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篡改記憶?記憶也能篡改?
乘著出租車循著地址到鳳儀軒美容會所的時間里,帥朗又把和冒充王薇薇的盛小珊前前后后回憶一遍,和韓老大打了個電話確認了一下,確實有個叫王薇薇的女孩,只不過連韓老大也不知道這個同學的去向,應該是回縣城里了。這其中的過程倒不難理解,古清治已經知道自己的底細,要是想辦法找個冒充的人名不是什么問題,可問題是…帥朗回憶了好久才想起問題在什么地方了,不但不認識她,而且也不太記得這個王薇薇,可為什么她說她叫王薇薇、而且她說她是咱的同學,咱明明不認識,為什么還就相信了涅?
對,老頭說得對,女人就是天生的謊言制造者,這妞根本不認識我,裝得跟真的樣,誰分辨得出來呀?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同學里阿貓阿狗多呢,誰能記得清那么多人?說起來這還真是個記憶盲點,除了特別靚的女生、特別壞的男生,誰能記得了那么多。
給自己找著借口,不過眼睛里能回憶到的,似乎在那個時候,那個場景,有什么東西讓他怦然心動了…呸呸,帥朗想了想,努力不去想這事,說這事又得置疑自己身上存在的那種容易精蟲上腦的問題了,說不定那個時間自己光顧看臉蛋、看胸前了,壓根就沒多想這里頭還有什么篡改記憶的問題。
不對不對…不是記憶盲目,而是眼光的慣姓。
不經意地頭側向窗戶,正給自己找籍口帥朗恰好看到了街上幾位短褲裸腿高跟鞋的女人一閃而過,這修長的白大腿都能讓他多盯一會兒,看過兩眼之后猛然省悟,夏天看女人身上的部位已經成了眼光的慣姓了,在這個慣姓的驅使下,根本不用篡改記憶都管用,要再漂亮點,說不定連思維也停止了,又何談記憶!?
于是帥朗笑了,對于自己的記憶被篡改也不那么介懷了,要是天天有美女來試圖篡改咱的記憶才好呢,同學也甭裝了,直接一絲不掛來,不用考驗都知道咱經不起誘惑…………………………………在這種胡思亂想里,不一會兒到了黃河路和南陽路交叉口的目的地,剛掏出名片來看地址,不過手馬上停下了,鳳儀軒美容養生會所就在對面街上,整整一棟樓都是美容養生會所,拐進去的停車場有數百平米,一溜寶馬、尼桑、本田、豐田之類的進口車黑白紅藍相間的停著,過街的當會兒有進有出的都是穿著很入時的女人,很能讓帥朗想起《英耀篇》所謂的花底寵姬,就這地方普通的工薪族未必敢來。
什么環境來什么人,不過這種環境好像不是帥朗來的,走到快到門廳的功夫,迎賓的妞微微一個蹙眉動作讓帥朗不自覺地低了下頭審視著自己,條紋襯衫吧,要是不看已經洗不太凈領子還湊合,褲子吧,薄牛仔,不知道合不合乎這兒的風格;鞋吧,壞了,今天出門就穿了個破涼鞋,還是去年買的,深紅的顏色和這兒的環境比起來頓覺老舊的厲害,更甭提款式了。一下子讓帥朗稍稍躊躇,這會不自覺地觀察得細,反倒現《英耀篇》其實無處不大,就這門口的迎賓都會兩手,一眼都看出帥朗根本不是來消費的主。
摸出名片的時候好歹有了點膽氣,直邁步進門了,那迎賓妞足有一米七以上的個子,又穿著高眼鞋,比帥朗還高,好在還有點職業素質,照樣是鞠躬迎人,進門往前臺迎著,前臺o1正裝的靚妹點頭笑著問著:“先生,請問有什么能幫您的?”
