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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反派都帥不過一章

  作為一位傳統的魔法師,伊蒙·維蘭巴特雖然不可能在軍營里給自己專門弄一座魔法塔,但依舊是認為住得高一些才符合魔法師們的人設。于是,他所選擇的住所是軍官宿舍大樓的最高層,離地面可是有好幾十米高的,否則他也不會站在窗邊便能將整個大校場盡收眼底了。

  從這個高度摔下去,普通人只會“啊”的一聲然后直接攤成一個大血餅。可對于伊蒙這樣的人來說,卻仿佛是逃出了籠子的鳥兒一般,一切都是豁然開朗的。

  他懸浮于空中,沖著破損的窗戶比劃了一個手勢。隨著他精神地一動,房屋內的空氣就仿佛凝固了起來,整個空間瞬間變得渾濁無比,仿佛忽然置身重重灰霾之中。緊接著,那渾濁得幾乎凝成漿狀的空氣摩擦了起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轟!”巨大的爆破瞬間便將那個房間內的一切都化為烏有。沸騰的空氣形成了沖擊波繼續擴散,甚至將整層樓都納入了其破壞范圍之內。

  于是乎,軍官宿舍樓最頂層,這些專門為將軍們準備的豪華房間,在剛剛完成了裝修不到一個月,便徹底成了廢墟。

  “大氣爆裂!”變化學第九環的高能攻擊奧術。理論上只要有空氣的地方,便都有施法者們操作的空間,而只要是空氣,便能成為施法的媒介。

  “你們以為我是準備逃跑嗎?”他冷冷地看著爆炸的現場。整個人都漂浮在空中,爆炸的氣浪將他的法袍鼓起騰在身后,天威凜然,宛若神將下凡。

  地面校場上集結的士兵們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們看著被炸掉了整層的軍官宿舍大樓,又看著立在天空之中的魔法師,或喧嘩驚惶,或呆若木雞。一時間,本來便甚為熱鬧的校場,便更加的人聲鼎沸了。

  伊蒙·維蘭巴特平時忠厚長者老好人的形象雖然是他演出來的人設,但還真的挺有迷惑性的。大家都以為他就是個人畜無害混日子的貴族老官僚,是在過于耀眼和強勢的前任離職之后,用來平衡各政治派系的過渡品。軍團大多數的官兵確實沒太把他當成一回事,甚至也都在背地開始叫他“紫菜叔”了——這個只有陸希私下交過幾次的外號不知道怎么就傳出去——可是,他們卻忽略了,這畢竟是聯邦第一奧法豪門,紫羅蘭家族的核心成員。現在又是家族在軍中最重要的代表,又豈會真的是無能之輩呢?

  他們確實是忘了,這個與人為善一團和氣的大叔,可是一直戴著四星呢。

  實際上,僅僅憑著他方才那瞬發的一個“大氣爆裂”,便已經是大魔導師的手段了。他或許離踏入傳奇的領域還差上那么一點點,但大概也只是臨門一腳了呢。

  而在這個強者們可以飛天遁地呼風喚雨的世界,這或許便意味著,伊蒙·維蘭巴特也擁有了單人破軍的實力。

  于是,在這一刻,出生平民的普通士兵們仿佛又一次回憶起了被施法者們所支配的恐懼。

  如果不是被陸希和他的小伙伴們一手調教外加帶著練級的第四軍團確實足夠精銳了,恐怕這時候就要如同被天敵震懾了的小動物們一般呈鳥獸散了。現在,將近三萬人馬,雖然有些混亂,卻也依然還待在各自的集合位上,這已經是紀律性極高的表現了。

  不過,他們一時間也確實有些無所適從。正以為他們是紀律性極高的優秀士兵,不是熱衷于獨走搞大新聞的傭兵和軍閥,在得不到上級命令的時候,反應一時間才會有些刻板。

  “全體集散,回到你們各自的營房去!”立于高空中的伊蒙大聲道。他的聲音通過了擴音魔法,瞬間便擴散到了全場。

  士兵們更加騷動了,有少數人有了些許的異動,但是在基層軍官的喝令下又老實了。而大多數人雖然有些迷惑和疑慮,卻毫無動作。

  這種事是論跡不論心,第四軍團的將士們已經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如果是那個人,可能一句話就能讓這里絕大多數人去死吧?司令官閣下再一次確定了自己在軍中的威望是什么水準,便愈加心塞了。他雖然早已經有了心理預期,但這種情況,對每個軍人來說都是奇恥大辱吧?

