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在落紅嶺大肆破壞的人,就是你吧?那片紅楓林,乃老娘當年和劉老千親手所種,你的膽子倒不小。”韓落雪重新就坐,冷冷發問。
袁行恭聲回道:“是的,不過那是弟子在情急之下,為了早點見到師娘,才會做出的唐突之舉,望師娘海涵。”
“哼。”韓落雪一揮手,聲音低沉,“先不要叫我師娘,老娘聽著別扭。自從劉老千離心叛異后,老娘與他再無瓜葛!”
袁行聞言,卻昂首正色道:“這是師父吩咐過的,弟子必須謹尊師命!”
“那你居心叵測的潛入霧隱宗,還帶來了老娘的家傳玉佩,到底有何貴干?若在世俗當中,此等窺視女子閨舍的行徑,與那采花賊何異?”韓落雪目光凌厲,直逼袁行。
“想讓師娘出手,幫助弟子誅殺薛媚兒,為師父報仇!”這句話袁行醞釀已久,此時說來,神情肅穆,目光堅決,聲音斬釘截鐵。
“那只騷狐貍?莫非劉老千那次真出現了什么變故?”韓落雪目光一凝,流露出一絲恨意,“你且細細道來,從十年前,劉老千和薛狐貍失蹤時說起。”
袁行思量了一會,方娓娓道:“具體經過,弟子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師父和薛媚兒一起尋找寶物那次,雖然師父最終取得了寶物,但卻被心有貪欲的薛媚兒擊破丹田,后來師父僥幸逃脫,從此淪為一名凡人。六年前,弟子與師父在壬國的七里鄉相遇,有幸被師父傳授道法,并領命前來霧隱宗,為師父報仇。”
“七里鄉?”韓落雪眉梢一挑,上身前傾,酥胸飽滿,“難道你是小寒村人?”
“弟子修道前正是小寒村的一名獵人。”袁行望了韓落雪一眼,“懇請師娘能夠幫助弟子,除去薛媚兒。”
“報仇一事,暫且不提。”韓落雪不覺提高了音量,“我且問你,劉老千除了給你老娘的家傳玉佩,還有什么東西?”
袁行神識一動,頓時一套陣旗和一副弓箭飛出儲物袋,落到韓落雪身前,“師父賜下的寶物僅有這些。”
韓落雪的目光淡淡掃了下陣旗和弓箭,頓時冷笑道:“劉老千對薛狐貍的恨意不淺啊,居然掏出了棺材本。‘迷影幻心陣’倒也罷了,‘青靈弓’和‘烏魔箭’這對古寶,當年老娘有心想要一套,劉老千藏著捂著都舍不得,后來卻送給了那只騷狐貍。哼,他簡直罪有應得。倘若你小子報不了仇,便讓他劉老千死不瞑目!”
袁行補充了一句:“師父的丹田就是被這副弓箭所毀。”
“哈哈哈,報應啊!”韓落雪仰天長笑,暢快淋漓,笑聲中包含濃濃恨意,“把這些沒良心的東西收回去,老娘瞅著礙眼。”
袁行神識一起,當空懸浮的兩套寶物自行飛回儲物袋,正想詢問薛媚兒的下落,韓落雪又問:“劉老千既然想要老娘替他報仇,難道就沒有給你其它東西?”
袁行聞言,心中一動,當初賈老所給之物,對報仇有用的,確實只有那兩套寶物,至于那張紙箋的內容,卻不好讓韓落雪知曉,當即正聲道:“回師娘的話,沒有其它寶物。”
“臭小子,你就跟劉老千一副德行,心眼多如冒汗,不合老娘口味。”韓落雪粉手一拍膝蓋,臉有怒色,“你若再不實誠,報仇這檔事,老娘就撒手不管了。”
袁行暗嘆一聲,無可奈何地取出那張紙箋,遞了過去,“師父當時還交給弟子一個錦囊,里面裝有這張紙箋。”
韓落雪左手伸出兩指,輕輕夾起紙箋,右手伸出,在袁行臉頰拍了拍,眉宇間笑意盎然,若許曉冬在此,只會覺得滿室生春,醉人心房。
“你叫袁行是嗎?老娘有點喜歡你了,有時心眼過多,反而提心吊膽,累得慌,不如老娘這般痛快,活的也自在些。不過,你怎么知道,老娘剛才不是詐你呢?”
美人在前吐氣如蘭,弄姿作態,血氣方剛的袁行自問做不到無動于衷,當下垂著眼皮,裝作視而不見,以免露出更多破綻。
“且讓老娘看看劉老千的錦囊妙計。”
韓落雪捻住紙箋一角,輕輕一抖,紙箋頓時豎展開來,隨即左手食中二指夾住紙箋上端,拇指和無名指捏住紙箋下端,目光就著上面行筆匆匆的字跡掃了一遍。
袁行立即一抬眼皮,注視著韓落雪的反應,發現了她在迅速看完紙箋內容后,左手不禁微微一抖,同時長長的睫毛連續閃動了數下。
韓落雪若無其事地將紙箋收入儲物袋,隨即打量了袁行一眼,淡淡道:“原來劉老千傳授你道法之后,竟然沒有教你修煉,想來你一路摸索著前進,挺不容易的吧?”
