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都說了,我只是一個想要在“二次退休”之前混一個元帥軍銜和待遇的老人,這樣家族便能再多兩個中央魔法學院的保送名額,以及三個官員的推薦名額,僅僅就是這樣而已!至于權利的游戲啊神仙的打架啊聯邦的未來啊聯盟和國家以后到底誰說了算之類的烏七八糟的問題,能不能不要找我啊!同時,你們這些人真的撕破臉了要動手,也能不能務必不要把我牽扯進去呢?
達格爾歐倫蒂安上將表示自己年紀已經打了真的很容易胃疼,你們底下這群小年輕就算是要撕x也要講一個基本法吧?他很像摸出點藥來冷靜一下,但考慮到若他真的這么做了,在這兩個劍拔弩張的年輕人面前一定會顯得很lo,司令官的立場也就蕩然無存了。于是,老人只能勉強保持著自己臉上的微笑——最多也只是眉毛不由自主地跳動兩下,讓他的笑容頓時顯得有些僵硬罷了——然后才慢悠悠地道:“陸希卿,都發生了那么多事情了,能不能不要開這么容易讓人誤會的玩笑啊!”
“我從來就沒說過自己是在開玩笑啊,將軍閣下。”陸希回應了一個比對方要陽光十倍,燦爛一百倍的營業用笑容。
“是的,他的確是沒有在開玩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貝倫卡斯特準將忽然之間會對在下產生那么大的敵意,但無疑的,我現在的確是能從閣下的身上感受到殺氣!”被陸希稱呼為瞇瞇眼的鄧博萊丹迪萊恩準將露出了一絲苦笑:“那么,能告訴我原因嗎?我一直還以為,陸希,我一直以為,我們就算不能算是朋友,但至少應該還是點頭之交吧?說起來,閃耀洞穴這幾年都要進口大量的寒鐵,并且訂購位數不少的煉金零件,一直得到的都是最優惠的價格。這在其中,應該還是有鄙人一點點小小的功勞呢。”
今年不過三十來歲的鄧博萊丹迪萊恩準將,比起陸希上次見到的時候還要強大不少,已經達到了黃金6階的水準。而且,由于其率領出來“海試”的艦隊,突然降臨奪去了塔圖加島,算得上聯邦在死靈大戰之后的第一次開疆拓土,還正式將觸手延伸到了海中。這樣的實力,這樣的心機,妥妥就是一副未來門閥貴族派領軍人物的設定,然而,這樣的人物,卻在陸希面前低姿態到了極點,就差是跪下來哭著求情了。
“嗯,丹迪萊恩家在聯邦幾大大魔道器制造公司都有股份,這我知道。你們家在陸地上的領地上握著赫加羅斯高山以南第三大寒鐵礦,這我也知道。現在聯邦第二大造船廠阿斯特船廠,號稱是聯盟的產業,但負責人其實是令尊的發小,說白了便是蒲公英家的家臣;而涅奧斯菲亞第三大船廠莫格利摩船廠的老板,更直接是您的表舅。我同樣也知道。”陸希道。
瞇瞇眼這一次是真的瞇了瞇眼睛,憑借著小小的眼縫總算是掩蓋住了所有的寒芒。陸希剛才說的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但可怕的是這其中表現出來的某種態度——不管你們背后有多少秘密,到底想要做什么,在我這里其實都是一清二楚的。
“我知道,在建造那艘新型白色戰艦的時候,你們提供了大量優質的浮空船建造材料。而且也還是平價。”陸希道:“我應該多感謝你幾句嗎?”
“那艘戰艦終究是代表著聯邦未來的發展方向嘛。新的技術可以主宰天空,所以,鄙人和家族的確也都有盡己所能的一點點責任而已。”他笑著道。
“是啊,正因為如此,你才很早就知道,這樣一艘戰艦,雖然還沒有經過測試就進行了實戰,但表現出來的戰斗力已經遠在納西比亞號之上了。如果落在你們的手上,便擁有一個幾乎不亞于大魔導的威懾力。正因為如此,你才會挑撥薩維家和巴爾塔托家的人,乘著這個機會奪船,是這樣嗎?白色戰艦的所有權不明,有一部分屬于我的老師奧魯賽羅,也有一部分確實屬于聯邦軍部,但以上的一切都只是口頭協議。若我的老師還活著,你們倒是不敢造次…但是,他現在已經不在了,七彩薔薇一脈的繼承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小菜鳥,豈不是最好的機會嗎?”