  不過,那又如何呢?若是不愿意服從,就只好請你們去死了!

  “你們背叛這個偉大的國度,你們也辜負了這個我的善意。現在,我以聯邦軍法,對爾等以抗命罪予以天罰!”伊蒙·維蘭巴特高高在上,俯瞰著下面的數萬大軍,被擴音魔法加成的聲音顯得低沉而凜然,多了幾分縹緲虛無,卻也增加了幾分莊嚴肅殺,仿佛天外傳來的神旨。

  在這一刻,一直都沒有多大名氣,哪怕是家族內部也扮演著強勢兄長的老好人助手角色的伊蒙·維蘭巴特,就這樣處于了人生最高光的時刻。

  第四軍團確實才重建了一年多,但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前任司令官也不知道施了什么不但不科學而且更不魔法的神技,生生便將這群破產小市民、失地農民和收編土匪們變成了天下聞名的強軍,而且是對其頂禮膜拜忠誠度幾乎滿格的強軍。在前任離開之后,門閥派也的確也打過滲透甚至掌握這支軍團的算盤。除了讓伊蒙順位擔任了司令官之后,參謀長、首席戰斗法師,首席預言師這些很“高大上”的職位,也都換成了門閥的貴族法師。

  可是,真正和基層士官有直接接觸的要害崗位,譬如說掌旗官、典廄長、首席百夫長、軍法官、后勤官等等,卻依舊都是前任的人,正經就是一副針扎不進水潑不進的軍閥作風。

  如果是在平日,門閥派估計也就捏著鼻子這么算了。反正,聯邦有不少的正規軍團也都是這個做派,那一家家門閥家族便像分蛋糕似的,你一個我一個的把那些有著聯邦正規軍編制的軍團變成了自家的自留地。這些門閥家族摸得,沒理由七彩薔薇就摸不得嘛。

  或者說,如果現任的七彩薔薇紋章之主真的愿意成為他們的一員,他們會相當欣慰的。

  一個強大到隨時可以掀桌子的“異物”當然會讓人寢食難安,但若是一個強大的“自己人”,多少還是可以接受的嘛。統治者一旦被統治階級通化開始和光同塵了,也就別人沒什么好怕的了,這是客觀的歷史規律嘛。

  可問題是,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七彩薔薇之主,一直以來都對門閥派拋來的所有橄欖枝都置若罔聞呢。門閥派準備發動的大新聞也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可能再等待其態度改變,這種情況下,其“麾下”這支所向披靡的軍團,便是最大的隱患了。

  既然忠誠不絕對,那就絕對不忠誠;既然不是自己人,那么就一定是敵人了。于是乎,以伊蒙·維蘭巴特為首的高層們便制定了詳細的B計劃,當確定第四軍團會起兵響應敵方的時候,將其徹底摧毀的宏達計劃。

  …當然不是讓伊蒙中將自己把全軍將士給全滅了。他的確是離傳奇不過一步之遙的魔法大師,也確實有以一敵萬的能力,可真想干掉三萬余精兵也是不可能的,何況對方的強者也不少呢。

  “爆炸吧,接受你們的天罰!”站在空中的魔法師張開雙手,將自己的精神力向四面延伸而去,凝神啟動早已經安插在了要塞各處的魔道機關。

  他確實感受到了那些機關的存在,也確實用精神力把它們啟動了…可是,三秒鐘過去了,什么都沒有發生。

  他愣了一下,再次大吼一聲:“天罰!”

  ……沉默繼續,依然是什么也沒發生。

  伊蒙有些慌了,但臉上的表情倒是沒什么松動。他停頓了一下,閉上眼睛凝聚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再次大喊了一聲:“這是應得的審判!對叛國者的懲罰!”

