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已經無限接近于混沌的混亂力量領域中,凡人或許只是被那種黃昏之光的陰影直接照射,或許便將直接化為一團血水吧。
然而,當陸希從圣龍龐然的身軀后現身的那一刻,便再次點燃了自己攻防一體的核心法則“無之領域”。不過只有十米見方的領域,卻這片陰影之中制造出了涇渭分明的界限。無形的領域邊緣和陰影接觸之處,無論是燃燒的飛石、紛亂的冰晶,全部都被無屬性的,最原始的魔力屬性所影響,瞬間歸于無形。蒼紫色的電弧和黃昏的火焰在陰影和皓白的交鋒之處游動肆掠著,卻無法前進一步,甚至還在被推著不斷畏畏縮縮地后退。
在那一刻,慢吞吞地行走在艾歐之眼破壞領域中間的陸希,就仿佛是行走于黑暗的深淵之中,傳播光明的使者似的。他的背影落在了身后剛認識的小伙伴眼中,仿佛降臨于人世的圣人一般。
“…哎呀,可惜我不會畫畫,否則謄下來弄去云中城當宣傳畫,那就是極好的!”身為老好人的多費諾爾主教,設計到傳教的專業領域,其實也是位相當務實的人呢。
“呵呵,雖然長了一張讓所有的女孩子都高山仰止到嫉妒都不敢嫉妒的臉蛋,但有的時候也確實是很帥啊!如果他早生個七百年,我就不會臨死也沒把自己嫁出去了。”南海的女軍神小姐雙目中異彩頻頻,旁人很難分辨她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耍帥倒是沒問題呢,不過如果失敗了我就先一腳踩死他。”圣龍女士則用冷淡的語氣道,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傲嬌加緊張。
“嗷嗚…”帕納爾西斯表示自己的小主人果然是帥爆了,但是安全第一,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縮在納薩美茵絲的金大腿背后,當一個誰也不會注意的背景人物為好。
陸希越來越接近湖邊了。可是,在他的腳下,土壤已經化作了熔巖,湖水凝成了寒冰,巖石仿佛爐石般地熊熊燃燒著,熾烈的電弧在無數的冰晶之間流竄著,形成了致命的網絡。他每前進一步,無形的魔力領域屏障上就不斷地蕩起了無數的漣漪,好像是將無數的石子砸入了湖水中。一陣又一陣噼里啪啦的炸響聲在領域的交界處炸響著,隨即又響徹成了愈加刺耳金屬破碎聲。陸希就仿佛是在迎著無數刀槍劍戟而艱難前行著,卻終究是一點又一點地將這些致命的鋼鐵鋒芒崩成鐵屑,腳步卻毫無半點的遲疑和退縮。
“看到了吧,吉爾薩拉德!你自詡自己掌握著人間最強的力量;你自詡自己可以與神為敵;你自詡自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至高的君王;你自詡手中掌握著審判萬物的艾歐之眼!可是,這樣的你,不也是被我這個卑微的凡人逼到這個地步上了嗎?”陸希在湖邊站定著,然后揚了揚手中的無限寶石,皓白的光暈在他手腕那里微微流動著,卻給年輕的冒險者蒙上了一層近乎于圣潔的韻味和光彩。
“現在已經是你我之間的私人恩怨了!搞出那么大的場面又是為了什么呢?以最浮夸,最浪費的方式炫耀力量嗎?黃金王哦,至高王哦,高高在上的您,不是也應該用一個高高在上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嗎?如此這幫,難道真的不覺得太難看了?”陸希露出了笑容:“不過,慈悲如本人,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更好的選擇…我們自己來一場,只有你和我,找一個山清水秀柳暗花明的地方好好地做上一場!不連累別的花花草草和小伙伴們,也不考慮其他人的亂入。若是您贏了,這枚無限寶石,您和菲茵女神當年的定情之物,我自然會物歸原主,若是您輸了,自然就一切休提。怎么樣?非常干凈天然無公害的完美提議吧?”
不等到對方做出什么表示,陸希又微笑地聳了聳肩,用遺憾的口吻道:“當然咯,若是您不愿意,那就只好一拍兩散,我會馬上把這件珍貴的無限寶石當場捏碎!哎呀呀呀,雖然同樣也是出自世界樹的第一部分,但這件寶石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堅固呢。”
吉爾薩拉德并沒有什么表示,但在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感覺到這仿佛末日一般的黃昏領域竟然有了一絲松動的跡象。
“不回答就是表示同意了?”陸希道。
“我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他伴著那張古井無波很有boss范的臉,用沉悶的語氣回答。
果然,嘴炮大殺器一直都是很有用的,但前提是你必須找到依托的地基,無論是威脅還是利誘。因為只要是行走在這個世界上的凡人,總是會有一些自己完全看中的東西。把握到了這些東西,你就把握到了對方的弱點。說白了,太祖教我們一定要抓住主要矛盾,也就是這個意思了。不過,某些主角扯上一堆毫無根據的心靈雞湯和普世價值,這種只能忽悠得了腦殘小清新的嘴炮居然也能讓那些黑得簡直連立白都洗不掉的boss當場大徹大悟人性覺醒改邪歸正…這可真是讓歷朝歷代都必須要用刀槍和鮮血來完成社會進步的英雄們哭暈在廁所啊!
