還是一群連菜刀都拿不穩的暴民?”
“這就不用您費心了。倒是您,小姐,門修斯元帥已經兵敗,陸希大人的大軍已經進抵奧拉赫蘭,您可知嗎?”
莉蓮的眼眶微不可聞地擴大了一下,卻沒有太大的意外:“我猜到了。凱爾大叔雖然兵力有人家的兩倍,但勝率不到三成。伊萊夏爾城里,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
“那么,您應該知道,無論如何掙扎都大勢已去。那么,我將以聯盟外勤廳的名義逮捕您,希望您不要再徒勞地負隅頑抗,我保證會在日后給予公正的審判…”
“所以說,套路的寒暄能不能不要再來了啊?公正的審判?左右不就是個死嗎?德雷克大叔的十萬大軍一天就被你們的新主子打垮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們這群人必定的下場了。既然如此,索性就鬧個痛快啦!”她的臉上露出了狂氣而猙獰的笑容,雙手一拍,幽深的法球從一化為了四個。那是最純粹陰沉的黑暗,仿佛連身邊的黑夜都能夠吞噬一般。
馬卡洛夫的臉沉了下去,同樣也熟悉魔法界歷史的他知道,弗爾達術士都有瘋狂而放縱的一面,因為他們認為掌握負面的欲(喵)望也是強化力量的一種修行,也正因為如此,才幾乎滅絕了。可是,誰都不能否認,這種善用負能量的遠古魔法學派的使用者,是施法者中最擅長殺戮的類型。
勝算無法估算,但卻不得不戰。馬卡洛夫想著。
然而,就在這時候,卻只聽到遠處傳來了一聲清脆的童音:“走你!”
馬卡洛夫只覺得眼前一花,依稀是有什么發光的物事從天邊閃過。可那白光來得實在是太快了緊接著,飛行的軌跡直接在夜空中畫出了一道雪亮的光之軌道,然后便是Duang的一聲撞在了莉蓮·阿普斯特的身上。這位飄在空中boss氣場十足的督學官小姐就像是挨了一記重錘似的,直接墜落撞在了地面上,緊接著而來的便又是Duang的一聲巨響。
她周邊的那四個同樣大反派氣場十足的黑暗法球失去了憑依,一瞬間便消散在夜空中。
一秒鐘前還霸氣外露狂氣必現宛若關底boss的莉蓮小姐以一個完美的人字形趴在了地上,還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她的樣子當然很狼狽,但看樣子應該是死不了的,只不過場面一度便顯得有些尷尬了。
過了好半天,她才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接著卻再也不敢浮在天上裝逼了,一步步地退到了墻角,自盯著一個方向。眉頭緊縮,面色緊張,便是呼吸都沉重了幾番,就像是看到了天敵似的。
然后,一個目測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端坐在一頭巨大的冬狼的背上,慢吞吞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而方才一擊建功的白光卻已經飄回了女孩的身邊,清鳴一聲,便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竟然是一只姿態神韻,身上宛若披著月光的銀白戰隼。
“佛爾達術士?嗯哼,很好,本姑娘追殺你們怕是有一兩百年了,現在總算是還剩下個能玩一玩的。我的名字是羅莎莉,羅莎莉·布爾瑞德,生命女神的眷者,弗爾達黑影的克星,過來一起玩玩啊!說真的,姐姐我也是相當喜歡你這種類型的呢。”
說到這里,小女孩伸出舌頭舔了舔嘴,露出了相當社會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