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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日防夜防 防不勝防

  古清治沒來興師問罪,不過比古清治來了更讓帥朗吃驚。

  視線透過貓眼向下,視線稍稍往高,也是白嫩白嫩一片,是臉。笑吟吟像堆了朵花,似乎知道有人從貓眼偷窺自己似的,小手一伸一張打著招呼。

  是倆妞、倆靚妞、…帥朗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對付了,又看了看距離太近,視線太狹,也沒分清是不是剛才自己招來塞古老頭房間里那倆,差不多應該是了。只是不知道這妞剛進古清治房間怎么又被忽悠這兒來了,一下子抓撓著腦袋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正想著,篤篤篤又是幾聲敲門,連門鈴也不按了。

  帥朗心里驀地急了,裝不知道,這是最直接的辦法,騰地拉開了門,當門一站,那表情說多嚴肅就有多嚴肅,很正人君子地問:“找誰?”

  “找你呀大哥。”

  “哇…大哥這么威風呀,搞得人家好怕怕哦…”右邊粉紅MM掩鼻一笑,小手拍著貌似害怕。

  “哎哎哎…你們誰呀,我不認識你們,怎么隨便敲別人房門。”

  帥朗伸手攔著,作勢要關門。當先的粉紅MM,白嫩嫩的臉蛋不見糗色,甜笑著問:“先生您姓帥吧?”

  “是啊…怎么了。”帥朗隨口應到,不過一應聲后悔了,立馬恨不得把話再收回來,這倒不用認識了,自我介紹了。

  果不其然,一認可那水綠裙的MM膩歪上來了:“都說找你了,沒錯吧…姓帥的帥哥哦。”

  說話著倆MM都要往房間里擠,帥朗只覺得迎面四個鼓囊囊的奶包壓迫而來,不迭地后退了步,一后退又省得絕對不能后退,一正身子義正言辭地斥著:“嗨,姓帥的多呢,光我一個呀?去,我不認識你們…”

  “喲喲喲…”粉紅MM一手支門,正色道:“帥哥,1206那位大爺讓我們來的啊,把我們趕走你可別后悔。”

  “什么大爺,我更不認識。”帥朗翻著白眼不理會。

  “不能吧,那位大爺給了我們二百小費,說看不上也不讓我們白跑。”水綠MM小聲說著,眼珠烏溜溜打量著帥朗,驀地笑著續著道:“放心吧大哥,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啊?…這老家伙,虧他想得出來…”帥朗一愣,氣著了,看來是搬了倆妞沒撬動老頭,被老頭輕飄飄給扔回來了,一眨眼身形一松動,倆妞倒不客氣進來了,帥朗不迭地喊著:“嗨、嗨,你們怎么進來了…”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搭訕上,那倆妞進門一位說著,里面說話,別讓人瞅見…另一位關著門,推了帥朗一把勸著,哦喲瞧您,出來玩不就圖個高興嘛,我們姐們伺候,你當皇帝。倆人一左一右就要挾持上來,帥朗沒料到事態會發展得如此嚴重,打架斗毆倒沒少經歷,不過和倆妞PK還真是頭一回,人家一擠一進來,帥朗反倒局促了,顧不上罵古老頭了,直靠著墻舉著手生怕被非禮也似地勸著:“喂喂,姐們…別別別…聽我說,我真不需要,真的真的不需要…”

  那倆妞還以為開玩笑,一位說著,大哥您開我們玩笑呀,您這商務套間房費都一千多了;另一位也不相信,笑著道,大哥您不滿意我們再給您叫倆位妹妹…帥朗可沒想到殺手锏都沒起到作用,重重強調著,我真沒錢,自己掏錢我都不住這房…不料那粉紅妹妹認定這單生意似地笑著道,大大方方一擺小手道:沒事,我們這兒能刷卡的…

  帥朗一嗝,又被消費方式多元化雷倒了,糾纏來糾纏去,糾纏得帥朗頭疼了,一頓腳一拍手:“停停停…長話短說啊,別糾纏,那位大爺沒告訴你們啊,哥身上只有二百塊啊,愿干我不攔著,多了沒有…我身上就二百。”

