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希和巴洛炎魔領主的戰斗,目前為止只持續了幾秒鐘,但在妮可和莉姆的眼中,卻已經仿佛是經歷了整整一個世紀似的。可是,璀璨的神光和無形的魔火之間的角逐,帶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力量碰撞,那交匯撞擊而成的沖擊波熾熱得仿佛能將她們當場融化,那飆風甚至震得她們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這樣的交手,已經完全超越她們現在所處的境界了。兩個女孩子很想要上去幫忙,卻完全找不到插手的機會,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而就這個時候,卻聽到了陸希的聲音。
“莉姆,用那個!”
那個是哪個?換成是其他人,可能還要想好幾秒鐘。然而和陸希一直都相當有默契的三無四刀流洋娃娃劍豪卻瞬間get到了對方的意思,她幾乎沒有做任何停留的,便從妮可身上搶下了對方的空間袋,一件外形很雅致的,用玉石、寶石和少量秘銀制成的的精靈式腰部裝飾掛件——莉姆自己是沒有空間袋的,所有的備用品要么就放在賽希琉那里,賽希琉不在就放在妮可那里,分明就是把人家當苦力用了——摸索了一下玉符表面的凸起,手指有規律地在上面按動了一下。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人家的密碼的?”妮可忍不住道。
你從空間袋取霰彈槍、取弓箭、取彈藥的對手又沒有躲著人,以三無四刀流洋娃娃劍豪的動態視力,隨便瞄上一兩眼就能記住了吧?當然,這種事情倒是不太好明說。陸希想。
然后,莉姆便已經從玉符之中摸出來了一個物件。那是一面小小的藍色旗幟,長寬都不過一尺見方,旗桿也不到小臂的長度,但卻呈現著一種很壕的金色,像是用黃金制成的。比起水兵用的信號旗,這玩意都要小上一號,更像是孩子們的玩具。
然而,當莉姆把這仿佛玩具一般可笑的迷你旗幟揮舞展開的時候,格利納爾那眼眶中的火焰之眸卻猛烈地跳躍了一下,聲音也驟然地陰沉了下來。
“這是…伽別亞的軍旗!”
“可不就是咯。”陸希哂笑著道:“只有幾分鐘時間的確是有點尷尬,為了增加持久力,我當然只好無所不用其極,不管是藍色小藥丸還是從地宮里撿來的古董。不過,一切還都要感謝我這位擁有神級野性直覺的好妹子啊!”
“雖然鄙人其實是無性的,但這樣的笑話還是能聽懂的,這讓我略微地感到有點不快呢。人之子。”古老的亞空靈裝使的聲音在陸希的腦海中響起,依然是清澈而淡雅,倒是聽不出有什么生氣的成分,但陸希依然是趕忙道歉。
我們都知道,天使被凡人們稱之為最后的也是最強大的盟友,但是由于二次創世之后的世界規則的限定,身為十二圣靈的神格、神力乃至于神國衍生的他們,本身卻并不能長時間地在主世界總滯留。這就需要用借助一些復雜的儀式,亦或是能在規則上鉆世界空子的外物了。前者需要耗費大量的祭品和施法者的精神力,但凡有不慎還有可能讓施法者被世界規則的反噬而死;這么一比較,后者就顯得相當地無害了。
當然了,這樣低損耗且又無風險的外物,自然也是神器寶具級的稀有寶物,其中效果最好的也是最有名的,便是“伽別亞的軍旗”和“米凱爾的權杖”了。
所謂伽別亞,指的便是上古神話紀元時期,諸神之王,太陽神赫忒希斯的兩位伴身的大天使長中,伽別亞和米凱爾的其中之一。他們兩位同樣也是天使軍團的軍事統帥,若純粹論勇力,絕不在高等神力的主神之下。只可惜,雙雙都在諸神之戰,和他們的主君太陽神一起隕落。后來,天使和光靈軍團的最高指揮權才轉移到了光輝女神的伴身天使梅丹佐和烏列爾手中。
不過,伽別亞雖然已經隕落,但其生前使用的神器卻依然具備著應有的神奇效果。就拿這一枚伽別亞的軍旗,雖然看上去像是一件玩具,但哪怕是由不懂得什么神力應用的凡人來使用,也能夠發揮巨大的作用——譬如說,讓降臨在主位面不能持續太長時間的天使,以更完整的姿態長時間地滯留在物質界中,這就相當于是不耗藍地施展了一次超大型神降術了。至于時間持續的長短,就完全取決于施法者的精神力了。
莉姆不是施法者,也并沒有提煉出什么魔力,但陸希卻從來沒有懷疑過她的意志和精神方面的強大…能夠免疫絕大多數幻術,能夠用手來撕魔法,而且還能把所有不認識的人(不管是多大的大人物)都自動看成是西紅柿和土豆的主兒,精神怎么可能不強大啊?