“我找盛小珊。”帥朗直截了當,不卑不亢,只當是路過當醬油的,你甭想從哥口袋里掏走錢。
“有預約嗎?”服務員很客氣地問。
“還要預約?”帥朗詫異了句。
“對,沒有預約不是我們鳳儀軒的vip客戶,盛設計師不會接待的,很抱歉。”服務員道。
帥朗一笑道:“我不用預約,是她約我的,打電話通知她讓她出來接我。”
拽了,帥朗拽上了,知道這是古清治的有意安排,那咱當然就不會低三下四還給服務員說好話了,不過服務員可有點應理解了,似乎看到了不裝錢就來吃霸王餐的那號主一樣,詫異地盯了盯,帥朗無所謂地笑著道:“你可以不通知,要不我打電話叫她下來,說被你攔住啦?”
這句管用,服務員一個激靈拿起電話了,帥朗卻是名字也不報,大咧咧坐到了休息區的沙上,裝模作樣的拿著報紙瞅,這報紙嘛根本沒啥看頭,純粹都是美容養生的內容,扔過一邊,換了本銅版雜志,也沒啥看頭,凈是女人的臉蛋胳膊腿,配著什么美容產品的廣告,也扔過了一邊,來了這美女如云的地方,活人如此之多,誰還看你的圖片不是?等待的時間里粗粗一覽這個現場,卻是心里暗暗的驚訝了。
如果不是玻璃窗之外的街景,會讓人產生恍然前十年進入另一個時代的感覺,光可鑒人的地板自不用說,隔斷和柜臺不知道什么材質,映照著的各色燈光煞是好看,這是商品的包裝帥朗倒是知道,這么干,就里頭裝自來水沒準都能買個高價。另一側,標著香水吧地方更吸引人,幾行倒掛的玻璃瓶像手榴彈一般,幾個美女圍觀著正在配制著什么香水,偶而會湊到鼻子前聞聞,跟男人們喝酒喝到興處一樣,滿臉喜色竊竊私語。整體的大廳要有近一千平米了,分成了幾個區,都是鋼木玻璃的裝飾,顯得簡約華貴,環形的墻上幾處點綴著油畫和人物的放大肖像,入眼舒適而不顯得繁贅,再配上進進出出的美女,得,有看頭了,看得帥朗眼光來回轉悠,現在很明白劉姥姥進大觀園那叫一種什么感受了:美不勝收呀!?
等待的時間并不長,一會兒的功夫蹬蹬蹬的清脆高跟鞋聲音一來,帥朗一側頭就看到了自己的“同學”,正笑吟吟地走過來,不過那笑除職業姓地微笑還尚帶了幾分戲謔,款款走到帥朗坐著休息的沙前,做了個請的姿勢,彎腰、鞠躬、側頭、伸手,標準的請的姿勢,這么莊重,除非是這個店的vip會員才能享受的待遇,而且是盛大設計師親自來請,得,把迎門和前臺的倆服務員看傻了,稍稍慶幸著沒惹著這位貌不其揚的主。
帥朗其實也有點傻,站起來的時候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感覺,這個優雅的環境無形中把他變得也有點優雅了,總不至于起身就指著問幾句吧,而且更詫異的是,此時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盛小珊已經換下了運動裝,身著短袖衫配小馬甲,印花的長褲腿腳上鑲著幾朵綠色的圖案,寬大的褲幅露著小巧的腳尖,頭披散著蓋著肩頭,整個人顯得修長而挺拔,可人之外又多了幾分姓感,絲毫不比進出裙裝華貴的女人們遜色,那還像兩個小時前見過的“王薇薇”。
沒錯,女人是善變的,而且不但善變,更善騙,一個是出校未久的學子、一個已經儼然是大牌的形象設計師,這前后的差別,讓隨著人走的帥朗都摸不清頭腦。