無限寶石現在在我的手中,于是我就抓住了主要矛盾,也便擁有了主動權,事情其實就時候是這么簡單。
陸希輕輕一笑,雙腿同時蹬踏地面,膝蓋一曲一直直接竟然騰起了龐然的巨力,甚至將地面都帶起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身體隨即便在高速飛躍中失去了蹤跡。
不,或許他并不是因為高速飛躍而失去了蹤跡,因為在那同一刻,宛若毀滅來臨的黃昏陰影,充斥著各種反自然狀態的末日奇景也隨即煙消云散。
然而,這僅僅是殘留于正常空間之中的錯覺而已。事實上,在陸希的視覺和靈覺的捕捉范圍在內,他周圍的一切,整個世界,都已經完全被昏暗的陰影籠罩了。可以輕而易舉將鋼鐵化作鐵水的高溫火焰在沸騰著,能夠瞬間將山巒都撕裂的銳利風刃在肆掠著,但肉眼卻一點點痕跡都捕捉不到。如果沒有超凡的靈覺的話,陸希甚至都察覺不到這些暗藏在無限陰影領域之中四伏的殺機,只要有一絲的恍惚,便會被這些無形的殺戮之力當場撕成碎片,最后化為飛灰尸骨無存。
這陰影似乎衍生到了無限遠的地方,無論是東南西北還是天頂,都完全沒有界限。人身處這樣的環境中,除了能確實感覺到腳踏實地的觸感,所有的感官都被無法突破的黑暗所支配了。若是普通人,就算是沒有被那些隱藏其中的殺氣傷害,恐怕也會被自己的精神壓力摧毀吧?
自然的,陸希也完全無法捕捉到隱藏在陰影之中的吉爾薩拉德的身影,他甚至連一點點活人的氣息都感覺不到。
“想要和我單槍匹馬地了解這件事?很好啊!我就在在這里等著你!”黃金王的聲音輕輕地響起,仿佛就對著耳邊的囈語,卻又像是從遙遠的深淵之中傳來的似的:“在這里,你無法逃走,無法求饒,更無法求助于外物外力。只有你死我活的廝殺,才能解除它的禁錮!我們注定只能有一個人走出這個世界!”
“…紛爭枷鎖嗎?我還想著您到底何時才會動用這件寶物呢。”陸希笑道:“想不到卻是用在了我頭上,真是讓鄙人受寵若驚啊!”
“你這個討厭的小老鼠,別的能力倒是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惟獨只有保命的招數層出不窮,讓人防不勝防!那些守護者們既然已經全部背叛了,整個星云宮都有被破壞的危險,我當然沒有那么多時間和你糾纏了!”對方如此地道。
“誒喲?所以您現在就決定用了?也就是說,所謂的定情信物卻要比外面那座用勞動人民的民脂民膏和心血汗水建造起來的星云宮還要重要得多嗎?果然啊,自古以來的統治階級都是這個尿性這可真的是醉了啊!”陸希發出了一聲充滿了“歷史”厚重感和階級情感的沉重感慨,再一次確定自己從小以來接受的教育是何等的正確。
好吧,就算是擁有半神的體質和智商的吉爾薩拉德,畢竟也是無法突破階級和歷史局限性的,表示自己壓根就聽不懂陸希說得是什么鬼。
那些僅僅只是在黃昏的領域之中翻騰著致命殺機,卻化作了忽然有著掌控的飛矢,呼嘯著向陸希撲了過來…不,這僅僅只是在陸希靈覺的“視線”捕捉到的場景。事實上,肉眼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的變化。若不是它們撞在了“無之域”的防御屏障上,在空間和魔力的屏障回蕩的漣漪之外噴得粉身碎骨,凝固成某種讓人心悸的黑色不明物質緩慢地流淌向地面,仿佛冷卻了的熔巖。
“看你還可以堅持多久!”對方的聲音充滿了理所當然的高高在上,就好像一頭正在玩弄獵物的猛獸。
“或許你堅持得會比我短呢?”陸希的笑聲剛落,他的領域便忽然變攻為守。維持著無之域的無屬性元素化作了無屬性的魔力飛彈,向著陰影之中的某一個方向呼嘯著撲了過去。
“轟!”“轟!”“轟!”更大的爆炸聲在陰影深處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沒有半點停歇的跡象。陸希承受著陰影領域中無窮無盡的傷害,卻露出了開懷的笑容。
