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在這個時候,從西方綿延不絕的納摩亞山脈隔開的天地之間的屏障后緩緩地墜下,只留下了一道正在緩慢褪散的金邊。∮∮,
夏日晴朗的天空,在那一刻開始不斷地變得低沉陰暗。藍色的爽利,卻變得越來越深邃和幽暗。泛著腐臭味的龐大鴉群,在長空中發出了難聽的長鳴聲,宛若一大片黑壓壓的烏云拜它們所賜,本來應該散發著生命的燥熱和明快氣息的仲夏之夜,現在也在如此昭然若揭地飄蕩著讓人心悸的不吉和腐臭的氣息。而真正的鳥兒,卻也早已經落荒而逃,再也看不到身影了。
散發著尸體臭味的烏鴉們向黑漫城的上空撲去,這一次,或許是沒有一個師向他們中間釋放一道連鎖閃電了,它們沖鋒的姿態尤為地囂張。尸臭味伴隨著那張揚的沖鋒狀態,竟然還有了幾分的意味。可事實上,那位師雖然在城里,也沒必要親自出手了。就在那一刻,安置在城內的十二門魔法塔開始了第一次集火攻擊。
魔法塔和魔晶炮的原理其實非常相似,都是通過魔法陣聚集能量,不同的是,前者是將魔力聚集,以此對大型目標保證一點突破和爆破的威力,而后者則是將魔力盡量擴散,于此來保證對大群小心目標的集群片傷。和能夠隨意拆卸移動的魔晶炮相比,魔法塔的力量提取主要是通過地脈能源,需要施法者進行操作。以魔法的理論學來說,地脈的能量是源源不斷的。而只要聚能魔法陣和操作的施法者精神力無限,魔法塔也是可以無限開火的。
十二道光柱宛若光之長劍般劃破了長空。光的長劍在和那大片的“烏云”接觸之前。隨即又變做了四散擴散的光之矢,宛若箭雨般密集。在那一瞬間。即便是那夜幕即將降臨的長空之中,卻也忽然乍現出一瞬間的明亮光彩,宛若白晝一邊。
大群的黑死鴉被光矢擊中。它們明顯是經過了喪心病狂的改裝,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化作了一個個宛若小太陽似得火球,然后將周圍更多的烏鴉都卷入了激烈的爆炸中去。僅僅這樣一次的攻擊,便將超過半數以上的黑死鴉化作了灰燼,而看它們的距離和飛行速度,要沖到城市上空還是很需要一點時間的,這就足夠魔法塔放出四到五次齊射了。
第一次敵襲的警報就這么輕易地解除了。但很多人是明顯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場景,一個個頓時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當然,相比起普通的士兵們,黑漫城中的領導階層們卻都點了點頭,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你說的沒錯,上尉,亡靈果然是對黑死鴉進行了非常大地改造。如果真的被這些的小雜碎飛到城市上空,那就不僅僅是疫病這么簡單了。”黑漫城的城防司令官,哈爾達丹迪萊恩中將對賽希琉表示了感謝。作為一個怎么看都像是來鍍金。平時沒怎么管正事的貴族家公子哥,如果亡靈都開始攻城他都還不出現,這就實在說不過去了。當然,他的感謝也是有道理的。如果沒有賽希琉的堅持,守軍不會這么馬上啟動魔法塔這種最終的防守用兵器的,而且一上來就是密集的齊射集火。
“是的。這些小東西會自爆,我懷疑亡靈在它們的體內灌注了一些很狂暴的魔力。用不穩定的術式在維持。”賽希琉說:“在之前的大戰中,艦隊就是受到了這種大批自爆烏鴉的侵擾。才不得不將所有的能量用于維持船底的護罩,因此才停下了魔晶炮。嗯,不過這一批自爆烏鴉,倒是比我們上次遇到的少了許多呢。”
“看樣子,就算是黑死鴉這種比骷髏兵還要便宜的炮灰,要進行這種程度的改造也是需要一定花費的。戰爭打到這個份上,就不僅僅是兵力的對耗了,還要考量雙方的戰爭潛能呢。看這樣子,骨頭架子的新兵器產量并不算高嘛。”副司令官伯納德歐根一邊說著,一邊還提著一個酒瓶子灌了一口。雖然一副醉生夢死的廢材老年人神態,但口中卻說著聽起來還很有點道理的話。這似乎是讓他的廢材值不那么高了…
不,或者說是相反。一邊喝酒一邊說著裝逼話,怎么都覺得像是個只會倚老賣老活到快要死的那一天也只知道裝逼的極品盧瑟吧?