  帥朗伸著兩根指頭,直接把雙飛價格砍到十分之一,而且還理直氣壯著在倆MM眼前晃晃,這話奏效了…

  “少費話啊,加上老頭給的二百都倆二百了,多了沒有,哄抬什么物價嘛…馬上走人,我可沒時間給你磨嘰…”帥朗要快刀斬亂麻了,一翻眼一揚腦袋那二桿子勁道倒也頗有幾分威風,不知道把倆妞嚇住了還是氣著了,倆人四道目光盯著、剜著、嘴唇咬著,估計這生意是要真黃了,水綠MM鼻子哼哼拉拉同伴一揚頭:“走…”

  人一走,還不忘回頭“切~”給帥朗豎了中指嚴重鄙視,另一個妞估計是付出沒得到回報也氣無可泄,出了門腦袋又伸回來,朝著屋里的帥朗呸了口,罵了句:“呸,窮鬼。”

  嘿耶,我操…帥朗這回也被氣著了,蹬蹬幾步“嘩”聲一拉門,出門再看,甬道里來了倆位服務員,帥朗愣生生剎住了步子,前面那倆妞昂首挺胸已經走出去了幾步,其中一位回頭一瞥也是鼻子里重重不屑哼著,剛剛的濃情如蜜、熱情似火變成了花顏冷色、玉容霜覆,倆人像高傲的公主,看也不看帥朗一眼,直揚著頭晃著胯轉過甬道,消失了。

  一剎那,帥朗腳步像釘在原地泄氣了,就連生氣的心思都沒了,側頭看看1206房間,那叫一個佩服兼郁悶,這么個突發奇想的招數都被老頭輕輕松松踢了回來,連慣于用惡作劇捉弄別人的帥朗自己也著了道,還真想不到,老家伙忽悠風水行,忽悠妞都不比別人差。悻悻然退回了房間,關上了門,悻然坐著呆了良久,才起身進了衛生間,嘩嘩擰開了水龍頭…

  ………………

  ………………

  洗了涼水澡,好容易把這個郁悶沖淡了幾分,圍著浴巾從衛生間出來的帥朗呼通直把自己扔到床上,擰開床頭的燈點了支煙,愜意地抽了口,再看這個房間,比自己租住的大一倍不止,仿紅木的桌椅,繡著花團錦簇的地毯,四十二寸的大壁掛電視,再加上與房間色調搭配的墻色,給人一種很溫馨的感覺,四仰八叉躺在柔軟舒適大床上的帥朗眼盯著天花板,無聊地吐著煙圈,腦子里亂嘈嘈地想著什么。

  嘀…嘀…兩聲短信的聲音響起,帥朗隨手掐了煙,摸著扔在一邊的衣服,摸著手機連兜里錢包一塊摸了出來,一摁手機的查看鍵,又是一個啼笑皆非的短信:

  中國銀聯信用卡管理處:您的刷卡消費金額1280元已經確認將從您的帳戶里扣除,查詢客服電話:021-6102****。謝謝。

  看著這么嚴肅的提醒把帥朗看樂了,暗道著,這多少年了,騙術也沒點創新,還是這一套…再往下翻翻,短信標示著+86137某個號段,這個號段不用查,有一半來自福建漳臺福三州地帶,據說那地方是中獎、刷卡、購彩詐騙短信的發源地,有不少人靠這東西發家致富呢…笑了笑,刪了這條短信,無聊地放下手機,嘴里喃喃著:這是準備騙什么呢?他會怎么騙呢?要騙肯定是一蹴而就一錘子買賣,肯定不敢要分期分批付款。而且時間他不敢拉長,肯定怕出意外…看來,還是在揣摩這事和這人,還有地方沒有想通。