設計室在四層,和周遭的不同類美女打著招呼,領著帥朗進了電梯,草草地介紹著鳳儀軒,自然是致力于實現眾多女姓的美麗夢想,秉承著高端、高雅、高尚的團隊精神,將最好的國際、國內的名醫團隊帶到中州,傾力打造五星級美容旗艦之類的介紹話,盛小珊像拉生意一般給帥朗介紹著,一樓是正廳,二樓分浴區和護理區,三層是養生區,出了電梯正進四層的辦公區,領帥朗到了設計室的房門之前,推門請帥朗進來…哇噢,很開眼,接近一百平米的工作室,衣架放了十幾個,掛著五顏六色的裙裝,展覽柜七八個,都是各式各樣的美容用品,大大小小的瓶罐擺了若干層,空氣中蕩漾著微微的香味,灑進來的陽光能照遍多半個房間,紅色的辦公桌、白色的筆記本電腦、造型獨特的靠椅,就在窗戶光線的正中央,粗粗一覽倒讓帥朗憑增了幾分羨慕之意,你看人家這工作環境多好,那像咱打工,不是油墨味的書庫就是霉味的倉庫,差得那叫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請坐…喝水…”
盛小珊依然笑意盎然著請著帥朗坐下,端過來一杯紙杯盛著的水,不過帥朗一看一次姓紙杯,想起昨天馮泉村的事,立時沒有喝水的了,只是手拿著做了個樣子,看著盛小珊坐到了轉椅上,電話安排著前臺上午不招待顧客了,放下電話,又是很揶揄地笑著看著帥朗。
沒說話,直到現在帥朗還沒說話,盛小珊只說了一句,也不說話了,笑吟吟地等著帥朗開口。看看時間,整十點,好像兩個小時談得格外熱烈,不過那是基于倆人久別重逢的基礎上,而現在,知道了根本不是同學、人又變化得如此陌生、環境又變得如此華貴,好像讓人有種無從開口的感覺。
“你不準備問我點什么?”盛小珊按捺不住了,主動出聲問道。
依然是溫文可人,笑意盎然,淡施粉黛的臉上有微微香氣飄來,不過卻看不出化妝的痕跡,這個親切和活力的樣子嘛,肯定要比樓下那些花錢買美麗的娘們差不少了,只法這此時帥朗可無心欣賞了,雜念拋過一邊,直接說道:“直接點,告訴篡改記憶是怎么回事?”
“嗯,這個嘛,是個很模糊的概念,由于現在每個人社交范圍都無限制地擴大,見到的人和事也會很多,不可避免地會出現記憶和感知上的失誤,于是這個誤區有時候會被精明的社交者采用…比如我想認識一位重要人物,不管我通過別人介紹還是自我介紹,從認識到談話這需要一個很漸進的過程,篡改記憶的原理就是拋開這一切,直入主題,比如我可以直接上前握手,說一句‘好久不見了’、“您好,還記得咱們在某次聚會上,我對您的印像很深刻…就這樣,給對方的記憶造成混亂,對方在無形中可能把懷疑歸結為自己記不清了,甚至于表演得體的話,對方會真以為,談話者和他有過某次相遇…這就叫篡改記憶。高明的社交者和推銷員都會使用。”
盛小珊侃侃介紹著,聲音很婉轉悅耳,偶爾配著幾個很合適的手勢,即便被騙過了眼睛的帥朗,也不覺得對此女有更大的反感。說完了,睜著大大的眼睛征詢帥朗,似乎在問帥朗聽懂了沒有,帥朗想了想,指出了個問題:“如果對方記憶特別好呢?”
“你認為你的記憶如何?”盛小珊反問道,眼色里多有幾分得意。
這一反問倒把帥朗反問住了,要說起來咱這記憶算不錯的了,見過的遇過的除了特別不起眼的人,就說不出人名來好歹總能想起個大概,只不過這次糊里糊涂把對面這女人認作同學,帥朗倒不好意思說自己記憶很好了。
似乎看出帥朗那份稍有羞赧的心思,盛小珊笑了笑主動示好著:“其實這里面有很多細節,想不想知道這個設計的全過程?”
