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山山腳,兩條人影騰身而起,踏空而行,偶爾兩人腳尖一點枝杈,用以借力,只片刻時間,兩人便到了山腰。埋伏在山道兩邊的暗哨,紛紛騰身而起,意欲攔截,而兩條人影只是簡單地輕拂衣袖,那些暗哨便栽落倒地,昏迷了過去。
此時的迎客廳廳中,除了霍恫悛和一名半年前武安宮派往瞿山派的化勁武者外,武安宮方面卻只有十八人在場。早在剛進入古吟郡的地界時,武安宮宮主辛其離便帶領另一名罡勁武者分道揚鑣,往郡城方向奔去。
坐在上首的霍恫悛,已年過五旬,他手撫三角短須,心情頗為復雜,既有悲哀,又有些期待,最后他一揚八字眉,一對狼目中閃過一絲狠色。
“霍掌門,事情準備得如何?”同樣坐于上首的辛其和,在呷一口香茗后,出聲道,作為辛國的武林盟主,他一直是辛家在武林中的代言人。
“回盟主的話,在下自從接到武安宮的秘密通知后,便著手安排相關事宜,如今已是萬事俱備,只要盟主一聲令下,瞿山派便能出動充足人手,協助武安宮,一舉蕩平隱谷和秋隱山莊。”
霍恫悛言罷,掃視了一眼大廳,內心更是鎮定,想來辛國武林中,也只有武安宮才有如此實力,能一口吞掉廖家。
“請霍掌門說點具體的吧。”辛其和淡淡道,似乎對霍恫悛的虛話有點不滿。
霍恫悛暗自一凜,當下鏗鏘有聲地回道:“瞿山派此次將出動戰部的所有隱藏力量,其中弓箭手、驍刀手、快劍手各兩百名,還有各地所屬暗部的一些精銳人員,每人至少有內勁修為,另外武安宮運來的兩百張軍用機弩也已發放到位,至于保密方面,在下能保證萬無一失,并且在行動后,能將事態控制在較小范圍內。”
“瞿山派的這些隱藏力量,霍掌門多年前便已開始準備了吧,由此可見廖家的野心了。”辛其和瞥了霍恫悛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鄙派也僅有這一點家底了,這也是響應了武安宮關于在武林門派中實行軍隊化武備的號召。”霍恫悛輕抹了下額頭的虛汗。
辛其和正聲道:“霍掌門不必擔心,本盟主去年便已表明,對于古吟郡武林的昔日所為既往不咎。不但如此,霍掌門之前所提的條件中,除了將貴派總部遷往隱谷一條有待商榷外,其余的本盟主盡可答應,霍掌門也能順利地接管古吟郡的所有武林事務。”
霍恫悛聞言,頓時雙手一拱地喜道:“多謝盟主!”
兩名不速之客于瞿山派總部前凌空而立,其中一人出聲道:“不愧為以武入道的強者,果然技高一籌,老夫甘拜下風。”
“哈哈哈。”另一人大笑道:“按照約定,你可是要陪著老夫威風一把啊!”
內廳中,感應到山上來人,一干武者的神色紛紛起了變化,霍恫悛與辛其和停下了話題。
同時,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隔墻傳來:“武圣和狂掌前來拜山,還不速速出來迎接!”
“呵呵,既然是兩位老家伙聯袂前來,我們理當出門相迎。”辛有東微微一笑,站起身,淡淡出聲道。
一干武者在霍恫悛的帶領下,來到山門處,只見武圣站在一處樹梢上,而凌空懸浮的歐陽開,渾身被一個赤色光團包裹著。
辛有東笑道:“蕭兄、端木兄,你們好大的排場啊!”
“呵呵,辛兄,端木兄執意如此,在之前的腳程角逐中,老夫遜了一籌,無奈之下,只得當一回陪襯了。”
武圣說完,暗衫微動,拔身而起,雙腳當空連踏幾步,便到了眾人近前。
“哈哈哈,辛兄,你總算見識到老夫的蓋世功力了吧!”端木空身形未動,那個赤色光團卻托著他,當空飄來。
“凌空虛度!”一干武者見狀,有人驚呼了一聲。
“哼。”辛有東見端木空已到近前,并收回體外光團,便諷刺道:“以你如今的身份,還有臉跑來武林中,大喊功力蓋世?”
端木空朗聲道:“辛兄放心,在進入引氣六層前,老夫還會在江湖上廝混的。”
一干武者紛紛同武圣與端木空見禮,武圣和顏以對,而端木空卻置之不理,隨后眾人重新來到內廳中,繼續之前未完的話題。
時近正午,霍恫悛命人準備午膳,待膳之際,辛有東和武圣向霍恫悛要了一間獨立廂房,兩人在里面隱秘地交談著。
“辛兄,其實老夫此次前來瞿山派,并非想參與武安宮的行動。”武圣開門見山地道。
辛有東面無表情,“那蕭兄的意思是?”
