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眼睛看,陸希就能感受到遠處敵艦隊的狼狽。滾燙的濃煙,熾熱的氣浪,伴隨著無數人的慘叫撲面而來。在自己已經擴散到了方圓百里的靈覺范圍中,這一切都無所遁形。
“嗯,很好,這個招呼打的很完美!”陸希笑道,猶豫了一下,又道:“嗯,是那艘中彈了?”
原來你不知道啊?還以為什么都能用勞什子的“心眼”看到呢。同樣為殘障人士的前龍騎士小隊長腹誹道,一邊擠出笑臉認真地答道:“是敵方前衛艦隊旗艦,巴巴羅莎號!”
“哦,那艘紅的啊!”陸希點頭表示滿意。
腳下的極光號甲板又有了一絲微不可聞的顫抖,這是中軸裝置的主炮發出了今日的第三次怒吼。即便是船體采用了大量的昂貴材料,進行了各種超凡等級的抗沖擊和減震魔導處理,也依然沒辦法消除這玩意的后座力,那么其威力也就可想而知的。
畢竟當年,同樣的口徑,而且工藝還不怎么成熟的古斯塔夫大炮,可是轟開了屹立萬年不倒的雷霆崖要塞呢。
這一次,炮彈倒是沒有擊中紅色的巴巴羅莎,身側的一艘高速戰列艦卻成了替罪羊,而且遠比前者要倒霉得多。穿甲的炮彈撕開了戰艦微弱的鐵殼木質裝甲,在它的面前,表面的魔力護膜簡直比那種膜還要脆弱。然后,炮彈深入了船體幾層,這才轟地炸開。那聲音便像是在封閉的木桶上丟上一枚鞭炮,再擴大上一萬倍似得。首先是沉悶而壓抑的炸響,伴隨著膨脹的空氣將船體都擠得有些變形了,熾烈的火氣伴隨著沖擊的氣流擠出來縫隙,就像是找到了大壩上的蟻穴似得,傾斜而出。緊接著,半邊船體便在這樣的沖擊下碎裂,殘破的碎片和殘肢斷臂被熱浪吹得四散開去,噼里啪啦地砸在了周圍的友艦上。
這一次,原本便排列著并不是太規整雁形陣的艦隊,開始混亂了。
我們還沒有將敵人納入射程,他們就開了三炮了,而且發發命中。中創旗艦,重創戰列艦一艘。
這種仗,怎么打?我們是冒著敵人的炮火繼續前進?還是特么地后退先逃出敵人的射程再說啊?
失去了旗艦指揮的各艦艦長們開始轉動起了不一樣的心思。他們畢竟不是什么身經百戰的悍將,而悲哀的是,門閥派比較合格的艦長都在貝倫卡斯特大獄中死光光了。就憑現在這幫貨色,要不是還有一些經驗豐富的…額,自由的海上男兒擔任船上要務,怕是連起碼的船隊都是列不起來的。
總而言之,要讓這些艦長們在現在這樣的狀況下做出恰當的應對,這也實在是太難為他們了。而這也確實傳達了一個真理,有錢能買來好船,但是買不來好的海軍的。
當然,認真地說,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們。要知道,被這幾發炮擊的戰績所震撼的并不是他們,甚至還包括了陸希自己呢。
“這種蚊子裝大炮的設定,在我的家鄉事實上證明是卵用沒有,但在這里,居然表現出了這等威力…到底是因為我的家鄉人是傻缺,還是這個世界是傻缺啊?從此以后,本世界的科技樹不會被我拐到奇怪的地方去了吧?”
陸希雖然心中確實是被改裝過的小老婆的威力臥了個槽,但臉上的神情卻連一點波動都沒有。作為一個大人物,越是驚訝便越是要淡定,如果一驚一乍的,底下干活的小伙伴們一定會很困擾的。
不過,或許是他太過于淡定了,克雷爾可能是擔心他看不見,便小心地解釋道:“敵方一艘戰列艦徹底失去戰斗力,艦隊陷入混亂。是否要暫緩前進?如果我們保證和敵方的距離,可以繼續以炮擊的方式削弱敵方戰力。”
“所以,就是所謂的放風箏戰術咯。”陸希笑道:“哎呀呀,克雷爾老弟,像我這樣的純爺們,難道真的長了一張很娘炮的臉嗎?”