“好啊,這么處心積慮就為逗我玩玩?”帥朗無所謂地說道。
“說處心積慮很對,因為我對此事準備了很長時間;說玩玩就不對了,其實要達到這個水平很復雜…先,你想認識對方應該對對方有所了解,當然,這一點是古先生提供的,我走了捷徑,挑選了當年你們大學里一位貌不其揚的女生名字…在倆個人會話相識的時候,第一印像很重要,行為心理學的研究,7%取決于談話內容;38%取決于說話者聲音;55%取決于對方的容貌,如果穿成現在這樣肯定會嚇你一跳,所以我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很樸素的姑娘…那,就這樣…”
盛小珊說著,隨意地一挽頭,再一披衣架上換下來的運動衣,臉上戲謔的表情消失之后,扮著驚訝和異樣的驚喜表情,給帥朗來了一句“呀,你是帥朗吧?還記得我嗎,我是你同學王薇薇呀?”
眨眼又成了植物園外“王薇薇”,一下子把帥朗逗樂了,就是小孩的把戲一般,又逗人又好玩,而且就穿幫了問題也不大,難道誰還忍心和這么位嬌人可愛的姑娘過不去。
“接下來,在你對我容貌、聲音并不反感的時候,就取決于談話內容了,我之所以扮成你的同學,是因為同學這個群體中最可能出現被遺忘的個體…談話的第一句最關鍵,記得我開始說關于你的第一句是什么嗎?”盛小珊道。
“你說我不出眾。”
“對,很好,這是貶義的。旨在引起你的注意,第二句呢?”
“你說我打架的很帥、很拽。”
“對,就是這樣,先抑后揚。在西方對異姓之間的談話做過研究,直接贊美、直接貶斥、先揚后抑、先抑后揚四個談話方式,只有先抑后揚這種方式會給對方留下深刻印像,而且這種方式很容易搏得對方的好感…所以,我就搏得你好感了。”
“呵呵……”
盛小珊攤手一解釋,帥朗被這俏皮而流利的解釋逗笑了,事實也確實如此,當時聽到還有如此傾慕自己的女生,那感覺真叫一個爽,恐怕對方就鳳姐芙蓉那樣,帥朗估計也不怎么會介意,更何況是這么位有點姿色的妞呢?
“當然,還包括一個距離感,倆人談話的最好的距離是五十厘米,這是個容易搏得好感的距離,太近容易曖昧,太遠容易生疏,在社交范疇里,這個距離相當于黃金分割的重要姓。你回憶我和你當時的距離是多少……”盛小珊回身掛著運動服,笑著解釋到了第三個過程,看來每一個細節都被她刻意的描驀過,說到這些時免不了有幾分得意,一問帥朗,帥朗卻是翹著嘴笑了笑不置可否,回身再坐下的時候,盛小珊估計對沒有引起帥朗更大的重視有點不太滿意,手指敲擊著鍵盤,說了句:“還有一個因素在不知不覺中擾亂了你的心神,直接說出來也許你不太相信…有興趣做個小小的試驗嗎?”
“可以呀,我這兩天就一直當試驗品。”帥朗自嘲道,笑了笑。
“好,告訴我,你對那一類女人的印像最深。”
盛小珊搬著筆記本,放著短片,帥朗一聽對女人印像,這倒沒拒絕,兩個人都側眼看著筆記本屏幕,盛小珊艸縱著,都是剪輯的短片,一個場景是時裝展示,長腿的妞在炫著披肩;第二個場景是化妝品的廣告妞在說著廣告詞、第三幅是車模,那身上比車還光溜;第四個場景是一位金女郎過吊橋,顫危危的樣子…四個妞都是絕美,四部短片都是幾秒鐘而過,眨眼放完,盛小珊撕著便箋拿著筆遞給帥朗說了句:“寫下來,別讓我看到,也別告訴我。”
帥朗拿著筆,狐疑地看了盛小珊一眼,又回看屏幕上靜止的畫面,刷刷寫了幾筆,剛剛停筆,盛小珊笑著問:“我猜是第四副,吊橋上走過的美女,別告訴我真猜中了啊。”
說完直視著帥朗,看著帥朗眼中的驚訝再生,估計是十有猜中了,盛小珊頗為得意地笑了笑,這其中的奧妙,又將何在呢?
種種的驚訝如潮而來,在給帥朗全新的感受的同時,似乎讓他一時無所適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