啟明戰爭之中,伽別亞的旗幟和米凱爾的權杖本來應該是由黎明同盟的盟主帕恩來掌管的。不過,在血色之夜后,黎明騎士隕落,這兩件秘寶也隨即消失,成為了千古不解之謎——當然,這個謎現在已經解開一半了。伽別亞軍旗被一個卓爾精靈游蕩者撿走,輾轉流落到了黑市上,后來便被六百年前一位很著名的惡魔獵手赫爾米奇買到了手。不過,這位著名的惡魔獵手還是一個著名的冒險家,隨后參與了尋找傳說中的寶藏奧爾哈特的冒險行動,隨后失蹤…后面的故事,我們大概就猜到了吧?
實際上,這位冒險者兼著名惡魔獵手比想象中的還要苦逼,連守護者都沒有當成——據說在寶庫中面對黃金王吉爾薩拉德的時候,他表現得很不禮貌,說了許許多多“冒犯”和“褻瀆”的語言,便直接被病嬌了的吉爾薩拉德轟殺得形神俱滅了。最后,只有他手中攜帶的伽別亞軍旗流入了寶庫。
再到后來的后來,黃金王的寶庫分崩離析,寶物們散落到了大海中,但軍旗卻非常好運地成了莉姆帶著一群小伙伴玩接金幣游戲的戰利品。
誰說沒了系統的升級回血大法我就不能一對一硬肛boss了?這個世界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的,不要懷疑一個主角的決斷啊!陸希在心中大吼道。不過考慮到這種話要是喊出來一點會顯得很中二,于是便在臉上保持著一種萬事都在掌握的云淡風輕,然后盡全力開始發動了反擊——即便是有了亞空靈裝使的配合,他也并不能保證自己一定可以戰勝格利納爾這樣的強敵。不過,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除了勝利,他也沒有任何可以選擇的余地了。
惡魔用深淵語嘀咕了一個詞匯,在同樣明白深淵語,卻不怎么明白深淵“文化”的陸希聽來,應該是某個無意義的臟話。然后,對方的斬馬大刀再次加重了力度,憑著一只手的蠻力,幾乎要將附身了的陸希整個人都向地板上壓了下去。隨后,他另外一只手的輪盤法杖上紅光閃過,無形的地獄魔法終于變成了有形的混沌魔火,從輪盤的核心伸了出來。那火苗仿佛是被無形的透明屏障反射了似的,一個小小的折射波動,便這樣在陸希的腳下匯集成了三角形的束縛咒法,然后迅速匯集了過來。
然而,下一秒鐘,惡魔的瞳孔又一次罕見地收縮了一下。他看到了陸希毫發無傷地踏在了那三角形的混沌力量光紋上,臉上對著自己露出了一個嘲諷的微笑。他雙手緊緊地握著自己的世界樹權杖,不像是在持著一桿晶瑩剔透若上等白玉的法杖,更像是在握著一柄雙手的斬馬大劍,然后一躍而起,就這樣躲開了深淵領主的持劍橫掃,當頭向惡魔的頭顱斬了過去。
天穹劍中的“雪崩”式!
實際上,我們都知道,諾德人的天穹劍術,本來就是雙手大劍的劍技,陸希以往的佩劍卻都是典型的單手騎士劍——他覺得雙手大劍都應該是團隊中的MT用的,卻根本不適自己一個堂堂的主角,一個施法者——不過到了現在,亞空靈裝的光耀之力在世界樹權杖上凝結成了斷魔的光之刃,無堅不摧。陸希自然也可以肆無忌憚地把法杖當場雙手劍使了!
“所以說啦,人家既不是盾牌也不是棍子更不是劍啊!啊嗚嗚嗚…這樣下去人家會壞道的,一定是會壞道的。上一位主人都只會把人家偶爾當燒烤架用一下的說。”
“你有時間吐槽還不如想想怎么配合我作戰呢!說好的身經百戰的經驗呢?我可是完全準備把你當成智能戰斗AI和納米機械人用的啊!”
