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人的想象中,像瘟疫之王這樣的六柱魔神之一,就應當是一個身高九丈,腰圍也是九丈,長著九個頭,可噴出毒素火焰風暴和寒冰,血盆大口完全張開可一下子吞掉一頭大象。他一頓飯至少要吃掉999對童男童女,晚上還需要99個美貌的處女侍(防和諧)寢,第二天的早飯便是這些美女的鮮血…
總而言之,類似的傳說一旦到了最后,就會往性和獵奇的方向發展,這和皇帝陛下的金扁擔其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既然是這樣的傳說級大反派,普通人的想象中,聲音就應該是那種低沉壓抑嘶啞,仿佛是金鐵齊鳴的破空之聲,最好是間或再夾雜上一點野生食肉猛獸般的嗚嗚低吼,那就齊活了。總而言之,光憑嗓子就是要充滿了邪惡殘虐暴戾的大反派氣場。張三哥吼死某個一定有晚期膽囊癌和被害妄想癥的夏侯家倒霉蛋,還需要鼓足中氣從腹內發力,但瘟疫之王這種魔神級的大反派,想要嚇死一個身體健全的彪形大漢,或許只需要開口隨便哈兩下氣而已。
事實上,現實總是會把傳說逼得無路可走。這個響徹于大廳之中,疑似瘟疫之王卡贊玉音的聲音,不但沒有一點反派的氣場,而且還特別的悅耳。那音質顯得非常年輕,非常傾側溫潤,音色也特別地偏中性,你很難分得清那是一個男孩子氣的少女還是尚未變聲的少年。雖說是偏中性,但卻那聲音卻并非男女莫辨的陰陽怪氣,而是顯得非常明朗清爽,宛若清晨初生的陽光一般,明亮、干凈、卻又充滿溫暖的希望,就仿佛是從來沒有被塵世中任何的污濁和黑暗所感染似的。
第一印象,這個聲音的主人一定會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少年,就像是安東尼•德•圣.埃克蘇佩里那個文青的法國佬筆下的小王子,圣潔和純美到連毒蛇都不忍心傷害他的地步。這種類型的美少年對女性的世界一定會是禍水級的。因為,無論是歐巴桑、熟女、御姐亦或是乙女和蘿莉,只要是正常的女人就一定擁有母性,而只要有了母性,就一定會被這種天真無邪的小動物系所吸引。
可惜的是,每一個吸血鬼都比毒蛇要危險一百倍,更不用說是這位最后的真祖了。不要看她的外表很嫩很無害,分明便是剛剛脫離蘿莉期僅僅發展到乙女初級階段的軟妹子,理論上應該也會是那種很輕易就會被那種“文青純真小王子”類型忽悠的文藝病小女孩。可實際上的展開卻是,真祖小姐露出了明顯的譏笑表情,嘴角上甚至還裂出了幾番嗜血的狂氣。她做了一個手勢,四枚眼球樣的魔力晶體同一時刻轉向,對著右側的一面釋放出了宛若暴風雨般的魔力彈幕。
“轟隆隆!”魔力的彈幕在那空無一物的角落上爆炸著,卻并沒有如想象中那樣將天花板和墻壁的炸得七零八落,卻被一股無形的立場之墻所遮擋。連綿不斷的魔力飛彈轟擊在無形的空氣墻上,帶起了一陣陣波紋般的空氣漣漪。
這次彈幕轟炸整整持續了將近一分鐘時間,到了最后,空中終于若隱若現地傳來了一聲”叮”的清脆炸響聲,就像是哪里的玻璃窗戶被砸碎了似的。隨后,那空無一人的房間角落中不知道從哪里騰起了一片模糊的霧氣,一個清瘦矮小的身影在那片霧氣中隱約可見。
“真是太過分了,這么長時間不見,你就準備用這種方法來打招呼嗎?”