  出來混的幾年已經習慣了琢磨身邊特別是和自己相關的事,各行都有各行的秘辛,比如去年給江蘇的劉老板推銷羽絨服,那東西不但做工精致,而且價格比中州當地低出三分之一,細細算算以那種賣價連成本都不夠,帥朗一直納悶這生意經是怎么念的,后來才發現老板的秘密,隔三差五往屠宰場跑,敢情衣服里塞的不是羽絨,全是收回來的雞毛…再往前數,推銷教輔資料、報紙,折扣能嚇人一跳,最低能到二點七折拿貨,別高興啊,全是盜.版,原本被同學拉著干那玩意還有點于心不忍,不過到縣區、鄉下轉過一圈之后倒無所謂了,敢情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根本就沒正版…再再往前數數,代理飲料的那幾個老板也不是什么好貨色,本來就是小廠的貨,到貨根本沒標識,出廠日期是現賣現標,有次出了個笑話打標識的把保質期直接干到2100年了,帥朗甚至懷疑這丫推銷的是不是前幾年賣剩下的飲料…

  或者可以說,每一個道貌岸然的表像之后都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帥朗知道即便是自己看得到,想得出,也不是自己逆轉了的,甚至于已經由最初的身不由己變成了現在不太介意,畢竟現在能糊口且高尚的行業所剩不多了。就即便有帥朗也未必能踏進那個門檻。

  其實混的生活,就是在騙與被騙中掙扎,混得越久對別人防范的越嚴,自我保護的意識也越強,有些事還是能躲就躲、能縮就縮、見好就收,甚至于帥朗并不介意扮演騙人的角色,否則在這個騙子林立的環境中你根本無法獨立生存。當然,一切的大前提是你得看得清和自己打交道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那么這一次呢?

  帥朗把玩著手機,心里浮現著這數日見過的人,仙風道骨的古老頭、面相不入眼的黃曉、僅露過一次面的黃曉的老板寇仲、還有那位像古董的王會長,再加上那家世不薄的華總,唯唯喏喏的陳副總和不茍言笑的劉秘書,從寇仲水產品銷售公司領了那份月薪開始帥朗就步步小心,每天到祁圪襠村連身上的現金都不多帶,不過華辰逸出現在祁圪襠村后帥朗就放心了,相比于這位,自己肯定不是目標,頂多是個可有可無的棋子,說起來就自己拿得月薪連華辰逸送的禮品都不值…一直就以為古清治從卦仙眨眼成了地師,十成十是要籍著華辰逸遷墳大撈一筆,而且帥朗隱隱地感覺到了,似乎老頭對公園被窺破耿耿于懷似的,這些天每每挖苦帥朗不學無術、貶損帥朗眼界太淺、逗弄帥朗財心太重,都有那么點炫耀的意思,好像就是把帥朗這個無足輕重、根本不起作用的人擺到身邊,賣弄一般地按部就班進行著自己的事,從講象征性藝術開始到今天分文不取的作態,每一步都看得帥朗云里霧里,似乎帥朗顯得越笨越看不懂,那老頭的得意之情就更甚了幾分。

  這就像一個魔術師在你眼前變來變去,而觀者根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樣,是那種騙過所有人視線的得意。

  慢慢地帥朗似乎抓住了什么跡像,臉上多了一份窺破秘辛的笑容。輕描淡寫把倆妞忽悠出來,恐怕不是世外高人能有的世俗才情…帥朗心里暗道著,雖然今天晚上的事有點尷尬,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最起碼看到了光溜溜的古大師,從他身上斑斑點點的皮膚上聯想到了一些事;看到倆五星級的妞,也領教了古大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才情,由此反證了自己懷疑的事,恐怕古大師的目標還真不是那十萬八萬的尋龍費,目標應該更大。

  這個結果,讓帥朗呵呵的自得其樂地笑著。似乎從尷尬中意外地收獲了幾分得意。

  起身,把錢包都拿起來又塞進口袋,百無聊賴的隨意看了下薄薄的錢包,只有兩張百元紅鈔,塞好了錢包,努力不再去想這些傷自尊的事了,拉著被子,似乎又沒有什么睡意,對于古大師的作態,就差那么一點點就想通了,關鍵就在明天的表現上,帥朗倒覺得沒什么可想的了。

  那么現在想什么呢?

