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們都想吃雞,呃,確切的說,都想開葷,尤其是當他們在船上飄蕩了以月份來計算的漫長時間的時候。這個開葷當然有字面意義,同樣也有其他比較嘿嘿嘿的含義。
畢竟我們只要從邏輯上推論便知道了,趕海這種貌似很有前途的職業只是咋一聽很浪漫,但其實是一件非常繁重勞累且又枯燥寂寞的工作。周邊的蔚藍色的大海看上去非常壯觀,但只要天氣稍有變化,就會變一張臉。風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仿佛可以將一整座山峰乃至一座龐大的都市毀滅。深沉蔚藍的海水化作了漆黑的深淵,看不見底,仿佛只要看上一眼,整個人的靈魂都會被吞噬進去。無論是多么堅固的船只,多嗎老練的水手,在情緒多變的大海面前也都脆弱得仿佛浮萍,說沒有也就沒有了。
實際上,僅僅是在深海中游蕩的時日,便一樣會帶給人巨大的壓力。人類畢竟是真正的陸地動物,當他們離開了堅實穩固的土地,本身就處于最沒有安全感的狀態中。
那些只不過會開著游艇帶著一群嫩模在風平浪靜的近海開開海天盛筵的公子哥和土豪們,得瑟地用各種矯揉造作的詞匯和語句酸了吧唧地歌頌著大海,卻單純不過是因為無知而已。他們根本不知道大海真正的面貌。
海盜們,海商們,海軍們外加遠洋的漁民們,這些才是真正了解大海,要同大海搏斗的人,而這其中尤其又以海盜們為首。這群從事了如此有前途職業的海上健兒們,卻大多不可能有壽終正寢的機會,不是被對手和部下干掉,就是被海軍干掉,要么是被偶爾路過的某個心情不好的大能——比如疾風這樣的抓住,當成賺賞金的任務憑證丟給政府,最后被掛在高高的絞刑架上,尸體也在被海鳥的啄食中慢慢風干。
就算是他們偶爾做了一筆大買賣,想要銷賬也是需要時間的。辰海上中島嶼和海港無數,但除非是有官方支持的私掠船,真正的海盜船其實是很難找到了愿意接受其靠岸補給的港口的,于是在大多數時間,他們都只能在海上飄著,要么是在找獵物,要么就是在逃命。就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愿意收留他們的港口,掠奪到的戰利品也會被這些黑港口的黑道巨酋們狠狠地盤剝一筆,而至于其余的金幣,則會在港口中勾兌了水的烈酒和廉價的雙腿間迅速消失不見。
是的,他們的結局其實已經注定了,于是過得自然就是這樣醉生夢死的生活。可這也僅僅只是在港口中的時候,而在海盜們大多數的生命中,他們只能在海上飄蕩著,吃著可以長時間保存的番薯和咸魚,外加一點點快要發霉的黑面包,慢慢尋找著獵物。
人類畢竟不是草履蟲,這種的生活方式產生的壓力自然可想而知。壓力大了,就需要各種意義上的開葷來發泄,這也就成了海盜們都非常殘忍的原因。
海盜們需要發泄,需要開葷,需要滿足口腹之欲,感官刺激,以及肌下三寸的大根空虛之欲,可船上卻基本上是絕不可能有妹子的——這個世界雖然并沒有陸希家鄉那種“女人不準上船,否則很不吉利”的習俗,可船上的工作卻依舊繁重和勞累。能在海船上立穩腳跟的女人鳳毛麟角,雖然并不是完全沒有,但一個個也都基本上都身懷絕技,可不是普通的屌絲小海盜能惹得起的人。
所以說,普通的小海盜們,日子過得真的很難受。
于是,在這一天,“黑茉莉號”上的海盜們,在飄蕩了一個多月之后,依舊找不到合適的獵物。他們已經吃夠了咸魚、爛番薯和黑面餅,覺得肚子里都快要積酸水了。
“船長,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水手長,一個明顯是有獸人血統,至少兩米多高,光憑外表就能嚇得小朋友做惡夢的魁梧大漢這樣地對船長說:“我是獸人,需要新鮮的肉食,老是吃發霉的黑面包和長了芽的土豆,先不說會不會食肉中毒。光是營養不良就會死過去的,嗯嗯,真的死過去的…啊啊,我忽然頭暈了,我忽然眼花了,我忽然看見三個船長了。這是怎么辦?難道我得了再不靠港就要掛掉的病嗎?”
也許是為了增加一點點說服力,這個五大三粗的巨漢甚至將手放在了額頭上,擺出了一副隨風扶柳搖搖欲墜的林妹妹病弱造型,那畫面簡直美到了魔性的地步。
“魂淡,你只有四分之一的獸人血統,哪里有那么嬌氣?而且平時船上就數你吃的最多了,我難得帶上船的一點點新鮮肉也都是被你吃掉的!”大胡子的船長拍著艦橋上的圍欄,大聲喝罵著自己的部下:“而且三個月沒開工難道是我的問題嗎?我們上次堵住了一艘小漁船,上面不是有好幾個船員嗎?那不是鮮肉?他們打的海產不是鮮肉?”
“哇,船長,你居然是這種重口味的人啊!”混血的獸人水手長用一種“你太污了,我居然第一次才認識”的表情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船長,搓了搓了手,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可是你也知道的啊,那只是一條小漁船,就算是搶了也實在沒什么油水撈啊!船長,你不是教育過我們,一般的小民船和漁船,以及運送拋貨的普通貨船,其實都沒什么動手的必要…這是所謂海盜的經濟學原則!話說,船長,拋貨是啥意思?經濟學又是什么鬼?”