“我又不是來敘舊的。”真祖小姐冷笑了一聲,望著那在自己的視線中漸漸清晰起來了的身影。一個穿著灰白色的外衣,看上去僅僅不過只有十四五歲,和亞雯小姐外表“同齡”的少年。他擁有一頭非常溫潤的亞麻色長發,一雙清澈得宛若初夏天空般蔚藍色的眼睛,臉型和鼻梁顯得非常清秀,皮膚白皙,就仿佛一個做工精致的細瓷娃娃。他的個子自然不高,大概也就是和乙女初級階段的真祖小姐差不多的身高,體型也顯得纖細瘦弱。雖然是如此弱不禁風的外形,卻并非那種把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材屬性當魅力的11區平安時代的公子哥。事實上,這少年整個人的氣質其實是顯得很陽光積極的,臉上的笑容非常爽朗,讓他整個人你的存在都顯得活潑和生動了起來。
總之,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一個無論是外貌、氣質還是聲音都可以打上95分以上的美少年,單論長相已經達到了絕世美人的程度。殺傷范圍下到3歲,上到80歲,男女老幼葷素不忌,就算是直接拖上臺去演納西瑟斯那個水仙花都完全用不著化妝。
可是,對待這樣的美少年,真祖小姐的態度卻非常明確,她的笑容燦爛得仿佛百花盛開:“不錯不錯,過了這么好幾千年,卻依舊還是當初那裝模作樣的假女人的樣子。以前我就想說了,索斯內斯大陸的城邦國王其實是非常喜歡你這種款的美少年的,愿意獻出你那紅燦燦的后庭花的話,保證能一生榮華富貴…至少在年老色衰之前,還是能夠賺上一大筆呢。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篡位成功,自己當國王呢。我記得,塔羅城城主的祖上貌似就是孌童出生嘛。說明在那片南方大陸,賣屁股并不是一個會被人歧視的職業。”
“嘖,當初我為什么不好好勸勸你去從事這么有前途的職業呢?”亞雯嘆了口氣,真的露出了沉痛的表情:“無論怎么說,有你這樣的先天條件,撅著菊花趴著賺錢,一定比當魔法師有前途多了!”
從這一點我們便可以知道,喜歡飚黃段子的賽琳娜公主,其實在成長中還是受到家庭環境很大的影響的。
疑似瘟疫之王卡贊真身的“美少年”卻仿佛壓根就沒有聽到對方的人身攻擊似的,滿臉都是緬懷和沉醉的表情,嘴上則嘆息著道:“你看到了吧?我的亞雯哦,我終于重新凝聚了當年的肉體。不不不,現在的我,比當年初見的時候更加美麗,更加純潔。嗯,那是多少千年前的事情了?我只有十五歲,剛剛成為魔法師聯合會的一員,還沒有認識吉蒂勒老師。那個時候,我遇到了同樣只有十五歲的你…嗯,青春啊!粉紅色的青春!櫻花色的青春!玫瑰色的青春!所有人都只有一次,所以才是那樣的寶貴,但你看到了嗎?亞雯,我親愛的亞雯,我們的青春卻和我們的生命一樣,必然將和世界一樣永恒!”
“…重新提醒你一下,我只有在我的朋友面前才會自稱‘永遠十五歲的少女’。實際上,我認識你的時候已經超過一萬歲了,年紀和太古龍種們并列。”亞雯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位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世界中的“真神”,嘴角翹起,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那雙紅寶石色的雙瞳微微地瞇了起來,看上去仿佛像是只慵懶的貓,但卻讓眼神瞬間變得鋒利起來,仿佛兩柄已經沾滿了鮮血的寶劍:“都說開始懷念青春,便是腐朽的證明了。卡贊,你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死期將至了嗎?讓自己的命運結束在我的手中,這樣你就應該滿足了吧?”
“對對對!就是這樣的眼神,就是這樣的笑容!”少年拍著自己的胸口,發出了“爽朗”的大笑聲:“那可真是讓我魂牽夢繞的笑容,那個時候,我以為自己已經尋找到了一身所愛,不,我到現在還確信,我注定將端坐云端成就不朽,若有誰是注定將和我并肩統治天地萬邦的,那便只有你了!嗯,只有你了,我的亞雯哦!我唯一的愛!”
“啊,雞皮疙瘩起來了,雖然作為一個吸血鬼,我理論上是不應該感受得的寒冷的。”真祖小姐很是苦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糾纏不清的男人可真讓人困擾,最大的關鍵是,這樣的男人卻總是自我意識過剩,而且還有著前所未有的執念和,以及將這些轉化為實質危害的行動力。我現在無數次在后悔,為什么不在初見你的時候,在你還是一個小魔法師的時候就干掉你!當然,在你成為巫妖的時候,我們也依舊有無數次機會取你的性命!可是,當你最后一次,以瘟疫之王的身份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卻一切都晚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疑似“少年”的真神仿佛是想到了當他還只是一個普通魔法師時候得黑歷史,突然發出了一聲大吼,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化作了猙獰的表情:“你的兄長竟然敢看不起我!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那我就要讓他們付出代價!我不顧一切地變強!為了力量,將自己甚至轉化成了巫妖!但你的兄長卻不斷地拆散我們,一次又一次地羞辱我!我們本來應該有幸福的。如果我們當初就在一起了,一切都會是完美的!”