瞇瞇眼露出了苦惱的笑容,一副我被冤枉了我很慘的樣子,剛想要開口反駁,但卻被陸希隨后的話打斷了:“況且,也用不著親自出馬冒險。我得罪的人不少,和我有死仇的家伙現在也不少!你們家在涅奧斯菲亞有產業,當然也知道我和那些人結下了死仇,更巧合的是,他們居然‘剛好’也在和你們會合的艦隊中。這真是極好的,只有隨便一挑撥,他們一定是會動手的!成功了當然好處多多,就算是失敗了,我也怪不到你頭上去。嗯,不錯,這確實非常地丹迪萊恩!”
陸希的視線在面色蒼白笑得很勉強的上將閣下的臉上,以及笑得依然很燦爛卻也很苦惱很受傷的瞇瞇眼臉上掃過,這才停留在了依然被釘在桌子上的斯維因泰德巴爾塔托的尸體:“你看看這位可憐的老人,幾個月以前才剛剛失去了自己最得意的子嗣,現在卻又失去了自己的性命,看看他那死不瞑目沒有焦距的死魚眼吧,我說,瞇瞇…丹迪萊恩準將,您的良心不會痛嗎?”
殺掉他兒子的是你,殺掉他本人的也是你!到底是有多厚顏無恥才會把這個鍋甩給別人啊!你的良心才是真的不會痛嗎?
不知道瞇瞇眼是不是這么想的,反正,他依舊保持著表面上的無懈可擊的笑容,然后很無奈地攤開了手:“您這樣的指責實在太讓我傷心了,而且真的是一點點依據都沒有。”
陸希冷笑地看著對方,忽然問道:“上將閣下,在您率領機動艦隊和丹迪萊恩準將率領的高速艦隊會合之前,你應該知道那首白船的存在吧?知道他運用了新型的技術,但對它的威力,真的有確切的了解嗎?”
…關我什么事?都說了不要來麻煩我啦!雖然這么想著,但氣勢完全都被陸希壓倒了的司令官閣下,也只能硬著頭皮道:“我的確是知道白船的存在,也知道它采用了奧魯賽羅貝倫卡斯特大師新開發的魔道技術。當然,考慮到噸位也只是一等戰列艦的水準,我最開始的預估,戰斗力大約是巴拉比亞級或者鷹級戰列艦的一倍半左右吧。”
能夠單挑聯邦現役任何一款一等戰列艦取勝,但遇到兩艘就死定了。這還是那個所謂的新型“魔道技術”真的有想象中的那么靠譜的情況下。這樣的新型戰艦,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出現,雖然強大,但也沒有強大到一定為了得到它,而撕破臉皮的地步。然而,在兩只艦隊回合以后,根據丹迪萊恩準將提供的報告描述,這艘白船的戰斗力至少可以當得起五艘以上的同噸位和造價的戰艦。另外,如果它非要仗著遠遠超過蒂斯魯核式船只的續航力、速度、靈活力以及超過魔晶炮射程的新型“魔道大炮”玩喪心病狂的風箏戰術,那便是來上二十艘可能都毫無意義。是的,老人雖然已經是預備役了,超過十幾年都沒有上過戰場,但這樣的判斷力和嗅覺也還是有的。
…一想到這里,達格爾歐倫蒂安上將頓時覺得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斜眼蒲公英家族的繼承人,心想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太不講究了,坑薩維家和巴爾塔托家的倒霉蛋也便罷了,卻連我也一切忽悠。虧我當年在軍校的時候還給你當過教官,我妹妹還嫁給了你的伯父呢!
不過,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做一個政治派別的領軍人物吧?