“所謂的拋貨,就是指的那種體積重量比實際重量還要重的商品,不過這是那些讀書人說的屁話…對于我們這些跑船運買賣的,就指的是那種大老遠運過去賺的錢還不夠咱們運輸成本的賠錢貨,比如糧食啊棉花啊之類的!這種貨物拿到手了還不如當場拋掉!嘖,你連這種常識都不懂,還趕什么海啊?又不是海盜!”
“可是,我們就是海盜啊…”
“…呃!魂淡,我的意思是說,像糧食啊棉花啊布料啊這種產品,如果是正經跑船的倒還有那么一點點賺頭,可我們就是海盜啊!難道我們得拿著一大堆沙丁魚找地方銷贓嗎?這特么連中介費都不夠啊!對我們海盜來說,這些不是拋貨,什么才是?”船長大聲罵道:“我們要做買賣,就必須做大的。要么是運金船,要么是什么運輸奢侈品的,實在不行,就算是運武器的也行!通常這些買賣,我個人是給他們命名為重貨,或者金貨的。當然了,以一個海盜的經營理念來劃分,這些還不是最有價值的買賣。”
水手長真的是一個優秀的水手長,他雖然沒讀過書,嚴格意義上也不算聰明,但卻很有生存智慧,非常明白,當自己的船長開始說這些自己聽不懂的話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坐車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間或再配合一點點恍然大悟的“哦”和五體投地的“哦哦”,那拍馬屁的效果一定會有⑨倍以上。當然,如果很恰當地做出一副很好學很勤勉很好問的樣子,船長大人便會更加開心的。
“而最有料的買賣,我命名為肉貨…”
然后水手長就用“船長你居然這么污啊”的表情看著對方,隨即便立刻換來了頂頭上司一個憤怒的頭槌。是的,勃然大怒的船長先生保住了水手長那個目測比自己應該還大上一圈的腦袋,用自己的腦袋砸了上去。
身高超過兩米,有獸人血統,渾身肌肉膨脹得如同充了氣般的水手長先生當即爆頭蹲了下去,而船長大人則繼續用傲然的口吻道:“所謂的肉貨,是指的那種貴族和豪商家的公子哥和千金大小姐的游艇。這群小少爺和小公舉們偶爾會為了尋找刺激,跑到遠海的地方。如果能夠截住他們,光是拿贖金,就頂得上干上好幾次金貨買賣了。懂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船長會帶著我們脫離了主要航道,跑到涅奧思菲亞附近的海域來呢。這里的有錢的小少爺們最多嘛。”獸人血統的水手長捂著自己的頭,卻還依舊記得露出謹受教外加恍然大悟的表情。
“沒錯,你終于長進了!好好學習,你一定能成為一個很優秀的商…啊不,海盜的!”船長先生的頭其實也很疼,但這并不耽誤他夸獎一下自己這很有眼力勁的部下,順便大大地自我滿足一番。
一旁的大副兼航海士,擁有一頭波浪卷的紅發和綠色眼珠,容貌清矍而冷艷,身材高挑,卻穿著一身男裝打扮的馬褲襯衣,外套則皮革無袖甲,看上去很有幾分粗獷野性風情的大姐終于聽不下去了。她板著臉,冷冷地對自己的船長道:“難道不是因為你的船已經快一年沒有開張,再不做一票大的就實在沒辦法和你的表弟交代,所以才必須得冒險跑到涅奧思菲亞附近碰碰運氣嗎?”
“不不不,親愛的芳汀小姐,這不是冒險。涅奧思菲亞附近有太大的島嶼、巖洞、暗礁,而身為這片辰海上最優秀的航海士,附近的地理水文狀況全部都記在了你的腦子里。我們根本不用畏懼涅奧思菲亞海軍那笨重的巨艦戰船,只要機動靈活地發揮我們咱們小茉莉的速度優勢,就一定不會出什么問題!”船長認真地道:“是的,有你就絕對沒有問題。”
“世界上最優秀的航海士全部都在我們腳下海底中,我只是個普通人類,不敢和真正的海洋之主媲美。”船長的馬屁完全打動不了走高冷路線的航海士小姐,她依舊是那副冷面外加冷言冷語:“可是我也必須得提醒你一下,船上的補給馬上就要見底了!我們也已經灌了好幾個月發臭的咸魚和黑面包,大家都積累了不少壓力,如果這幾天你再沒有生意開張,我可不敢保證水手們一定不會造反!”
“這個…不要悲哀,也不能哭泣,更不能絕望,我相信大家很快就能看到曙光的!對,等這次邦妮小姐回來,一定會給我們帶來好消息的。”
“希望如此吧。反正海盜船上不養廢物,失去了船員信任被背叛的海盜船長會是什么樣的結局,雖然你入行的時間還不長,但也應該明白吧?”航海士小姐冷冰冰卻又現實之極的語言說得船長的大胡子一顫一顫的,就仿佛是一團被嚇得毛發都打卷了的長毛貓。
好在船長先生并沒有在這樣的煎熬中等待多久。船上的人很快便看到遠處的高空中,有一個身影,撲打著翅膀迅速接近。她飛行的速度確實很快,并不會比一些正在捕獵的大型肉食飛鳥慢,僅僅扇動了幾下兩邊的羽翼,便迅速飛到了船上空,然后才以一個輕盈的動作干凈利落地落在了甲板上。
這是一個穿著一身貼身鱗甲的翼人,而且還是個顏值很高,身材也很健美的女翼人。比起她大多數那些生活在納摩亞山脈一線,被聯邦各種欺負打壓,個個都面黃肌瘦的黑旗翼人同族們,她是真的看上去非常有健康和活力。
“船長,船長,我們終于知道目標了!是肉貨哦,你最喜歡的肉貨哦!”女翼人興奮地道,一雙眼睛中幾乎都閃爍著金幣般光彩奪目的色彩:“我們真的發了!發大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