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用小拳頭捶了師叔的臉和胸口將近三分鐘的陸希,終于氣喘吁吁地從對方的身上翻了下來,躺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幾乎連一根指頭都不想動一下。他感受著渾身的乏力,以及滿身上下的淋漓大汗,外加上疼得讓自己想要咧嘴吸冷氣的手腕和拳頭好吧,腕骨上面肯定是裂縫,指骨至少也斷了一半。
以上的脫力和傷害,他只需要隨便升一級別可以了。然而,現在的陸希,卻很享受這樣的感覺。便如同當初在船上的時候,愉悅地享受著自己作為人生病的體驗。是的,哪怕是痛苦的體驗,卻也是屬于人的一部分。有人或許會認為這是一種矯情,但陸希的確是這么想的。
說起來,師叔就是師叔呢。果然,七彩薔薇一脈就絕不可能有省油的燈!他明明連脖子被自己用世界樹權杖卡住,發不出聲音,雙手被直接用膝蓋壓住,根本動彈不得,但沒有依靠念咒和手印,外加上在這樣禁魔領域的禁錮,同時還面對著自己雨點一般的小拳拳砸臉,他卻依然完成了施法,不但給自己套上了龍鱗甲,還真的在外層更包裹了一層反彈立場護盾。
他幾乎沒辦法再做到反擊,足足三分鐘時間都在單方面挨打,但依然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的同事,再給對方制造著足夠多的傷害。他只是臉上和胸口被擂了無數拳,但畢竟采取了最妥善的防御方式,受的基本都是外傷。真要較真輪起來,手腕和拳頭的骨頭都被震裂了的陸希,其實要傷得重多了。
當然了,德倫斯畢竟是被揍得鼻青臉腫一時間可能連他媽媽都認不出來,看上去至少是比陸希要狼狽十倍以上。對于一個進入了傳奇領域的超凡大師級施法者來說,這可是遠比身體受的傷害更加痛苦的事情呢。
不過,反正也不是生死決斗,打架打到了這個程度,再不收場便真的會玩脫了呢。反正,這個時候,陸希已經再也感受不到德倫斯身上的戰意了…至于所謂的殺氣,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出現過呢。
和陸希一樣并排躺著地上的師叔,那張很有年上級金牌牛郎的臉,現在自然已經一片青里透紅,紅里透紫,紫里透黑,兩只眼睛雖然勉強地睜著,但無論怎么用力也能打開一條細縫。他仰望著天空上的星星,同樣也在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啊啊啊,最后還是發展到了這種展開啊!跟街頭小混混用王八拳互毆完全是一個畫風呢。”陸希嘆了口氣,總覺得天上那些星星一眨一眨的的,分明就是在嘲諷自己似的。
“所以,最后還是用這么沒技術含量的方式來收場的?你這家伙為什么盡跟奧魯賽羅學一些特別沒品的玩法啊?另外,這個島礁上的禁魔領域,是什么時候設下的?你這小子就算無遺策到了這個地步?這太不合邏輯了。”他 “好在以前了吧?我在古德特亞斯冒險的時候,干掉了一個深淵領主一個魔將軍,順便用洪水淹了一整個惡魔軍團,得到了不少戰利品。其中有一大堆禁魔水晶,那可是下層界無盡熔巖海周邊的特產呢。我把一些比較小個頭的分給了小伙伴們,自己保存下來了八塊比較大的,準備拿來研究一下,譬如開發出一種專門用來破魔的特種導力槍什么的…”
“真是個反人類的小崽子啊!你也是魔法師啊,居然這么挖空心思算計自己的同類?就不到擔心某一天會被人用力開發出來的東西來對付你?”
“只有滿腦子小農意識的傻叉才會擔心這種事情。作為真正的資本家,為了財富流通,就算是把能絞死自己的繩子賣給敵人,那也是應有的社會責任感…呃,說回正題,總之,禁魔水晶的研究還是遇到了不少難題。我突發奇想,便將其中一塊,嗯,大約有我們的頭那么大的水晶,切割成了十二塊,在這個島礁演習場設下了一個半永久性的禁魔法陣。”
“…你閑的無聊到了這種程度嗎?奧魯賽羅給門下的課業安排得那么輕松嗎?”