雖然不明白那兩個是什么鬼,但基蒂特拉希爾小姐在這一刻卻頓時責任感和榮譽感大起,立刻用無機制的AI聲在陸希的腦海內以極快的語速開始指導:“雪崩式不要劈實,對方已經在犄角上觸發了爆炸符文。擊中對方的額頭借力飛躍到其背后,用寒風式攻擊其左側肋部和翅膀的連接處。他在這里受了傷…”
話音未落,陸希便已經借著光刃斬在了巴洛炎魔的額頭,借著這個“輕微”的緩沖力,已經一個縱身躍到了巴洛炎魔的身后,雙手在原地忽然一顫,頓時便帶起了千百刀瘋狂的劍刃風暴,沖著對方翅膀和身體連接點轟了過去。
果然,陸希這一下確實是出乎了對方的意料。格利納爾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身體,第一次讓自己的身體本能勝過了戰斗意志,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幾步,就這么讓出了一個身位。
“妮可,莉姆!”陸希又大喝了一聲。
他只是喊了一聲,但足夠讓兩個女孩秒懂了。陸希有陸希要對付的人,她們也有她們要做的事。莉姆收起了軍旗,揮舞著四柄劍又一次向那個灰袍法師撲了過去,而在此之前,早已經裝好了子彈的妮可便抬起了霰彈槍,沖著對方再一次扣動了扳機…好吧,再得到了一件新玩具之后,精靈少女明顯是比陸希對手中的新貨更有信心。
原本以為有巴洛炎魔領主護法,應該是萬無一失的,灰袍的法師便又一次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拉克西絲封印上。他萬萬沒有想到,還沒有等到自己再一次開啟破解咒印,對方的攻擊便又一次轟然而至。
“轟!”子彈從槍口中傾斜出來的聲音甚至比方才魔火和圣光撞擊的時候還要激烈。可是,這一次,灰袍法師的背后卻并沒有再一次騰起方才那樣如一團棉花和黏膠般的防御罩。他幾乎是憑著如野生動物一般對危險的感應力,在彈雨風暴擊中自己之前,便趕忙側身做出了一個仿佛閃爍的動作,身體甚至拉出了一套殘影,任由子彈穿透了他的虛影,然后如數砸在了身前的封印機關上。
果然,剛才那一面防住了子彈轟擊的光幕是某種秘寶的效果,而且也有冷卻時間呢。分出了一點心思注意旁邊情況的陸希,如此地做出了判斷。
那如同一座高塔似的機關上自動騰起了光暈,而那些子彈并不像是砸在了一面盾牌或厚實的墻壁上,卻仿佛是被直接融合在了其中,甚至連撞擊的聲音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來,便立即失去了動能,紛紛地落在了地上,叮里當啷地響了一片。
這便是祖師婆婆大賢者一身的最高杰作了,號稱可以讓魔神女神都為之羞愧的奧法最高奧義——拉克西絲禁絕咒的力量性質了,并非是硬碰硬般的堅固,而是真正如水一般,無處不在,上善若水,融合萬物,卻又堅不可摧。即便是魔神,或許可以在物理意義上摧毀封印機關,卻根本無法停止拉克西絲禁咒在魔力規則上的持續運轉。
…當然,也并不是所有的子彈無功而返。那個灰袍法師雖然閃避的動作快得已經在空氣中拉出了殘像,但終究沒有避過所有的攻擊。他看上去似乎依舊是毫發無傷,還回過身來直面著莉姆,雙拳上下翻飛,一個包裹著火焰一個包裹著雷霆,和三無洋娃娃劍豪的劍又這么過了幾下,身體連顫都沒有顫一下,兀自一副一派宗師不動如山的派頭,然而,一絲淡薄的血腥味已經開始在房間中彌漫了開來。雖然是非常輕微的氣息,但卻不可能瞞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陸希的血早已經止住了,惡魔的血完全就是硫磺氣的,現在這點細微的血腥味說明兩點,這灰袍面具男真的受傷了,而且,這家伙還是個人類。
“啊!索斯內斯拳斗術中的殘像移行!你果然是個賽姆伊人!”妮可指著對方大喊道。理由很簡單,索斯內斯拳斗術中許多高段的奧義根本沒有外傳,只有“天生貴胄”的賽姆伊人內部在進行著小規模的傳承。
對方不置可否地發出了兩聲“嘿嘿”的聲音——說是冷笑聲其實也并不太確切,更像是對方覺得這個時候要是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就顯得太不自然了地刻意為之罷了。
“果然,還是只有先干掉你們才能放心啊!”
他的拳頭忽然加快了幾分,一瞬間轟得莉姆只能招架,然后身形再次一閃,又是一次殘像移行,他的真身便在瞬間跨過了十余米的距離,直接出現在了精靈少女面前,一拳轟了過來。這個時候,妮可甚至才剛剛取出弓箭,都還來不及開弦…然而,她卻隨手將弓箭往地上一扔,伸手一攔,白皙細嫩的小手就這么擋在了對方的拳頭前。
這就像是用透明的水晶玻璃去阻擋彪形大漢揮舞出重錘似的,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便是前者粉身碎骨吧?然而,那仿佛從來沒有摸過武器,也從來沒有沾過陽春水的小手卻驟然擴大了數倍,如刀刃般鋒利的利趾和銀色如針的毛發都從那碩大的手掌,或者說爪子中長出來,就這么硬生生地將拳頭給完全擋住了…
“啊啊啊!一點都不像在陸陸面前用這招的說!”精靈少女輕盈明快的少女聲,在最后忽然變得低沉而嘶啞了下來。
灰袍法師面具后的死魚眼就像是見到了鬼似的,他看到了一只站立起來足足超過了兩米的巨大銀狼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并不是他對德魯伊的變形術完全沒有了解,只不過看著一個嬌小玲瓏的精靈軟妹當著自己的面一瞬間化作擇人而噬的巨獸,這場面實在是太有視覺沖擊感了。然而,還沒有等到發表什么建設性的意見,便被這巨獸當場一爪子給拍得倒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