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看著陸希,露出了嘆為觀止的表情,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唯獨在無恥這方面是實在沒辦法和陸希相提并論的。前三分鐘還在和對方并肩作戰共敘戰友之情,下一秒鐘便這般六親不認了…不過,雖然有了些許的同情,疾風卻并不準備阻止陸希。她微微地垂下了眼瞼,回避了阿索格投過來的求助的眼神。
是的,無論是在德倫斯還是在她的時代,默示軍團都和“龍之心”阿索格有著這樣那樣的py交易。給奧格瑞瑪氏族聯盟提供他們急缺的鹽、鐵器、布帛、藥品等物資,往往總是能換回遠遠高于等價的皮革、牲畜、貴金屬和寶石。這樣的生意,只要是商人就不可能錯過呢。相比起其余的涅奧斯菲亞豪商,疾風和她的師長已經算得上是非常有良心的了。
總體來說,雙方雖然偶爾有小沖突,但合作得卻也非常愉快。疾風很清楚,自己可不是什么眼睛里不揉沙子的秩序維護者和道德楷模,和獸人這種非主流的“文明之敵”維持一點py交易也是正常的。這種事情,既然所有的涅奧斯菲亞商人們都做的——沒有做得也一定是實力不夠——沒有理由她就做不得的。
要知道,哪怕是負責管理涅奧斯菲亞教區的半身人樞機主教冕下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嗯,畢竟是渥金女神的祭司嘛,貿易線路和財富的增加才是第一位的。
既然有了讓大家如此愉悅的合作關系,忽然之間翻臉不認人才更讓人傷心。于是,阿索格在之后表現出了自己的悲哀,這大約也是說得過去的了。
“疾風小姐,這也是您的意思嗎?我一直以為,我們就算不是朋友,但至少還算不上仇人。”金帳可汗幽幽地嘆息了一聲。
“…是的,我們合作的很愉快,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默契。阿索格可汗。無論是之前的那么多次買賣,還是這一次對付嗜血之王,然而,您必須要知道,以上的合作并不是因為我們有什么友誼,而僅僅只是利益交換而已。同樣的,現在我站著這里,背信棄義,也并非是仇恨您,僅僅只是需要消除一個隱患罷了。”疾風坦然地道,一點都沒有掩蓋自己在這時候的現實主義做派。
“…能不能別把背信棄義這個詞說得那么理所當然啊!虧我還在想方設法地尋找行動上的正義性好給咱們洗白呢。”陸希忍不住苦笑著抱怨了一聲。
“這就是背信棄義啊,非要勉強洗白的行為不但無恥虛偽,而且顯得特別怯懦猥瑣呢。雖然我知道人一旦登上高位,無論是財富的增加還是權力的擴大,基本上都會墮落,但我還以為,至少你不會墮落得那么多快呢。”疾風橫了陸希一眼,正色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注定是不可能成為什么一塵不染的道德楷模的,偶爾有的時候,為了達成某個目的,也要有行背德之事的必要。可正因為如此,才更不能自我欺騙啊!無論最終的目的是什么,做壞事就是做壞事,既然已經做了,那就要老老實實地給自己背負起這樣的負罪感。我覺得啊,陸希,你想要成為大家都信任,都愿意生死追隨的人物,起碼就要這樣的覺悟和擔當才可以呢。”
所以,這算是什么?臨場的賢妻馴夫課?在一個為了族群的大義和未來而剛剛失去愛人的人面前撒狗糧真的合適嗎?阿索格是不是這么想的,我們已經不知道了。
“你說的沒錯啊!親愛的疾風!”陸希點頭稱,感動得差點就要抱住疾風臨表涕零了:“也只有這樣,我們才算是對得起阿索格可汗呢。”
“…不不不,我覺得從您想要動手的那一刻起,便怎樣都對不起我了。”阿索格受傷地說。當然,讓他覺得更受傷的是,兩人似乎壓根就沒有理會自己。
“你之所以只通知了我,難道是知道,像我這么殘忍的女人,是不會阻止你的嗎?”疾風忽然想到了什么,這樣地問道。
“的確,阿爾托莉婭太高潔,賽希琉太正直,妮可太剔透,莉姆則太純粹,她們可以承擔鮮血,但能不能承擔得了黑暗,我其實并沒有太大的信心。”陸希看了疾風一眼,面對著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趕忙解釋道:“我只是覺得,這么殘忍的事情,可能是需要一個心靈足夠強大,足夠成熟的姑娘,才能和我一起擔負起所有的負擔呢。疾風啊,負重前行是一個艱苦的修行,我是需要魚人能一直和我并肩的。”
“呵呵,在這種情況下都能說甜言蜜語的陸希,該讓我說你什么好呢?”疾風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另外,你在一個女孩子面前,那么理所當然地提了那么多女孩子的名字,這怎么聽都是挑釁吧?”
“嗚嗚嗚咕…”
“不準嗚嗚嗚嗚咕,你以為每次用這種方法都能奏效嗎?另外的另外啊,你沒有提卡琳小姐,是因為知道這種事情找她其實也沒問題對吧?所以我也并不是那么獨一無二的對吧?”
“…嗯,嗚…誒嘿?”