  …好吧,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一次,就連地面上的軍團普通士兵們都有不少人覺得尷尬了,人群中甚至還穿來隱約的笑聲。

  方才正處于人生中最高光時刻的伊蒙·維蘭巴特,頓時覺得自己又處于了人生中最尷尬的一刻。被三萬人——而且理論上還是自己的部下——當成智障來打量,沒有原地爆炸都已經是心理承受能力很強的表現了。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到底是哪里出問題了?

  伊蒙中將的內心已經一片狂瀾,差點就一口氣沒憋上來法術停轉直接從天上摔下來了。不過,千鈞一發之際,他提醒自己,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是要冷靜,決不能壞了魔法大師,豪門貴族的體面。

“蘇摩,立即發動!”他再次大喊,呼喚著自己的朋友。只是這時候,他已經開始咆哮了  所謂的“蘇摩”,乃是現在第四軍團的首席戰斗法師蘇摩·貝肯德準將,一個將近四十歲的戰斗法師。他實力相當強悍,名氣也不小,但因為出生只是邊境小貴族,屬于門閥派的最外圍成員,所以一直升不上去,但這也一點都不耽擱他對本階級的一片赤血丹心。整個軍團中,伊蒙最信任的人便是他了。

  這位著名的戰斗法師有著“貝肯德灰犬”這樣外號,一聽就知道是個相當警覺而兇悍的家伙。魔道機關另外一重發動權限便在奇手中。

  伊蒙可以確定,這個同僚是門閥派中難得的沉穩冷靜之人,足可以托付一切大事。哪怕是自己這邊會出狀況,對方也一定會把計劃執行下去的。

  除非…

  “葛魯多。”依然沒有得到回應的伊蒙再喊了另外一個部下的名字,這時候,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已經多了一絲恐慌。

  葛魯多·柯隆少校是一個年輕有為的戰斗法師,現在掌管著軍團的構裝傀儡營,同樣也是出生外圍小貴族——實際上,門閥派系堪用的新血大多也都是這種出生。伊蒙和他的議長哥哥相當地賞識對方,不但大力培養提拔,而且許諾過把一個紫羅蘭家旁系的女孩子嫁給對方。伊蒙也很信任這個年輕人,因為他非常識時務知進退,而且自己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渴求權欲的火焰。

  有欲望有能力也有自知的人便值得信任,因為自己能給他想要的一切,他也明白自己的一切從哪里可以得來。這樣屬于同類的默契,可是比忠義啊理想啊這些虛偽的漂亮話要可靠得多呢。

  真正可怕的,其實正是前任那種明明骨子里都透露著傲然和不羈,但偏偏眉眼中卻總是帶著笑,而且一笑就姹紫嫣紅的類型呢。

  可是,這位值得信任的可靠年輕人,依然沒有回應他的呼喚。

  “這,這…他背叛了?還是更糟?是時候執行計劃C了!”伊蒙中將的腦中轉過了這個念頭,然后當機立斷地直接開溜。一邊飛還一邊施法準備呼喚出自己的契約幻獸——一只火烈鳥。極少有人知道,以蒙造詣最深的并非變化學,而是召喚學。除了大眾所熟知的火鬃獸之外,還契約了一只強大的火烈鳥。這是整個晶壁世界內最強大的元素幻獸之一了,相當于是進化失敗了的鳳凰,但依然屬于真龍一級的神物。

  之所以要召喚這東西,自然不是想要騎著大鳥把下面的人都干掉,而是為了執行計劃C,就是在事不可為的時候,盡最大的努力保存己方的有生力量,以待將來——說白了就是認慫逃跑咯。

  伊蒙雖然對自己的飛行術造詣還是有些信心的,卻不會腦殘到以為自己能飛的過火鳥。既然要逃跑,自然是越快越好的。

  可是,還沒有等到他把自己最高速的“載具”呼喚出來,心口卻一陣氣喘。

  這是屬于靈覺超卓的頂級施法者對危機的第六感反應。可是,正在一邊飛行一邊施法的伊蒙也只能來得及稍微側了一下身體,便感受到腰間的鉆心劇痛。

  就像一柄無形的鋼錐,惡狠狠地釘進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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