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陽光或許會是一年之間最美好的陽光。—.這個時候,它不像春日那般的溫柔,卻也不如盛夏那樣的毒辣,恰到好處的溫暖光芒從蒼天與云海的盡頭中照映下來,的確是能烤得人懶洋洋的。沐浴在這樣溫潤的陽光中,整個人的心情或許都會好起來。
至少獸人燃刃氏族的可汗,“龍之心”阿索格,現在的心情就非常地好。他攤開了手掌,讓陽光從手掌中的縫隙中漏出灑在地上,給他腳下的土地鍍上了一層溫潤的金黃色。年輕的可汗饒有興致地看著涂著金色的地面,仿佛那不是普通的泥土,而是真正的黃金似的。然后,他很自然地笑了,笑得非常的開心。一直到他身后的兩個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也都一直沒有回頭。
“大汗…拉夫萊斯大人,到了。”那個矮小一些的獸人,站在可汗的身后道。
或許是怕打擾到了主君的好興致,他的聲音顯得和聲細氣,在獸人這個族群中,這算得上是一個非常難得的特質了。另外,說它的身材矮小,其實也是相對而言,如果以人類的標準倒是算得上標準體型。但是,和絕大多數的獸人同胞相比,就顯得有些瘦弱了。這倒也正常,對于一個狼騎士來說,太過笨重巨大的體型,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坐騎,都是一個很沉重的負擔。
他的名字是哥泰,燃刃部落的狼騎兵統領,阿索格的左右手之一。
“是在看這里的土地嗎?年輕的燃刃可汗?”另外一人道。和前者相比,他的體型便是標準的強獸人體格了。甚至猶有過之,2米余高的碩大身體矗立在哪里。簡直如同一座無法動搖的山峰。不過,他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壓抑。不像是獸人應有的那種如猛獸般極有野心和魄力的聲線,卻有幾番不太自然的沙啞。
“是啊!多么肥沃的土地啊!”阿索格可汗甚至蹲下了身,捏起了一把泥土,輕輕搓揉了一下:“如果大荒原上的家鄉,有這樣肥沃的土壤,或許我們的民族就會是另外一個境地了吧?”
“我聽說過你,年輕的可汗。并不是因為你擁有那個‘龍之心’的稱號,也并不是因為你是有可能入駐金帳的可汗中最為年輕的一位,而是因為你統治下的燃刃部落現在是荒原中最為富庶的部落。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參加部落聯合的劫掠了。燃刃的戰士卻依舊是荒原中最強大的戰士。若是你腳下的這片土地永遠的屬于你,這個族群未來的發展,似乎真的值得期待呢。”
“或許這也僅僅只是我的一種妄想呢?至少,我已經違背了許多傳統,更有可能違背了我們的本心。不愿意殺戮掠奪而苛求著文明之光的獸人?呵呵呵,若是在您的時代,會是何等的離經叛道呢?”
“為生存?為家人?還是為了土地和財富?亦或是我們這些獸人永不停歇的爭斗之心,嗜血之魂?這樣的爭論,在老朽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停歇了。”巨汗依舊是用沙啞的聲音回應道。他的聲音中聽不到任何感情的波動,仿佛這個人的身體和靈魂都是一潭死水一樣,但到了最后,音色卻終于出現了一絲起伏。仿佛是在萬年深潭中丟入了一塊石子似的,帶起了一絲漣漪。
“或許,你會給這個爭論一個圓滿的解決吧。年輕的‘龍之心’哦。”
年輕的可汗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回過了頭,向這位比自己還要高大的聲音微微地鞠了一躬:“能夠見到上個紀元的獸人傳奇英雄。這是我莫大的榮幸啊!拉夫萊斯血怒閣下!”
在可汗的視線中,面前的老獸人并沒有獸人應有的土黃色或草綠色的皮膚。完全呈現著一種近乎于蒼白近乎于死尸的顏色。他著上半身,不少地方卻纏著厚實的繃帶。腰間的甲裙掛著砍刀,綁滿了一圈飛斧,背后還背著兩柄讓人望而生畏的狼牙棒。這是一個典型的獸人武者的形象,惟獨卻少了一絲應有的生氣。
“我現在的名字是薩維奇,‘蒼白獸人’薩維奇,這是給予我又一次生命的骸骨君王所賜予的名字。年輕的可汗,沒有什么上個紀元的獸人英雄,只有一個獸人的老僵尸罷了。”蒼白的老獸人用平淡的口吻道。他看著“龍之心”阿索格,亡靈巫師特有的灰藍色眼睛古井無波,卻寒意逼人。
面對著這位比生前的戰力只強不弱的“蒼白獸人”僵尸,阿索格卻毫不避讓和對方對視著,臉上的笑容不減:“那么,瘟疫之王,有什么神諭要您轉達給我嗎?薩維奇大人!”