“所以也不準誒嘿,裝傻裝可愛一定不會有那么好的效果。過一會咱們再好好地算一下這個賬呢…”
如果在場的獸人們真的都是西紅柿和土豆,疾風對陸希的膩(tiao)歪(jiao)大約是會再持續好一段時間吧。然而,百分之九十九的綠皮其實都是暴脾氣,剩下的百分之一都是偽裝起來的暴脾氣,尤其是在已經和嗜血之王做過一次,受過傷,死過人,已經打出真火的情況下,他們是不可能忍受這樣的侮辱的——至少,獸人認為那就是一種侮辱。
“大汗快走!天下可無凱佐,但是卻決不能沒有大汗!”率先發出這樣咆哮聲的,是燃刃氏族的武技長,梳著很時髦臟辮,只有一只眼睛的“獨目”凱佐。他發出沸騰的咆哮聲,提起了直接的大砍刀一躍而起,當頭斬向了疾風的頭頂。劍鋒未到,氣勢卻也帶動風壓,呼呼作響,魄力驚人,仿佛忽然崩塌的山巒。那一刻,他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傷,甚至連一點體力都沒有損耗。
他瞪著唯一的一只眼睛,如鋒刃般的犀利視線似乎要將疾風凌遲了似的。然而,那眼鏡之中,卻再也分辨不出眼白和眼珠的界限,渾然化為了一個血紅的整體。
狂化啊,而且是毫無保留的燃血狂化。短時間雖然能夠獲得爆發性的輸出,但之后,輕則躺上好幾個月,重則就直接廢了甚至掛了呢。
同一時刻,洛根,這位當年的冠軍角斗士和現任的金帳護旗官,也沉下了身子,也是一個健步貼到了陸希的身側。手中的砍刀橫抹了過來,明明是這種非常注重力量和威勢的重武器,此時卻不帶有一絲一毫的煙火氣,輕盈地仿佛精靈的武技。可是,這樣輕靈的橫切,卻是控制力到了極致的表現。就算是一塊鐵錠,大約都會如豆腐一般被平滑地切割成兩片,卻連火星都不會濺出來呢。
果然,傳說這位冠軍角斗士,在涅奧斯菲亞的時候,曾經如海綿一般吸收著所有能接觸到的武技。為了強化自己的能力,他甚至拜入了某位在涅奧斯菲亞開道館的半精靈劍豪門下,系統地學習以精妙和控制力見長的精靈武技。
洛根•黑血確實是絕不亞于那位已經掛掉的老劍圣穆羅•雷霆咆哮的武技天才。更重要的是,他并沒有被種族、血緣和天賦等等先天因素限制住了自己的想象力。他現在已經能直入地使出各種風格的劍技。有朝一日,若是他真的能將自己的所學所長融會貫通,其成就甚至有可能超越那位蒼白火獄的繼承者。
“哎呀呀,一直在毀滅未來的本人,還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啊!”陸希對自己說。
“呼…”獨目凱佐的劍凌空停在了半空。他拼盡自己全力,甚至能直接斬開山峰的一擊,卻直接停滯在了空中,再也動彈不得。
疾風嘆了口氣,輕輕地一點,對方那只僅剩的,血紅色的獨眼便真的爆成了一團血霧。在獨目,呃,或者說是無目的獸人勇士發出慘叫之前,魔法少女之王便又是一推,那龐大的身軀便已經被直接推回到了那邊的獸人人群之中,而且是以一個相當平穩的方式落地的。
凱佐這才恢復了行動力,他仿佛這才被從時間的緯度中拉回了現實,狂性大發,揮舞著砍刀攻擊著周圍的人。兩個還準備彎弓放冷箭的半人馬神射手,被砍了一個措手不及,其中一個被當場開膛破肚,另外一個雖然避開了幾步,卻也被直接砍壞了手里的長弓。
一個八環的精神學“靈魂束縛”,直接從靈魂領域阻止了對方的攻勢,再加上一個八環的變化學“異能加速”,讓對方正在醞釀的狂化副作用提前爆發,輕描淡寫便將一個獻祭上了自己一切的獸人勇士變成了“自己人”。普通的戰士若是沒有跨過那個界限,在能瞬發高環魔法的頂級施法者面前,就是這樣地脆弱。
不過,話說,真夠狠的啊!如果疾風直接一發解離術把對方轟成渣渣,大概他會更開心一些吧?
然而,我們得知道的是,所有的資本家都不可能是真正意義上的善良守序陣營。我們的魔法少女之王小姐現在既是資本家,又是曾經的黑(喵)道大姐頭,雖然總是以人畜無害的圣母笑外加鄰家女孩的表情見人,但真要是傻白甜的萌妹子,怎么可能年紀輕輕就當上司令…啊不,成為未來科技商會和游擊士協會實際上的掌舵人,并且直接代替已經全家整整齊齊的達勒斯特家族,在標準航運協會占據一個常任理事席呢?
陸希一邊嘆為觀止地看著自己的“治愈系鄰家軟妹子”行如此之事,一邊任由洛根的斬擊抹向了自己的胸腹要害。然后,他出劍了,明明是晚對方一步出手的,卻先一步挑在了那大砍刀的刀背上。
“噹。”清脆的,優雅的,仿佛只是風鈴搖擺的聲音響起,后背的大砍刀卻已經被輕巧地蕩開。
很有可能在數年內成為劍圣的洛根•黑手目瞪口呆,他只覺得自己半身都已經麻痹了,就像是被重錘砸中,又像是中了雷電的侵襲。
你居然在我面前用精靈式的武技?陸希冷笑,隨即大聲道:“你要砍過來?你至少要把這有天壤之別的實力差距,彌補那么一點點,再砍過來吧!”
哎呀呀,這臺詞好有boss范兒,好早以前就像這么說說看了呢。陸希一邊這么美滋滋地想著,一邊呆著boss范兒的獰笑,干凈利落地一劍將對方的頭顱劈成了完整的兩片,就像是切西瓜似的。
…嘖,這么一想,那個繃帶燒傷怪其實是個很溫柔的好人吧?那么多次可以下殺手的機會都沒把握,結果刀疤臉正太的小伙伴一個都沒死掉呢。
我們暫且不要理會陸希胡思亂想的感慨。至少在這一刻,金帳可汗和他五癆七傷的小伙伴們,已經在毫不猶豫地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