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陸希覺得自己的五感受到了極大的沖擊,而在短暫的只有一瞬間的精神恍惚之后,映入視野的卻不再是那濃濃粘稠的,無形無味,卻又充盈著濃厚瘟疫毒素和死靈魔力的霧氣。
陸希的頭頂是灰蒙蒙的天空,仿佛一團凝滯了幾十年的漿糊,就這樣被刷在了天空中,渾濁不堪。在那團覆蓋了整個天際的灰霧之后,幽綠色和醬紫色的光團懸掛在其間,給那混沌污濁的天空染上了一絲異樣的光彩。半透明的幽靈和其他各種外形獵奇古怪的妖物在灰氣彌漫的天際中漫山遍野地飛舞著,在紫色和綠色的光暈間隙之間鉆來鉆去,像極了一群磕了藥在夜店中扭來扭去的腦殘非主流。
當然,以上的形容只猶豫陸希本人的心情,如果是其他普通人看到這個場景,群魔亂舞百鬼夜行才是應有的第一映像,那聲光效果比起所有好萊塢最經典的恐怖大片都要恢弘了“許多”。心理素質稍微低一點的人被直接嚇尿的可能性便更大了。
陸希雖然并不喜歡恐怖片,也很難理解恐怖片的受眾們被嚇得哇哇大叫去找刺激和放松的抖m心態,但他對自己的膽量還是很有幾分自信的。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見慣了各種獵奇鬼怪的穿越者加封弊者,他抬頭仰望著天空幾秒鐘,發出了一個無聲的``嘆息。
“果然龍傲天就是龍傲天,惡趣味到真是沒邊了。”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于一片曠野之中。遠處分布著消散和丘陵。地平線上隱約能看到高聳入云的群嶺,黑褐色的泥土中鉆出了密集的草叢。最長的能到膝蓋的位置。青灰色的石塊散落在原野中的每一處,倒是給這普通到隨處可見的壞境加上了幾分更加普通的點綴。
總而言之。天空是仿佛地獄來臨般群魔亂舞的壯觀情景,地面卻是隨處可見的原野,普通得讓人驚訝,也普通得讓人窒息,而且,就算是這樣普通的環境,也總給人一種莫名的違和感。
陸希花了將近半分鐘時間才理解這違和感到底是從何而來。他立在一片草地中,卻感覺不到任何氣流的流動,也完全么有鳥獸蟲魚跳動和存在的聲音。就仿佛身處于一片早已經死亡了的世界中,沒有生命的韻律感,沒有所有的世界中應存在的流動著的活力。即便是自己身邊那密密麻麻的草地,給他的感覺也更像是程序制造出來的某個假象,就仿佛時身處某個制作得并不算精細的二流3d游戲世界中——實際上,在陸希穿越的那時刻,好的3d游戲的場景已經做得很真實了。至少絕大多數粗枝大葉的玩家根本分辨不出虛擬和現實的本質區別。
“不但是惡趣味,而且還是非常沒水平的惡趣味嘛。”陸希搖了搖頭,再一次給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做了一個評價。
這個時候。他理所當然地應該覺得恐懼的,不僅僅毫無生氣的大地,群魔亂舞的天空,靜謐寂寥的空氣。更重要的是,在一分鐘以前,確定還在自己身邊的賽琳娜公主。這時候已經完全不見蹤影了。在這一刻,陸希就仿佛是在這寂靜空虛的虛假世界中。唯一還活著的人。
“…錢隊呼叫受普,錢隊呼叫受普。聽到請回答。”
既然沒有人讓人郁悶的慌,那么,使用心靈鏈鎖煲個電話粥騷擾一下妹紙,這似乎是一件很好的選擇呢。可惜的是,在陸希進行了第一次和第二次呼叫之后,卻一直都沒有得到疾風的回應,這讓他第一次有了一種讓自己心煩意亂的不安全感。想一想,就算是自己當初爬了幾個小時地洞摸進去干掉黑暗天幕,也都可以靠著和疾風打情罵俏來解悶,但這個時候,自己雖然身處一個空曠得多的環境,卻忽然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孤立無援的孑然一人。
是男人果然到了最后就得靠自己嗎?還是說,男人果然很辛苦…
“那個,那個…啊嗚,啊嗚,人家也是可以陪你說話的…”腦海中傳來了弱氣的小女孩軟綿綿的聲音,那是屬于世界樹權杖的器靈基蒂的聲音。
“平均二十萬字都沒有一句臺詞的角色,有什么存在感可言啊?就算是大宇宙之外的觀察者們沒忘,連我本人都要忘了好不好?”
“…嗚嗚嗚,人家,人家很有用的,人家很有存在感的。”
這樣毫無說服力和壓迫感的辯白很顯然不會影響到陸希的心,他環視著周圍這看上去隨處可見的曠野,很快便捕捉到了唯一一處并不怎么普通的景物。
離這里不遠處的一小山崗的山頂上,似乎依稀屹立著一座城堡建筑,樓臺屋閣都顯得極有古風古韻,甚至還能看出幾分禪意出來,應當是一座非常典型受到精靈建筑風格影響的薩曼夏爾式的建筑。那城堡群中最高的建筑物應該是一座鐘樓,青銅的大鐘在塔樓頂端劇烈地搖動著,響徹著隱約的金鐵爭鳴之聲。
說是離這里不遠,是因為陸希還能夠聽到那鐘聲。不過,這畢竟是一個毫無現實感的詭異世界,肉眼所捕捉到的空間距離說不定也只是一種騙術。很有可能在走上半天累得精疲力盡,卻發現那地方依然離自己那么遠。
“…確實,如果是rpg的角度來說,我一定會給這打⑨分的,滿分是100分。目的性太明確,留給玩家一點解密和探索的成就感都沒有,真要做成游戲一定會賠到仆街的。”
陸希望了望那座鐘樓和周圍的城堡,又看了看天穹上那些圍繞著綠光和紫光莫名自嗨的妖魔鬼怪,確定那些怪形怪狀的東西暫時都不會撲下來,應該可以完全當成背景之后。緊了緊身上的星云法袍和內里的貼身鱗甲,檢查了一下剩余的補給。微微吸了一口氣,這才邁步地向那座城堡的方向走去。
剛剛沒有走上兩步。陸希的耳畔便終于響起了疾風的聲音。
“陸希,陸希,你在嗎?陸希!聽到請趕快回答!陸希!”