“聯邦的浮空艦隊主力,預計最晚10日之后將翻越鐵巖峽谷,進入黑漫城的上空。赫納斯一方的軍隊將由黑公爵安格瑪親自統領。骸骨君王想要知道,作為盟友,獸人的軍力將在什么時候抵擋計劃中應有的位置。”
“放心吧。這是我親手擬定的計劃,無論是赫納斯的不死軍團,還是奧格瑞瑪中的薩滿和可汗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比我更希望看到計劃能夠順利實施了。”可汗點了點頭:“不過,前提是,黑公爵所帶來的兵器,真的擁有瘟疫之王所描述的那樣的效果。”
“…我們已經做過了測試了,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出過什么差錯。不過,即便是失敗了,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左右不過又是一次等待。我們已經等待得很久了,再多一些時間卻也無所謂的。”
阿索格深深地看了一眼渾身上下都儼然若死水的獸人“僵尸”,語氣依舊淡然,卻忽然多了一份無法動搖的決意:“四個部族的六萬勇士,將會在三日后全部在這里集結,五日后全部進入鐵巖峽谷的埋伏之所。此戰之后,天空將不再是孱弱的魔法師們肆意妄為的領域!那么,愿鮮血和雷鳴永伴!”
老獸人僵尸依舊沒有別得表情,卻也是微微地垂下了頭,輕輕地敲擊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愿鮮血和雷鳴永伴!年輕的可汗!”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蒼白的獸人告別了可汗,跳上一條骨龍的背上,展開骨翼沖天而去。阿索格則目送著那巨大的骨龍漸漸化作了一個小黑點,鉆入了地平線上的群山中,漸漸消失不見。
“獸人的古代英雄,不屈的血怒斗士,現在卻成了瘟疫之王卡贊的附庸。應當和龍角力的武士,卻幾乎是在獸人和亡靈之間聯絡官的工作…這位大人看上去雖然很平靜,但說不定桀驁和不羈的靈魂卻正在自己的身體里哭泣呢。”哥泰站在阿索格的身旁,口吻中應該是帶著一絲憐憫和嘆息,又似乎還帶著一絲隱藏得很好的鄙視。
“一個紀元前的古代英雄,之所以會以這樣的方式活到現在,總是會有他的理由的。他對獸人已經盡了足夠的義務了,我們沒有資格說三道四。”可汗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是…臣下失禮了。”哥泰垂下了頭低聲道歉,嚴肅守禮地仿佛是一個人類的騎士。
“現在,是該我們這一代盡自己義務的時候了。是的,哥泰,我們會勝利的!用我們的方式。文明的敵人用野蠻的辦法是無法擊敗的,千百年來先輩們的鮮血已經無數次地證明了這一點。可是,文明的力量卻依舊可以給我們這個野蠻部族帶來新生。這場勝利,應該還是新紀元的開始!”
“后世的歷史學家們,如果談到我們這一段故事的時候,會不會將它定位新紀元的開始呢?”就在離可汗和狼騎士們不遠地方的山嶺上,一個穿著普通旅行袍的大眾臉中年人,也幾乎在同一時刻,用輕浮的語氣發出了同樣的提問。在他的腳下的山嶺小道中,獸人的軍陣也在蜿蜒行進著,宛若看不見頭和尾巴,妄圖吞噬世界的遠古蛇怪尤蒙剛德。
“以我們得生命來說,人類的歷史即便寫得再厚重,也不過就是昨日發生的日常瑣事罷了。怎么?從湮滅的紀元就存活到現在的深淵領主,堂堂的不朽者貝爾基爾,也開始對歷史感興趣了?”回答他的人也是一個中年的男子,卻比前者顏值要高很多,甚至已經到了宛若夢幻的地步。雖說如此,他周身的氣場卻輕佻而虛無,嘴角的笑容也讓整個人的表情充滿了殘虐和詭譎的元素。可以說,是個典型的反派。
“同樣從湮滅的紀元存在至今的你,不是依舊保持著對美少女們的低俗嗎?萬年已過,又何嘗有過半點停歇。夏多爾丹哦。”
“這是因為我對美麗的追求是永遠不會隨著時間和歷史的變革而消逝啊!貝爾基爾,你分明是在羨慕我,羨慕我這亙古不變,無所動搖的高尚執著的靈魂嘛。”
“嘿,算了,整整兩卷都只露了一個面的我,可不是為了和你說這些廢話的。”貝爾基爾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胸前的掛墜:“那么,在必要的關頭,也希望您能夠紆尊降貴,給予我們的盟友,和您的子民以必要的幫助哦。戰神圣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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