“不過,如果沒有準備,這個小東西確實是很讓人防不勝防的。我現在倒是能夠理解,為什么遠征艦隊會遇到這么大的麻煩了…呃,摩爾上尉,看你的樣子,似乎是有什么話想說嘛。”哈爾達中將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神情。
“這…呃,下官的想法其實有些失禮,而且和現在的情況也沒有太大的關系。”賽希琉露出了遲疑的神情。
“呵呵,正因為失禮,我反而更感興趣了。反正敵人也退回去了,趁我們有時間,就當是閑聊一下也好。要等到敵人的大軍開過來,我們便連講笑話的時間便都沒有了。”將軍認真地道。
一個中年男人滿臉都是閃爍著八卦的光芒這真的沒問題?賽希琉如此地想,差點就翻了個白眼。不過在兩位將軍閣下的面前,她好彩還是忍住了,干巴巴地微笑了一下,這才道:“下官記得,上一次在黑漫城的時候,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一群死靈騎士沖著城門一人丟了一個火球之類的東西…嗯,現在想想,當時或許是一次對新武器的測試吧?不過,當時陸希,呃,當時貝倫卡斯特上校已經將這些情況整理成詳細的文字上報給中央了。不過,看樣子,領導們并不是太在意呢。”
賽希琉最后的語氣已經帶著一些不易察覺的諷刺和怨恨了,當然,以她的責任感和節操。這估計就是對上頭的大人物最嚴重程度的抨擊了。不過,出自貴族的魔法師中將卻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不是魔法師和貴族出生的老少將則拿起了酒瓶。又大口大口地灌了幾口。
“說起來,我們的新任城防督查官到哪里去了?”伯納德老人放下了酒瓶,微微地睜了睜一點點惺忪的醉眼,仿佛是第一次意識到陸希竟然不在這里。
“哦,今天下午的時候,碼頭上來了三艘大船,運著將近兩千噸的物資給養和一千人左右的援軍,應該是黑水河下游國家們第一次送過來的增援吧。”中將笑著道:“本來應該是我去迎接的,不過貝倫卡斯特上校卻認為。黑死鴉都來了,敵軍大隊人馬應該在晚上甚至更早的時間抵達,我應該在城頭組織迎敵才對。不知道怎么著,我就這樣被他糊里糊涂地說服了。”
老少將咧嘴一笑,揚了揚手中的酒瓶:“的確啊,年輕的貴族騷年哦,而且是這樣舉止優雅,美貌端正的年輕貴族騷年,的確更適合社交和外架的戰場啊!我這樣粗魯的老傭兵就沒資格出現咯。雖然我一直都想出現一下的,哪怕是一次也好,我就可以品嘗一下在上流社會的美酒佳肴了。”
賽希琉非常不舒服地蹙了蹙眉頭,咬著嘴唇一言不發。她非常不喜歡老人的這個笑話。心想陸希長成這樣又不是他愿意的,而且你不注重他的實力不注重他以往的實績,帶著有色眼鏡品評人家的外貌做什么?這個時候。學生會主席倒是忘了,作為一個對自己的顏值還很很有信心。當年在中央魔法學院的校花評選上還殺入過決賽最終還是因為黑幕才惜敗的美少女,現在卻必須要從“男友”的身上感受到外貌上的挫敗感。因此時時刻刻都在表示著憤憤不平的。其實也是她。
“好了,希望我們能夠在英雄趕回來之前,守住這座城市吧。”哈爾達中將用半開玩笑半譏諷的態度給這次短暫的閑聊花了一個句話。
的確,也就像陸希最開始所說的那樣,這大片散發著不吉烏云的黑色烏鴉,的確是敵人派來給大家打個招呼的。當夜幕越來越深重的時候,當城樓上的聯邦守軍們已經一個個都舉起了火把的時候,當那遠處的天際那巍峨的納摩亞山都已經看不真切的時候,轟隆隆的戰鼓聲,卻仿佛平地起的驚雷一般,在遙遠的地平線盡頭傳了過來,越來越近,宛若直接敲打在每個人的內心身上。
大家看到遠處的天邊,無數的火把開始閃爍,就仿佛是無數的螢火蟲瞬間騰飛了起來似的,那絕美壯觀卻又無比肅殺的場面,讓每個人幾乎都口干舌燥無法言語。
“如果一個火把是一個敵人,嗯,那就至少是十萬大軍呢。”有一個人嘖巴了一下嘴巴。這個故作冷靜的動作其實并不能完全掩飾他言語中明顯的驚惶和倏然。