…你啥時候連這點逼數都沒有了嗎?貝爾蒙特還沒有把這話說出口,陸希便已經快步走到了艦橋上,隨手便將舵輪拿到了手里,看得正在客串舵手的前任龍騎士小隊長一陣心驚肉跳。
“那個,我姑且問一下,您現在這樣子,不是準備自己親自操船吧?”
“雖然我看不見,但我知道你現在的眼神一定很失禮。可是,這又有什么好糾結的呢?據我所知,瞎了眼睛也一樣騎著巨龍勇往直前的龍騎士,這歷史上可出現過好幾次的呢。”
“可,那畢竟是龍…”
“這可是我的小老婆!”陸希拍了拍舵輪,用理所當然的口吻。話音不大,但其間的堅決卻讓克雷爾瞬間就失去了所有分辨的想法。
考慮到對方一定還是惴惴不安的樣子,陸希便補充了一句:“所以啊,你必須要明白,克雷爾老兄,到了本人這樣的層次,應付這些雜兵,其實已經不需要眼睛了…或者說,沒有眼睛反而更好呢。想比起來,大副兼機關長兼武備長先生,請您最后一次確定所有武備的狀況,我要它們都能夠正常地開火,更加瘋狂地開火!”
我什么時候有了這么多兼職了?貝爾蒙特這么想,但陸希的話卻讓他下意識地立了個正,用假臂敲了一下自己的胸甲。
矮人工程師和精靈“水兵”們應該都意識到了即將發生什么,沒等到克雷爾下令,一個個都趕緊忙碌起來了。有趣的是,他們明明已經猜到了陸希準備做什么,卻一個個像是磕了藥似得戰意盎然,就差雙目赤紅鼻孔噴氣了。
“七曜極光號,前進4啊不,切換到第一戰斗速度!”
特制的導力引擎開始高速運轉。七曜結晶的狂暴能量,在精妙的機械結構控制下,開始穩定而極速地輸出著力量。優雅修長的船體后光芒大盛,接著便在蒼藍的天空中迅速形成了璀璨而華美的光之軌跡,那是完全不同于現有所有魔導器效果的光芒。
極光號開始加速了,撲向了已經陷入了混亂中的敵方艦隊。一艘游輪般大小的艦船撲向了對面的艦隊,就算是其中最小號的敵艦,也是自己的三四倍大。在普通人看來,就像是一只兔子沖向了群狼,可是,極光號上的大家卻覺得,自己分明就是揮舞著鐵鑄的雙翼,擊打著天空,向地面雄鷹。
是的,那些在火焰和爆炸中慌亂不休的敵艦,豈不是就是一群弱雞嗎?只不過是看上去比較肥碩一些罷了。
也不過就是三五秒鐘的時間罷了,陸希不用靠著靈覺,僅僅憑著體感就已經能感受到對方戰艦上的熊熊烈火。可是,也就在短短的一瞬間,巨炮又完成了一次轟擊,并且再一次命中了之前的那艘替罪羊。
這一次,方才已經挨了一炮的高速戰艦徹底是沒救了。第二次爆炸甚至引發了蒂斯魯核的激烈反應,船上的裂口形成了觸目驚心的撕裂效果,將整個船體當場斷成了兩截。失去了控制的前半截斷裂船體在空中完成了一個超過60度的倒栽蔥般傾斜,“轟”的一聲便砸在了其下方的一艘戰艦上,當場便鑿開了其船體。
四發四中,堪稱神話一般的命中率,就算是有了凡塵精靈騎士長的能力和種族加成,這也是實在是太夸張了。這事情要傳出去,一定會給列國海軍的發展帶來相當有趣的變化吧。陸希表示自己喜聞樂見。
“從此以后,世界海軍的發展的王道沿中軸線安放巨炮的薄皮大餡?嗚,這么一想,居然微妙得覺得有點帶感呢。等到未來有一天,滿世界都充盈著三景艦的時候,我要是忽然拿出了一大票無畏,那種感覺是不是會很愉悅呢?”