“如果您想要氣急敗壞地問一聲‘你是怎么發現我的’,那就顯得太lo太龍套了!我肯定是不會告訴你的。”陸希道。
對方沒有開口,貌似是不屑于開口,但陸希卻認為對方一定是已經被本人噎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頓時成就感油然而生。
陸希再次發動了沖鋒。這一次,是他主動從無之域的保護范疇之內,對著吉爾薩拉德發動了沖鋒。黎明騎士長劍舉過了頭,明明只是摻入了一點點秘銀的“普通”材質,劍刃上卻流淌著宛若陽光般璀璨的光輝,刺破了無窮無盡的陰影和黑暗,宛若將光明帶到了地獄深淵的最深處似的。
黃昏般讓人絕望的陰影就仿佛是遇到了天敵似的,如同潮水一般瘋狂地退卻,卻帶起了凄厲的風暴呼嘯而起,便如同一大群在對手的追擊下抱頭鼠竄的敗兵正在慘叫嚎哭。
在黑潮褪去的盡頭,陸希終于看到了吉爾薩拉德。他的金甲依然華麗威武,甚至見不到半點的瑕疵,但臉上卻毫無血色,慘白破敗,就像是剛剛大病初愈的病人似的。
很顯然,因為展開了紛爭枷鎖的必殺領域,他一時之間便沒辦法打開那面堅不可摧的蘭尼爾之盾。他以為自己被這陰影的無形領域所護佑著,自以為陸希不可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卻從未想到對方還能用“戰神真眼”作弊,猝不及防之下,方才那一下無之域的轟擊完全吃了個十成十。
更重要的是,失去了無限寶石,失去了星云宮大陣的加持,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滿血滿狀態復活的能力。哪怕是半神之體,在狠狠地挨上這樣一記七彩薔薇一脈最強大的攻擊法術之后,都不可能完全毫發無傷吧。
當然,這似乎也是開戰一來,陸希第一次對對方造成了有效攻擊吧。
只要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和無限次!陸希對自己說。想到這里,黎明騎士劍上的陽光大顯,便仿佛是真正黎明時刻的旭日東升一般。他整個人就像是被無窮無盡的陽光包裹的炮彈一般,轟得一聲便狠狠地撞到了吉爾薩拉德的身上,劍刃斬擊在對方勉強抬起來的手臂臂甲上,就這樣將一尊宛若黃金雕塑般的偉丈夫整個都撞得倒飛了出去。
白虹涌泉劍,來自圣泉的力量,來自陽光的力量,來自秩序本源的力量!
陽光灼燒到了吉爾薩拉德的身上,宛若白玉和鋼骨鍛造成的肌體卻像是被高溫炙烤的奶油似的,出現融化崩壞的扭曲樣子。讓人渾身發涼的詭異黑氣從那扭曲的傷痕中溢了出來,就仿佛是有什么詭異的臟東西,正在他光鮮亮麗的皮膚之下燃燒。
“啊!”他發出了刺痛的慘叫聲。不同于之前的演戲和詭計,這一次的痛苦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我說過了,有一便自然有二啊!”
“鼠輩!”他狂吼著,黑氣在他的背后忽然展開,形成了遮天蔽日的陰影雙翼,他的雙腳緊緊地踏在了地上,甚至發出了驚人的轟鳴聲,就像是兩根深深插入地面的石柱。艾歐之眼形成了光之劍在他的雙手中凝結,就宛若是忽然升空的烈日,輕而易舉地蓋住了黎明騎士之劍上的光華。
是的,在艾歐之眼展開之前,他的劍還如同旭日東升,現在,卻不過是一枚搖搖欲墜的燭火罷了。
“翁!”“翁!”黎明騎士之劍和艾歐之眼相撞了,但確實光與光之間的直接碰撞。強光融為了一團,卻根本分不清彼此。
“…”吉爾薩拉德的臉上終于出現了明顯的驚愕。他原本以為,無堅不摧的艾歐之眼,必然會如同尖刀削斷黃油一般,將對方的劍、手、身體以及靈魂都撕成兩片。
“你還不明白嗎?蠢貨!神劍有靈,自古皆然!她已經在疑惑了!艾歐之眼正在動搖!”吉爾薩拉德,你的劍才顫抖!因為她終于開始懷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