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這么一個小小的“插曲”,北極星號之后的航程自然就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在提艾托魯被完全抓捕了之后,安德莉爾甚至非常強硬地以聯邦軍官的名義下令停船待機。她只是一個陸軍少校,更不存在什么執法權,理論上是沒有資格喊停一艘合法運營的民間船只的。不過,或許是帶著兩個風神守衛招搖撞騙的安德莉爾太可怕,也有可能是因為經過了此次得時間,二副作為從犯被捕,理虧了船長普朗克先生也自然縮了,居然沒有任何人提出反對的意見。
總而言之,聯邦公民的權益,在這艘小小的北極星號上再一次被政府官員的強權所踐踏。真是一件悲傷的故事啊!
北極星號停船的第二天清晨,一艘聯邦力天使級護衛艦抵達了。他們押走了人犯,同時也以“為保萬無一失”為理由,在船上投放了將近50名水兵。船上的乘客覺得安全了,但船員們卻總有一種被監視了的感覺。總而言之,北極星號在經過了這場短暫而激烈的插曲之后,便又一次開始了前往聯邦首都伊萊夏爾的原定航程。
“無論那個血族是個怎樣的硬漢,精通預言學和精神學的奧術拷問大師都一定會從他口中掏出我們想知道的一切來的。聯邦的糧食通道,從此以后應該便安全了。”在此之后,安德莉爾便對陸希如此地道。
“既然已經發生了,也就只能安慰自己,之前所作出得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雖然在此次戰斗中扮演了一把名偵探。狠狠地刷了一把聲望值,但事情結束之后。陸希卻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安德莉爾少校微微一怔,看了看四周。發現其余的人都在遠處各忙各的,當下便壓低了聲音,口吻顯得有些微妙:“看樣子,你已經是猜到了什么吧?嘿,果然,這種事情也是瞞不過你的。”
“我是衷心地希望這次事情全部都是我猜的,也衷心地希望是由于我中二病犯了所以陰謀論了。”陸希沒有看安德莉爾,用近乎于自言自語的口氣緩緩地道:“浮空艦隊到了極限停止護航是假的,冷港方面的協調官的身份只是表面上的。綠松石號的遇襲也不是突發狀況的。至于您,作為暗行御史的一員恰好坐上了這條北極星號,自然也是事先的安排。以上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將敵人吸引出來所做的設計。我幾乎可以肯定,這段時間所有前往聯邦的運糧船上都有暗行御史或隱秘激動部隊坐鎮…或許此次事件中唯一的偶然,便是在這艘北極星號上遇到了我吧?”
安德莉爾沉吟了一下,道:“你也是暗行御史的一員。這也是為什么當你私下找我商量的時候,我樂意告知你身份的原因。至于其他的…你應該明白,不管你說什么。我都絕不會承認的。”
陸希沒有回答,安德莉爾則繼續道:“要知道,當我在船上遇到你們的時候,第一個感覺是天賜大獎般的喜悅。或許你自己都還不知道。你的實力和判斷力,在巡察使的同僚中可是非常受認可的。多了一個實力強悍頭腦聰明的同伴,在現在狀況下。可是再好也不過的事了。”
“也就是說,綠松石號其實只不過是此次行動的誘餌。船上上百名的船員和數萬噸的物資,都只是誘餌。”
“我只能說。他們的運氣非常不好,但死去船員的家屬都會得到妥善的安置,船主先生在事后也會得到補償。至少…這樣的犧牲是非常有價值的。那個提艾托魯,既然是高位血族,也必然是這一連串破襲事件的主謀,再不濟也是主要策劃人之一。有了他,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不但將敵人的破襲部隊一網打盡,還可以揪出許多潛伏在聯邦各行各業內的大魚。”
“除了綠松石號外,類似的誘餌應該還有好幾艘吧?”
對于這個問題安德莉爾有些不置可否,她只是看了看陸希的眼神,微微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但是請你理解,站在我們的立場上,有許多事情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是你‘們’的立場!”陸希的口氣平淡得近乎于是一點起伏都沒有:“您知道得,我一直想要辭職,這一次更是完全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安德莉爾沉默了幾秒鐘,這才幽幽地道:“這其實也是你的自由。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我這樣的人,在剛剛進入軍校就確認了信念,也有了寧愿弄臟自己的手也要完成使命的覺悟。陸希貝倫卡斯特,我們是軍人。都說軍人的職責是守護國家,多么的光榮偉大,但仔細想想,我們的工作其實不就是殺人嗎?既然如此,殺別人和殺自己人,又有多大區別呢?反正目標都是為‘守護國家和人民’。”
她將最后幾個詞咬得特別重,不知道是為了強化自己的信念,還是要諷刺什么。
“為了一個光偉正的目標而不得不殺人,和為了一個光偉正的目標而故意將人送上絕路,這根本就是兩回事。這樣的事情我已經做過了,這輩子也不想再做第二次。”陸希第一次轉過頭來,望著安德莉爾的眼睛。
那雙明亮的眼眸中透露著堅定無比的信念,但同一時刻,陸希也從那雙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就像您也說過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我無意質疑您的信念,但同樣的,也無法完全跟從您的信念。或許,我這樣玩世不恭只想混吃等死間或打打臉裝逼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是個合格的軍人。當然,也就更不會成為了偉人咯,還是老老實實地辭職回家過小日子吧。”
“…不,陸希君。”安德莉爾忽然露出了非常溫柔的笑容,就仿佛是姐姐對著自己寵愛的弟弟似的。她換了一個更加親密的稱呼:“你有信念,任何人都無法動搖的信念。只不過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而已。你會成為一個偉人的,比起我們的父輩更加偉大的人。也許我們的路在某些時候指向了不同的方向。但終點總是會在一起的。”
陸希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說起來,也請你不要告訴賽希琉我的身份。”安德莉爾又道:“那孩子太善良了,總喜歡鉆牛角尖…至少我不希望她知道,她所厭棄的黑暗,其實就在她的身邊最近的地方。”
“放心吧,那姑娘和聯邦的一般民眾一樣,連暗行御史這個反社會的群體存在都不知道。另外,我也覺得您實在是太小看賽希琉了。她的確是個善良正派喜歡鉆牛角尖的傻妹紙,但論起心靈的強大和信念的堅定。可是比我這個混吃等死的廢物要強太多了!”