“當時的想法很單純啊,一方面是像練習一下陣法的架構和運輸。一方面卻是想認真地鍛煉一下武技…嘿嘿,別露出這樣看mdzz的表情嘛。小心我小拳拳再捶您的臉哦。連劍咒雙修都做不到的主角,算是什么主角啊?只不過,當時雖然掌握的劍術不錯,但總覺得缺乏一點融會貫通的感覺,說白了,刷出來的知識和技能,也是得有足夠的實際鍛煉,才算是自己的東西呢。我當時請莉姆幫我練習,但一旦戰斗到激烈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地實用魔法來反制。沒辦法,老師對我的教育是很成功的,戰斗魔法的應用已經要變成本能了。并不一定要是高環的魔法,按照他的說法,濫放高環魔法只不過是濫用力量罷了,實際上和炫耀肌肉的大猩猩沒什么區別。然而,在恰當的時候,使用最恰當的魔法應對,這才是合格魔道修行者的自我修養嘛。”陸希無奈地聳了聳肩:“可是啊,魔法的小花招用的太多了,劍的進步卻一直不太大。”
“于是啊,我便在這里建了一個禁魔領域。這樣一來,應用戰斗魔法的效率便大打折扣了。要想不被莉姆揍成豬頭,就必須要老老實實磨練自己的劍術,以及一切可以采用的搏斗技巧。拳頭、手肘、腿、肩膀乃至于腦門,該用的時候可決不能猶豫。呵呵,那姑娘可是天生就擁有劍圣之心的人啊!另外也是個真正的一根筋,打起架來是絕對不會留手的。”
“你可真是夠無聊的。有這個時間,為什么不好好磨練一下對魔法的掌控呢?”德倫斯應該是想要狠狠地白陸希一眼。可惜眼睛只剩下一條縫了,效果自然不怎么樣。
“沒辦法啦,當時不知道怎么就職學者…繼續鍛煉魔法雖然確實會進步,但效率實在是太慢了。有這個時間,不如換一條路走。嗯,我說了您可能也不明白,總之,我也是在想方設法地試圖強化自己的戰斗力的。”
“說起來,我這么痛快地用拳頭毆打了一個人的臉,已經有多長時間了?”陸希嘿嘿地笑了兩聲,卻扯得嗓子冒煙一般的疼,忍不住便咳嗽了兩聲:“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青春期,嗯,跟著一群熊孩子打群架,但是沒有人敢在我面前動手,都被我順手用拍磚拍倒了。”
“那是因為要感謝冥冥之中的大宇宙意志,賜予了你這張臉啊!”德倫斯大聲道,但也扯到了臉上的腫脹,疼得他忍不住呲了一下牙。
“嗯,上天賜予我的條件,那就是我的實力,為什么不用啊?真要說起來,目前唯一一次被打臉,我是說字面意義上的,就是疾風干得呢。師叔啊,您教了一個好弟子,她比您可愛至少一百倍!”
“然而奧魯賽羅卻教出來了一個比他還要可惡一百倍的弟子!哼哼哼哼,那家伙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禍害啊!以后你再長大一點,這個世界會被你搞成什么樣啊!”
“我已經在改變世界了!至少一定是會變得越來越好的。您要是不相信,就躲在一邊老老實實旁觀著不就好了嗎?另外啊,也別老想著什么奪回宗門的地位了。我只會越來越強,一天比一天強,你都這把年紀了,好好安度晚年不好嗎?”陸希停頓了一下,聲音忽然多了幾分生澀:“其實,我啊,突然之間失去的長輩已經夠多的了。再怎么說,您也算是師門的長輩…嗯,雖然我們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的說。”
“哼,為什么突然說這種話,就像是個嘰嘰歪歪的小女人。不過倒是和你這張臉挺配的。”德倫斯有些不自然地將頭側了一下,接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疾風居然真的能下得去手!嗯嗯,真不愧是我的愛徒啊!這樣的殺伐果斷,凌冽懾人,才是真正的好女孩啊!”
總覺得啊!您對“好女人”這個概念,似乎有著非常大的理解偏差呢。
“對啊,說到疾風,其實您就并沒有什么好爭的了。您啊,百年之后,一切不也都是交給疾風繼承的嗎?而我和她早就是一家人了。爭來爭去,最終還是左手交到右手…哎呀!您又來…我勒個去…我怕你不成?”
“你居然敢提疾風,這時候你居然敢提疾風”
這一次,是德倫斯忽然跳了起來,伸手去掐陸希的脖子,而后者也不敢示弱,一只手擋在了對方的手腕上,另外一只手則伸出兩根手指,插入了對方的鼻孔。
于是,這兩位邁過了道之門,抵達真理之側的傳奇施法者,兩個差距在五十歲以上的成年人,便這樣如十幾歲的熊孩子小混混一般在地上扭打著。當然,在扭打途中,陸希的腦海中忽然傳來的系統提示音,那便是一個不值得太在意的東西了。
興許是因為師叔老人家其實這時候已經失去戰意了吧?于是便被系統自動認定是輸掉了。其實,只要看得的經驗值便知道,師叔的絕對實力其實不會輸給那些最強力的深淵領主,而戰斗智慧這種系統無法用數據量化的東西,更是無法估量。如果是真正的戰斗,哪里可能這么容易就分出勝負呢?