“數月前,古吟郡的勢力歸入武林正統,老夫也算略盡了綿薄之力。今日老夫來此,便是想告知辛兄一聲,老夫從今日起開始退隱江湖,全心授徒,順便將‘武圣’這頂高帽摘下,請辛兄在數年后的‘天臺山論武’中,另授其人吧。”武圣直抒胸臆。
“蕭兄的那名徒弟倒是根骨清奇,只是辛兄一旦歸隱,武林中從此便少了一根頂梁柱了,不妨再考慮一下。”辛有東惋惜道。
“武林和諧化,武者秩序化,一直是老夫的心愿,如今武林一統,可以說老夫的心愿已了,故而退隱是必然的,辛兄無需再勸。”武圣停頓了一下,又道:“只是在此之前,老夫還有一句良言相告。”
“蕭兄請說!”辛有東正色道。
“對于辛國武林日后的局面,老夫不想妄自定論。”武圣面色凝重,“只希望辛兄在下午的行動中,能少些殺戮。”
“我盡力而為吧,不過蕭兄也知道,我這個辛家族長其實沒有多少話語權。”辛有東輕嘆道。
“能有辛兄的這句話,老夫也就放心了。”武圣站起身,“辛兄,有空來拇指峰敘舊,老夫先行告辭了。”
這一日下午,隱谷谷口。
端木空、辛有東、霍恫悛和武安宮七名罡勁武者當前而立,身后站有瞿山派的弓箭手、驍刀手和快劍手各五十名,這些瞿山派的青年武者,清一色的淺藍勁裝,對襟密扣,手執相應兵器,此時皆肅然挺立,嚴陣以待。
此行的其余人員則由辛其和率領,殺向秋隱山莊。此時,位于石雕城中的龍隱山莊三個出口,分別被五十名弓箭手重重嚴守,偌大的莊園飛鳥難出,內部更是一片混亂,處處廝殺,雙方武者或單挑、或群戰,場面如火如荼,震撼人心,兵器的交擊聲、拳腳的碰撞聲、慘叫聲、怒喝聲交雜四起。
凝神觀察了堵在隱谷入口的竹林半晌,一頭霧水的辛有東開口問道:“霍掌門,可有破陣之法?”
“竹殺陣乃廖家先輩所創,相關陣理并沒有對外流傳,是以在下也不知其破陣之法。”霍恫悛停頓了一下,又道:“不過,想來只要不碰到那些翠竹,我們就能平安通過。”
“這片竹林乃是隱谷的守門大陣,豈會如此簡單?”辛有東微哼一聲,又問端木空:“端木兄有何高見?”
端木空不假思索地道:“直接轟掉竹子!”
“只能如此了,在來此之前,我曾經問過一些機關術士,他們對隱谷的竹殺陣也一籌莫展。”辛有東點點頭,吩咐道:“你們去幾個,將竹子鏟平。”
當下便有四名罡勁武者,騰身而出,于竹林前各站一個方位,隨即亮出兵器,斬出一道道顏色各異的罡勁,擊向竹林,轟然聲連綿響起,一棵棵翠竹紛紛折斷,轉眼間,數百棵翠竹已成片倒下大半。
透過翠竹間的縫隙,可以看見竹林的另一邊,隱谷武者同樣持戈以待。
四名罡勁武者對視一眼,同時縱身而起,躍入竹殺陣范圍,意圖轟掉剩余翠竹,不過他們落地后,卻有一名武者踩在了竹樁上,頓時從兩邊的石壁中,射出一根根喂有劇毒的弩箭,四名武者臉色微變,手中兵器連連揮舞,或封或架,擋開弩箭,同時身體倒縱而出,于空中兩翻身,落在倒地的翠竹之外,石壁中的弩箭在射出一撥后,便已停止。
“怎么回事?”辛有東沉聲問道。
“族長,剛才有人誤踩了竹樁,顯然那些竹子就是陣眼所在。”剛才出手的四人中,一名辛家武者回道。
“霍掌門,用機弩射掉剩下的翠竹。”辛有東吩咐道。
“弓箭手,上!”
隨著霍恫悛一聲輕喝,二十弓箭手并排騰出,隨后機弩連發,一根根弩箭疾速射出,只片刻時間,剩余翠竹便紛紛倒地。
直到此時,對面隱谷的一干迎戰武者已清晰可見。
廖經海和廖成云當先而立,身后是五劍使,再后面則是廖家直系的三十幾名武者,這些武者或男或女,手持各種兵器,面色肅穆。隱谷的其余罡勁武者則去了秋隱山莊,此時正與武安宮酣戰。
廖經海上方的云霧中,袁行和鄭雨夜利用木隱戒隱身一株翠竹上,鄭雨夜手指谷外,興奮道:“柳大哥你看,辛家來了好多人啊,他們快進攻了。”
“是他!”袁行凝望著端木空,沒有理會鄭雨夜,隨即雙目青光一閃,“竟然已有了引氣四層的修為!”
“你說誰?”鄭少女疑問道。
“那名引氣四層的修士。”袁行淡淡道:“以前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鄭雨夜目中藍光連閃,詫異道:“咦,他的體外靈光顏色很深啊。”
“大概是以武入道的關系。”袁行略一沉吟,又道:“看辛家這架勢,隱谷多半是保不住了,待會你去將那名修士引開,我們再另尋地點修煉吧。”
“為何要引開他?”鄭雨夜莫名奇妙地看了袁行一眼,“我們直接走就是了。”
“我們可以到他洞府中修煉,”袁行面色一正,“或者逼問出他的洞府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