“那么,我就當成是你同意了吧。另外,請保護好她。”安德莉爾微微地一笑,起身準備告辭離開。這個時候,陸希忽然又喊住了她:“前輩,如果我并不在船上,您也沒有別的辦法識破那個偽正太的身份,您準備怎么辦?”
“船上有我的兩位扈從,以及一個十人隊的隱秘機動部隊精英。都扮成了普通的乘客警戒著,哪怕是無法識破身份,他們也一點機會都不會有的。等到了伊萊夏爾,綠松石號所有的幸存者應該都會受到全方位的調查吧…”
“包括那個叫艾麗的小女孩?”陸希知道。所謂的調查當然也不僅僅是問詢那么簡單。
“包括那個叫艾麗的小女孩。”安德莉爾甚至沒有做出半秒鐘的停頓,用毋庸置疑的語氣回答道。
陸希微微地嘆了一口氣,語氣中漸漸多了一絲玩世不恭的戲謔:“這個世界果然好危險。實在是不適合我…說起來,我剛才一直很想問。我‘們’的父輩嗎?”
安德莉爾并沒有任何的閃爍,卻是用非常自然的口氣道:“這并不算是什么秘密。只要打聽一下,很多人都是清楚的。我的魔法老師,當然,同時也是我的親叔叔…正是現在的聯邦軍務大臣,大魔導師拉瑟爾克萊門特。說起來,咱們當然也就算是世交了。”
陸希表示自己確實震精了,而因為太震驚了所以反而什么表情都來不及做出來,自然表現得非常淡定,淡定得連自己都覺得太對不起這驚天八卦了。
“你肯定在想,我為什么是姓尤利西斯?呵呵,很簡單,家父家母分開都已經有十多年了,之后我一直都是在隨母親姓的。而拉瑟爾叔叔,也早在他少年的時期就離開了家,和家中的親戚聯系得并不多。”安德莉爾笑道:“當然,一直到我從獨孤堡軍事學院畢業的時候,叔父甚至都還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不管那些門閥派的官僚和議員在背后閑話議論些什么,我也可以理直氣壯地宣布,我有今天,全部都是靠著自己的努力。”
是的,一個還沒到25歲實力就已經達到黃金3階的魔法師,除了某個恐怖組織那三個開了掛的家伙,真的也只能用“精英中的精英”,“天才中的天才”這樣毫無新意的方式來形容了。她有足夠的理由來為自己自豪,而并非僅僅只是一個擁有大魔導師頭銜的叔父。
陸希很想問,你們這次行動拉瑟爾大師是否知情,但到了最后也沒有問出口。這也是兩人在北極星號上最后一次的私下交流。
之后,船上便再沒有發生什么大事了。紫菜頭老老實實地陪著自己受傷的妹妹,他的跟班狗腿當然也不敢來隨意生事。安德莉爾以自然的姿態過來參加大家的集體活動,而陸希也從頭到尾表示出了歡迎,就仿佛之前那次不愉快的談話根本就沒有發生一樣。小伙伴們都覺得認識了一個善解人意溫柔美麗的大姐姐,大家都很開心。
在新年到來之前,北極星號終于抵達了伊萊夏爾,這已經是公共歷法光輝紀元1224年,也是聯邦歷531年的12月22日的時候了。
…這一次,港口區的乞丐,似乎是比上一次還要多上許多呢。
“每一次,我都覺得這個國家離深淵又進了一步呢。”陸希用自己也無法道明的情緒感慨了一聲,遙望著遠處的街景。高聳于伊萊夏爾中心城區半山腰的蔚藍宮,依舊是顯得昏暗模糊,和它周圍的高屋建瓴一樣,似乎構成了一副印象派的油畫。似乎就在那里,卻怎么也都看不清楚。
陸希和他的小伙伴們,在時隔大半年之后,終于又回到了位于天空云海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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