從這個角度上,系統其實還是很照顧陸希的了。
至于現在發生的狀況嘛,這種熊孩子大家一般水準的設定,當然是不能被算作是戰斗了。
當然,這一幕,也自然落在附近已經觀戰了好久的人的眼中。
“似乎,并不需要太擔心什么了。”暗夜精靈的政教最高領袖,蕾娜絲有些猶豫地看了看身邊的同伴:“至少可以確定,陸希不會有什么危險了。”
“…如果德倫斯是那家伙真的想要做什么,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希德莉吉德冷冷地道:“他還算是識相!”
“就算是這樣也太不像樣子!七彩薔薇紋章的繼承人,怎么能像一個鄉下的泥猴子一樣,在地上打滾撒潑呢?德倫斯是那個老家伙是個無可救藥的老混混,人生失敗,也是他自己的問題。可是,我們可不能讓陸希也被帶壞。他是奧魯賽羅的后人,我們有義務從頭細心地教導他,讓他成為了一個真正優雅高貴的貴族。”身為暮光島女王的奧菲米婭道:“那孩子確實是散漫了一點,我覺得應該從暮光島調一批優秀的禮儀官,以及領地管理人員過來。嗯,而且至少要有十名以上的騎士扈從。他的身份已經不同了,必須要有配得上自己的儀仗和家臣!”
“這就開始以母親自居了嗎?”希德莉吉特白了對方一眼:“…雖然我不是不理解你啊!不過,你若是真的這么做了,那孩子一定會有一萬種仿佛拒絕,而且你連反駁的余地都沒有。到時候啊,想要擺母親的架子可就很尷尬了。”
“本來就不可能擺出什么架子來的。那孩子做的事情,你們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嗎?才花了亦不過小半年的功夫,他便已經完成了如此大規模的商業布局,能夠掌控的財富流量甚至已經不亞于你們暮光島了。而未來的前景,僅僅只是我這個并不太善于生意的人可以預期的前景,便已經讓人瞠目結舌了。那孩子看上去散漫,但是比奧魯賽羅還能折騰呢。到時候啊,你說不定可以以母親的身份,求那孩子在他的商業帝國中,給你們暮光島分一杯羹呢。”蕾娜絲沒有掩飾自己揶揄的口氣…
同樣作為三大地表精靈族之一,守護著海加爾圣山六根世界樹的暗夜精靈一族,說好聽的是安貧樂道,說不好聽的便是一直都窮酸拮據。對那些在涅奧斯菲亞崛起之后,幾乎掌管著整個辰海的貿易商路,擁有大量財富,過得精致優雅到窮奢極侈的高精靈同胞們,多少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看不順眼的。
“我承認那孩子的能力和規劃啊!這是個值得奧魯賽羅驕傲的好孩子,但能力歸能力,遠見歸遠見,生活習慣歸生活習慣啊。教導孩子能力的是父親的責任,但糾正他自由散漫、玩世不恭的生活習慣的,卻是母親的責任!”高精靈女王振振有詞地反駁道:“決定了,新的管家、家臣和扈從,我都會選擇最好的派來!另外,和他有關系的那幾個女孩子,奧克蘭和維吉亞的公主便罷了。但另外幾個,身邊也應該有符合她們身份的侍女和禮儀師范!”
說起來,現在奧克蘭的宮廷禮儀,一半來自于以前的吉爾薩拉德帝國留下的記載,另外一半便是學習自暮光島的高精靈國度了。這個國家算得上是凡塵精靈王朝的嫡脈,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操性。所謂守序的極致,便是這樣對禮儀典范的極致追求了,更何況還是他們的女王了。
于是,希德莉吉特和蕾娜絲便隱蔽地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雖然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但依然覺得這位閨蜜兼情敵實在是沒救了。不過,由于之后的展開或許會有趣,她們倒是都沒有反對的打算。
“不管你之后準備怎么辦,我們現在還是先離開吧。要是打完之后,被發現躲在一旁偷窺,你以后就算是想要擺母親的架子來教訓人,也都完全是板不起臉來的。”
“哼,就算是被發現了又能這么樣呢?這是對孩子的關心,說到女神面前都是有道理的。那孩子很明事理,一定是不會介意的。”
“真好奇,你們到底憑什么覺得我們藏得很好?又憑什么覺得那孩子沒有發現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