袁行平靜道:“師父能傳下道法,已是弟子莫大福分,豈能再三奢求?”
“呵呵。”韓落雪輕笑一聲,“你小子就不要為劉老千遮丑了,老娘和他相處百年,連他臀部一抬放的是響屁還是臭屁都了如指掌,你修煉了哪一部功法?”
袁行簡短地回道:“《煉氣訣》。”
“呵呵,果然如此!”韓落雪身體一動,雙腿搭在一起,“這種遠古時代的五行功法,劉老千也敢傳授給你,端的是沒安好心。實話告訴你,《煉氣訣》的那枚玉簡,還是老娘和劉老千當年行走江湖時,在一條古董街上淘到的。一開始,我們修煉的也是《煉氣訣》,后來在得知五行功法的弊端后,都改修了單屬性功法,想必你小子也是如此吧?”
“弟子至今修煉的,依然是《煉氣訣》。”袁行搖搖頭,心里有些意外,韓落雪所講的這點,與賈老當初所言根本不同,而韓落雪在讀過紙箋后,似乎說的都是實情,但他也不愿錯失良機,當即問:“敢問師娘,這部功法有何弊端?”
“多了去。”韓落雪侃侃而談,“對靈根的要求高,對靈氣的需求量大,且進階速度慢,最重要的是,在引氣期無法孕育神識。老娘看你已有了神識,不知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袁行道:“弟子按照現今的修煉方式來修練。”
“此舉另辟蹊徑,不錯!”韓落雪目中露出了一絲贊賞之色,“不過那靈眼之果竟然能塑造靈根,老娘當初剛從葛長老那得知時,還半信半疑,如今看來確有其事了。修真一途博大精深,或許我等終其一生,也無法窺得一二。”
袁行心里一動,想到了自己入門比試后,在一步閣見到的葛老,“師娘,您說的葛長老,可是開設了秘辛閣的葛老?”
“正是。”韓落雪肯定道,“劉老千最后離開宗門時,曾向葛老咨詢了靈眼之果的相關信息,你也可以到秘辛閣問問。至于劉老千想讓老娘收你為徒,你小子就別指望了,老娘之所以收下許曉冬,乃是另有用意,老娘今生都不會再收徒弟。再說,許曉冬那個窩囊廢,已經夠老娘頭疼了,若是再加上你,老娘還不趴著過日子。日后的修煉方面,你好自為之,有問題也可以前來詢問,老娘會給你一張米湖院的入陣符。”
“那報仇一事,師娘您看…”袁行緩緩問。
“劉老千當年甩手而去,何曾想過老娘的感受,如今反倒要老娘替他報仇,簡直癡心妄想,老娘修道百余年,也沒有虧欠過他一絲半點。”韓落雪冷淡地擺擺手,隨后又風情萬種地瞟了袁行一眼,話鋒一轉,“不過嘛,幫你除去薛狐貍這個禍害,老娘倒是愿意出手,就沖著她當年將劉老千迷得神魂顛倒,搶走老娘的心愛男人,也要將她碎死萬段,親手丟入米湖喂魚。”
袁行趁機問:“那薛媚兒現在何處?”
“自從那只騷狐貍和劉老千攜手去了一趟絕望森林后,從此便杳無音訊,老娘當時以為他們私奔了,為此還氣惱了好一陣子。”韓落雪輕嘆一聲,“這些年,老娘也在暗暗打探他們的蹤跡,可惜音訊全無,沒想到竟出了這檔變故,而劉老千卻獨自回到了小寒村。”
袁行又問:“那弟子若要找尋薛媚兒,該從何處入手?”
“你小子著急個什么勁?薛狐貍此時的修為恐怕已進入凝元后期,即使讓你僥幸遇到,也是自尋死路,當務之急是先將自己的修為提高,免得日后行動時礙手礙腳。”韓落雪停頓一下,隨即突然心頭一動,又道:“莫非劉老千對你使用了要挾手段,你才如此急不可待,別跟老娘說什么尊師重道,老娘不吃這一套。”
隨著交談的深入,袁行逐漸感受到韓落雪話語中的坦誠,是以此時倒沒有絲毫隱瞞:“弟子的一名異性兄弟被師父用藥所制,弟子也發下了引魔血咒,必須在十年之內為師父報得大仇,同時返回,為兄弟逼毒。”
“十年?虧他劉老千說得出口,當年就老謀深算,心機沉沉,老娘最看不慣他這點,你還有多長時間?”韓落雪面如寒霜。
袁行苦笑一聲:“僅四年有余。”
“你小子也不用喪氣,只要能找到那只騷狐貍,老娘隨時都能擊殺她!好了,你先回去吧,這張入陣符和傳訊符給你。”韓落雪神識一動,兩張符箓飛到袁行面前,“一有騷狐貍消息,老娘會用傳訊符通知你,你從正門處出陣。”
“多謝師娘,弟子先行告辭。”袁行接過符箓,拱手道謝一聲,走出韓落雪已然掐訣打開的房門。
來到米湖院正門處,袁行手持入陣符,發出一道青光,射向門上符紋,頓時門上出現一道藍色光幕,繼而他上前幾步,跨入光幕,身影隨同光幕一閃而逝。
幻陣外,袁行的身影出現在湖泊邊,目光四下一掃,面上不由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