歇斯底里地大聲狠狠發泄了一番之后,卡贊的畫風忽然又變了回去,再一次變成了那個安靜如水,爽朗如陽光的美少女:“現在,你看,我已經熔煉了之前獲得的那枚神格碎片,也又一次擁有嶄新的身體了。我是神,我坐在了世界的頂點,亞雯,我的愛!在我被帕恩削掉了腦袋,最悲傷最失落的那個時候,不就是有你陪伴著我!開導著我!讓我重新振作起來的嗎?我們的愛,難道不是注定該和世界同壽的嗎?”
“是啊!那可真的是每一秒鐘都讓我作嘔的記憶啊!我扮演著你所需要的角色,僅僅是為了活下去!我明白,死亡很簡單,但活下去,將平等的死亡賜予你的仇敵,卻并不容易。我的兄長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卻做不到,所有的真祖們都做不到,惟獨只有我才能做到。于是,他讓我吃掉他的身體,吃掉了所有剩下的真祖,僅僅只是為了取信于你們。”
“哦,我的亞雯,你難道不是因為痛恨你的兄長拆散我們嗎?你難道不是為了控訴著禁錮你追求真愛的靈魂和精神的世俗嗎?”“少年”卡贊痛苦地搖著頭,悲哀地嘆息著,就仿佛是在舞臺上肆意揮灑著演技的悲劇名角:“請告訴我,你是在開玩笑!你是愛我的,我的亞雯!你愿意為我做任何事情!包括殺掉自己的家人!”
“嗬,我從來就不準備和瘋子講理。感謝你,真的感謝你,卡贊,你讓我清醒地認識到,三觀不正的瘋子對這個世界會有多大的傷害。衷心得希望,我的例子能提醒后世的人,當你遇到了一個糾纏不清,偏執可怖的瘋子,莫要當成是笑話,請盡快將他人道毀滅。我,我的兄長,我們這個族群,都為了當初的心慈手軟而付出了最慘重的代價。好在,現在也是可以做出一個了斷的時候了。”真祖小姐攤手一笑,指了指漂浮在自己身邊的四個眼球:“知道這件所謂的穆恩萊特之眼是什么嗎?我吞食了自己兄長全家的尸骸。我的兄長,我的姐姐,我的母親,當然,還有我的侄兒和侄女…我吃掉了幸存下來的所有真祖,將他們的血肉煉化成了晶體狀的眼球。它們是我家人們精神的凝結,卻也是我身體和復仇之心的延伸。”
“卡贊!我讓一個只剩下了半拉腦袋,腐爛而又丑陋的僵尸褻瀆我的身體,還必須要陪著笑容。我記住了那時候的每一分每一秒,就是讓這樣的仇恨,成為我操控穆恩萊特之眼最堅不可摧的力量!”她帶著肆意而狂氣的笑容,用高昂的語氣大聲敘述著記憶中最殘酷最黑暗的歷史。四枚用她的至親血肉進化所煉化的魔眼向她的身體匯集,猩紅的靈氣和魔力化作了肉眼可見的光幕,仿佛用數萬人已經凝固了的血液慢慢匯集而成的瀑布。
那些沸騰的血液卻又一次仿佛化作了無形的魔力,充斥入了那嬌小玲瓏的身體之中,讓那軀體如同充氣一般不斷地膨脹。三米多高,擁有三對蝠翼,渾身都被流淌著深紅色靈光的角質層甲胄覆蓋著的巨大魔物,終于從那血腥的瀑布中大步邁。
若是有熟悉亞雯的第三者在場,或許依稀還能從那甲胄狀了的五官中,看到她美貌的些許殘留。可之前的真祖小姐,是傾國絕色的美少女,但現在,卻是猙獰的大型魔物。論威風,論恐怖,論氣場,絕不在任何一個深淵領主之下。
“丑啊!現在的我,實在是太丑了!卡贊,就算是在你面前,我也是第一次露出了這樣的丑態吧。我已經覺悟了!那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