“不是說好了這個時候請叫我錢隊的嗎?”
“…這都什么時候了,請改一改你那無時無刻都講所有人都聽不懂的冷笑話的毛病吧!一想到我們這邊這么擔心,而你這家伙一開口就是讓人冷場的無意義方言,我就覺得,擔心你的自己簡直就像是個傻瓜?”
“哦呀?你擔心我?”
“…擔心你的人可多了,怎么樣都并不缺我一個。”如果指望疾風像一個臉譜化的傲嬌妹紙那樣來上一句“誰,誰擔心你了”這種臺詞的。那就實在是太天真,太小看這位偽裝成治愈圣母系的夜天之王黑道大姐頭了。她的聲音顯得鄭重和認真,但卻并不給人以焦躁而急切的感覺。當然,這倒也是正常的,某種意義上,疾風其實也是另一種類型的面癱。陸希總覺得,如果說疾風這樣從早到晚都掛著云淡風輕的圣母笑的妹紙也能露出類似“焦急、慌亂、恐懼”等等負面情緒的話,說不定世界末日就要來了。
“我和你的心靈鏈接受到了很大的干擾,在長達將近一分鐘的時間里。我甚至感覺不到你的存在。嗯,就好像…是死了似的。”疾風繼續道:“當然,當初娜諾卡和菲特被卷入空間亂流亂入到松嘉德的時候,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所以我并不擔心你是真的掛了。”
“…最后一句是多余的。一下子讓你云淡風輕智珠在握的人設有了畫蛇添足的趕腳有木有?”
“那個時間,我和娜諾卡菲特她們沒法溝通,是因為她們身處于另外一個位面。而且是真神創立的異位面。而你卻和當時的情況完全一樣,這只有一個解釋。你現在也進入了神祗才能發動的位面空間中,通常來說。我們管這個地方叫神國,或者神域…”
“這和當時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好吧?那時候你一直沒辦法和那兩個姑娘通話,現在卻和我溝通無障礙。”
“一個魔法師如果能被同樣的招數算計兩次,那這輩子就是注定平庸的。”疾風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著足可以讓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施法者都可以直接自刎的話:“我中斷了和你的連續,但由你手中那由世界樹枝椏制成的輝煌神器,卻隸屬更高的規則,它的存在感,可那就不是區區的一個二流魔神的領域可以阻隔的了。我可以通過搜索世界樹權杖的微弱神力來鎖定你的位置,這樣就可以開通心靈鏈鎖了。”
“…嗯,等等,意思是說,如果我以后想要背著你去干掉這樣那樣的事情就不用想了。就好像身上帶了一臺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gps,走到哪里都會被鎖定?”
“雖然不明白gps是什么,但姑且就是這個意思吧。話說,你準備背著我干什么這樣的事情啊?”
比如去夜店啊迪吧啊金x輝煌天上人x啊還有東x之類的地方,想象當初我還沒去過東x那地方就沒了,真是讓我心塞了好久。不過這種屬于所有男人的高深的事情,你以為我會隨便亂說嗎?
“好吧,這么一個充滿了毫無藝術修養的惡趣味哥特風濃郁的詭異世界,你要說是卡贊的神國,這我并不覺得奇怪。”陸希嘆了一口氣:“你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嗎?”
“這個…我畢竟也沒有和真正的魔神對抗過,不過只是聽說,在一位真神的神國之中,他就是可以主宰一切的至高無上的存在,一旦被他拉入了領域,沒有神格的凡人幾乎就毫無翻盤的可能了。嗯,不過,當初用凡人之身挑戰瘟疫之王,并且大獲全勝的黎明騎士帕恩倒是留下來一句話。”
“哦?那位一本正經的暖男老兄也會留下來秘籍這么拉仇恨的東西?”
“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要相信自己的靈魂。”
“…這么意識流的東西,可真的不符合那位老兄的人設啊!更像是某個古人留下來專門忽悠現代人去自相殘殺的屁話。”陸希剛剛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中便忽然閃過了一絲不明所以的觸動:“嗯,不過,如果這么理解,似乎也沒什么問題呢,可會有這么順利嗎?”
“你猜到了?”
“只有試試才知道了。”陸希故作隨意地道:“你那邊如何了,吉蒂勒老頭得命匣找到了嗎?”
“最多再給我半個小時。”疾風用信心十足的口吻斬釘截鐵地道:“另外,五位龍騎士大人,以及阿斯特雷將軍的先頭艦隊已經抵達了,正在掃蕩剩下的亡靈軍隊。外面的大局已定,剩下的…”
“剩下的,就是看看這位魔神大人,還能不能搞出什么新花樣來了吧?我懂的。”陸希不由得笑了起來。他明知道疾風并不在自己身邊,卻也依舊揮了揮手,無他,只是單純覺得這個動作很帥很刷逼格而已。
“那么,就讓我來好生會會這位瘟疫之王吧!果然,男人就是必須要靠自己來硬肛啊!”R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