腦海中一邊轉著這樣的念頭,青色的極光號便這樣一頭撲進了濃煙和火焰之中。一直到了這個時候,貴族聯合軍似乎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僅憑著四次炮擊便讓己方陷入崩潰邊緣的,唯一一艘敵艦,終于進入了自己的攻擊范圍。可到了這個時候,能夠鼓起勇氣反擊的人恐怕還不到兩成了。
陸希用僅有的一只手,輕巧地撥動著舵輪,輕盈地穿梭在敵艦中——這時候對方甚至已經無法稱之為隊了。他的靈覺已經籠罩了整個戰場,敵艦的方位,稀疏的攻擊,乃至于在甲板上抱頭鼠竄的普通士兵和暴跳如雷的軍官的反應,都在他的感應范圍之中。在他看來,這就像是在玩一款老式的彈幕游戲,而且還是最低難度的。
“隨意開火吧!反正四面八方都是敵人!”陸希大笑著道。
極光號花了一分鐘時間便掠過了所有的敵艦,那姿態真的如同蒼鷹在雞群中掠過似得。在這個期間,船上所有的導力炮、魔晶炮和機關炮都保持著最高密度的攻擊,武器射擊后本身所產生熱能似乎已經給整個船體鍍上了一層火焰和血氣凝結而成的紅光。船上所有成員都覺得自己仿佛是置身于烤箱之中,好在他們一個個體質都達到超凡領域了,能殺死普通人的高溫對這幫實力者來說也只是小小不適罷了。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若不是船體也是有過特殊處理,而且還有月光方舟的加成,否則極光號自己怕也要毀于這樣瘋狂的騷操作中了。
事實證明,瞎著眼睛只剩下一只手的陸希,玩彈幕游戲的水平果然不高。在這個期間,他的小老婆還是挨了幾下的,只不過,火焰弩和雷電矢的攻擊甚至無法給外層月光鍍膜帶來太大的壓力。至于威力更大的魔晶炮…嗯,陸希不得不表示,射術那么慢的玩意,就特么不是用來打空戰的。費拉不堪的聯邦艦隊明明已經在法拉哈爾斯被帕肯斯巨龍騎了臉,但過了這多年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這時候他倒是忘了,自己才是法理上的聯邦最高海軍統帥,費拉不堪的海軍的鍋他自己也得背。
七曜極光號如同一陣颶風一般掠過了貴族聯合軍的前衛艦隊,就像是犁出了一條密布著船體碎片的血路似的。這一次,幾乎所有的門閥派戰艦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激烈的攻擊。船只本身受到的攻擊倒還好說。
畢竟,安放在中軸線上的主炮只能向著前方發射,而除此之外,三五門小口徑的導力炮和魔晶炮,對戰列艦這樣的龐然大物畢竟傷害有限。可那些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沖著戰列艦們傾斜了無數彈雨的機關炮就實在是太喪心病狂了,它們就像是密集的蜂群一般在船體上留下了無數的破孔。這樣的傷害或許不會把戰艦擊毀,但卻足夠在甲板,甚至船體內部制造出無數的殘肢斷臂。
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血肉碎塊和絡繹不絕的慘叫聲和哀鳴聲,幸存者們茫然四顧,一時間都開始懷疑世界了。
我是誰?我在哪里?不是說好了的打海戰嗎?這般慘狀是什么鬼?就是在平地上被奧克蘭的鐵騎士們踏過去,也不至于是這個場面吧?
“嗚嗚嗚嗚!這和合同上說的不一樣!”一個傭兵捂著自己的斷掉的左臂,用近乎于慘叫的聲音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一百米拉都不給,就讓我們去死嗎?”
極光號開始在敵艦們的后方轉向。在這個期間,陸希甚至還有余裕用靈覺觀察了一下敵方后續艦隊的方位——要趕過來支援至少還要十幾分鐘時間,夠自己再來上幾輪的了。
他轉動著舵輪,在敵人驚駭的眼光中,操縱著極光號再一次撲了過去。而這一刻,被打蒙了的貴族派戰艦們都還沒有來得及完成散開逃跑這樣簡單的操作。
同一時刻,擴音魔法把自己的聲音傳了出去:“所有的叛軍成員,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所有敵艦,立即關閉導力引擎,關閉炮門,蒂斯魯核調整到最低出力的懸浮狀態!否則,我將視為敵對行為,將繼續攻擊!重復一遍,叛亂軍的小崽子們,你們已經被打斷骨頭了,不要給臉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