“這里是平原,不可能每個敵人都需要舉一個火把…另外,亡靈的部隊是根本不需要照明的。”有人回答道。
“所以…這就是開始了。”年老的副司令官將最后的酒大口灌到了喉管中,然后用力地砸在了城樓的女墻上,大聲喝道:“小的們,準備開戰了!給這群骨頭架子和綠皮野蠻人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讓他們知道,他們可以在我們一時之間打盹的時候偷到我們的血肉,但是,他們永遠也不可能在我們準備完善的時候,偷取到勝利!”
已經進入暮年的老將軍卻爆發出了年輕人般的活力和熱血,似乎是在充分詮釋著“男人至死都是少年”這樣的至理名言。可這樣的活力和熱血,對于在場的普通聯邦士兵們來說卻簡直比興奮劑還要有用。獸血啊不,熱血沸騰的聯邦士兵們在城樓上發出了歡呼聲,先是聽得到老將呼喝聲的城樓地段,最后以極快的速度擴散到了全城。
這應該是守城戰的原因吧,如果正經是在平原下拉開架勢的野戰態勢,面對著數量是己方數倍以上的敵軍,這些以沒見過血的菜鳥居多聯邦士兵,怕是沒那么容易就被激發起奮戰之心的。不過,這姑且也能說明,普通士兵確實對這座重新加固過的城市很有信心,而且也對一手組織了防御的伯納德歐根老將軍很有信心。
當然,被搶了風頭的正派司令官大人,也只是露出了不以為意的笑容,用介乎于輕浮和瀟灑之間的笑容對著賽希琉聳了聳肩:“哎呀,沒辦法,有一個能干的副手,其實是好運的表現呢。至少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偷懶了。”
賽希琉干巴巴地勉強擠出來了一個應付的笑容。這個時候,她實在不知道應該用什么樣的表情來應對對方的“笑話”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被搶了司令官的風頭,但總不能連施法者的風頭都被搶了吧。”中將又用開玩笑般的語氣如此地補充了一道。當然,他會這么說話,說明這家伙也并不是一點都不在意。
“否則,我們這些天空女神的選民,奧法之國的合法統治階級,可就真的沒有立場在對著其他人耀武揚威發號施令了。你也是中央魔法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學生會主席,還擔任過試煉學徒的代表,和陸希貝倫卡斯特上校一樣,也是受到萬眾矚目的年輕英雄。你雖然沒有那一位那么耀眼,但也從來沒有讓大家失望過。摩爾上尉,我可以期待一下你的表現吧?”
賽希琉萬萬沒想到,司令官大人居然對自己的履歷這么清楚,不由得一怔,隨即用力地立正敬禮:“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閣下!”
“很好!”司令官點了點頭,他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開了開口,卻還是沒有說出來,視線不知不覺中就放到了站在賽希琉身后不遠處的兩個人身上。其中一個人,是一個一看就是傭兵出生的年輕女子,這是賽希琉摩爾的扈從,中將閣下是見過的。當然,另外一個人卻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精悍男子,一聲結實的板甲,提著盾牌和劍,站得宛若蒼松一般,軍人式的硬漢氣場十足。
“那是?”
賽希琉猶豫了一下,這才回答道:“哦,那是我…呃,我在城里新收的扈從。以前在黑漫城中,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冒險者呢。”
“嗯?那還真是讓人期待呢。”將軍用不置可否的語氣回答。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