“然而,這依舊沒有什么依據…”瞇瞇眼繼續笑著,只不過眼睛瞇得更厲害,越來越像是一只正在假笑的狐貍。
“誒?丹迪萊恩閣下,您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是魔法師,既不是審判與公正女神的圣騎士,也不是法官,既不守序也不善良,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個念頭通達。什么時候要講證據了?”陸希聳了聳肩:“我成為聯邦國民,加入聯盟的時間也不算長,大概也就是5年多的時日吧?其他的沒有學到,唯獨只搞明白了一點,本質上,聯盟奧法貴族的權威終究是來源于實力的。有了拳頭,才有資格和人在一張桌子上玩你儂我儂的政治游戲,可有了拳頭,便有了掀桌子的底牌,也就有了任性的權力。”
這的確是真理,但直接開口說出來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在這一刻,就算是自認為直接臉皮很厚的鄧博萊丹迪萊恩也忽然有點坐立不安了。
“再次說明一次,我現在已經跨過道之大門,位列真理之側了!若是以前聯盟還是魔法師聯合會,沒有那么繁瑣官僚的稱號認證體系,我便可以堂而皇之地稱呼自己為‘大魔導師’了。怎么,堂堂的大魔導師,連自由心證的權力都沒有嗎?您看,我現在把您干掉,然后回國以后對大家說,現在大戰剛剛結束,但依然有惡魔殘余作亂,您遇到了魅魔刺客,戰死在了自己的寢室里。您覺得,到底會有多少人相信,或者說,必須相信這個說法呢?包括蒲公英家族的長輩們。”
陸希雖然在笑,但眼中卻一點笑容都沒有。瞇瞇眼同樣也在笑,但背后卻不知不覺中大汗淋淋。
說到這里,陸希稍微緩和了一點點語氣,“溫和”地道:“不過,今時今日,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我不想繼續再造殺戮!我已經說過了,我是一個很守規矩正直而有責任心的聯邦公務員,是這樣的吧?上將?”
所以說啦,能不能無視我這個可憐的老人啦。歐倫蒂安老人強忍著淚流滿面,艱難地點了點頭,而即便是瞇瞇眼也都覺得對方實在是太有道理而他自己實在是無言以對,便苦笑了一聲:“有什么樣的要求,請提出來吧,我一定盡力而為…”
“不是盡力而為,而是必須做到。否則我會很生氣,一生氣就會掀桌子!”
“是的,一定會做到的!”他表示自己只能聽天由命了。反正,對方愿意談而并不是當場上門就打,說明這樣做事也會有一線生機的。
“之后,未來科技商會和北方重工,都會繼續和丹迪萊恩家下屬的礦業、造船業和魔道技術工廠保持緊密的合作,希望大家能繼續相處愉快。”陸希道。
“…這是應該的!或者說,能和您繼續保持合作,才是鄙人的榮幸吧。”他道。實際上,這不算棒子而是甜棗。未來科技商會和北方工業的訂單都已經排到后年去了,明眼人都知道這其中的前途和錢途,哪怕是評價給他們提供原材料和配件,也將是一筆細水長流的大生意。足夠蒲公英家吃的一嘴油了。
“另外,回國之后,我會要求中央政府,徹查千葉藤巴爾塔托家、琉璃草薩維家以及龍尾花米德寇德家的所有問題。到時候,我需要您代表蒲公英家族,說服包括紫羅蘭維蘭巴特在內的其余聯邦世家袖手旁觀!”陸希緊盯著對方,笑容愈發地燦爛,仿佛每一顆牙齒都在反射著陽光,宛若最上等品質的珍珠一般:“…否則,我們現在就開戰!聯邦內戰什么的應該會很有趣吧?我剛剛驅逐了一個兩個魔神,現在很閑,也沒有什么人能管束我了,當然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浪費,去消滅一切我看不順眼的東西!”
明明是在那么陽光燦爛地笑著,但在屋內的兩人看來,卻覺得自己幾乎是看到了一頭擇人而噬的洪荒兇獸。那雙深邃的墨瞳之中,不但泛著琥珀般的純美色澤,卻又像是彌漫著洶涌的血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