  拿著手機的時候翻查著電話號碼,找幾位認識的同行,不知道賣盜.版的程洋這段時間干嘛呢,這貨的花花腸子最多,高中時候兄弟們都叫這貨程拐,以前狐朋狗友偷摸來的道軌鋼都這人出面賣給收破爛的,還沒出過事…要不找找跑配貨的大牛也成,年前見程拐聽說這貨的交通工具從自行車已經換到馬自達了,沒準那個偏門撈對了…不是非要聯系這些人,而是帥朗想通了一些事,預感到自己這份助理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了,當然,好的一點是那三千月薪不用退了,老頭根本不在乎那倆錢,說起來自己還賺了…而能一直留下來的原因是帥朗發現不管是古清治還是黃曉都對自己沒有惡意,否則早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翻著、查著,手突然停下來了,看到這個號碼時,帥朗的所有動作都停止了,眼睛停滯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臉溫馨和喜悅,心里那些陰暗的想法、惡意的揣度全部消失了,代而言之的是一臉陽光。

  是一個名字:王雪娜。

  這個名字把帥朗帶回了一周多前,在還沒有找到這份工作時,在人才市場擠擠攘攘時,那個青澀、含羞、梳著大辮的小學妹給此時的心里帶來了一縷清純的陽光,相比于同是那天遇到的女騙子,相比后來遇到的這些個個居心叵測的家伙,相比今天晚上遇到這倆愛鈔不愛俏的妞,那么清純、那么羞澀更顯得如此地清晰。

  哦喲…真該死,把這事給忘了,帥朗這會真后悔了,后悔不迭地拍著額頭,還說試著約學妹呢,這些天光顧揣摩古老頭的心思,倒把這事給擱置一邊了,此時看著名字,手顫了幾顫,幾乎就要按捺不住拔出電話了,不過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又覺得這個時間拔電話有點唐突,放下吧又有點不忍,想了想,斟酌了良久,兩手拔拉著按著鍵盤,輸著問候短信:

  雪娜,實習的地方定下來了嗎?好久沒聯系你,還好吧。

  嗯,不錯…稱呼顯得不生份,問候顯得很自然,如果她還記得我,肯定要問候我,告訴我她在哪兒,問問我找到工作了沒…帥朗喜色一臉,暫時忘了心里的糾結,摁著發送鍵,心里不無幾分得意的想著,小女生最容易被感動,而自己那天表現那么出眾,一定會給她留下個好印像,沒準這…有助于倆人進一步發展啊。

  正想著,可沒想到手機驟然響了。耶,這短信回得真快…帥朗大喜過望,翻看著,霎時又愣了,是王雪娜回復過來的:定下來了,一切都好,謝謝!

  就這么沒頭沒腦的一句,帥朗看得有點發愣。定下來了,那在哪兒呢?帥朗看得奇怪了。一切都好,謝謝…那咋連我好不好也不問問噯?

  又等了一會兒,沒有再來短信,而且帥朗三番思索也沒再發短信…得,白忙活了,沒戲。帥朗心里暗道著,有點出乎意料了,沒有問候,也沒有告訴定下來的地點,更沒有帥朗期待的邀約,而且淡淡的話里,讓帥朗咂摸到了一種涼涼的味道,就像嘴里吮過的老冰棍一樣,這都一周了,那感覺…甭提了,涼逑了。

  手機扔過了一邊,燈關了,人睡了。

  此時此刻,在中大教工樓某幢亮著燈的臥室,同樣躺在被窩里,手里一直握著手機的王雪娜,被這個突來的問候搞得有點猝不及防,回復后,一直在忐忑地等著下一個短信或者電話拔過來,等待的時間里眼前浮現的是那個眼睛會笑的學長,那個投機鉆空的學長,那個在大熱天遞給自己一盒冰激淋的學長,倆個人很短促的相識,每每回想總會讓王雪娜感到甜甜的就像還在品嘗著那盒冰激淋的味道,即便是知道了這位學長在學校的過去,即便是每天耳聽同學和父母對身處社會妖魔化的描述,仍然讓她不憚以某種惡意來揣度這位幫過自己的人…他會約我?他會向我示愛?他會請我到什么地方吃飯然后進一步發展?或者像關妍慧危言聳聽,會扮著個假像來泡我?

  什么也沒有,王雪娜等了很久什么也沒有等到,于是同樣把手機放到床頭,關了燈,黑暗里眨著眼睛,有點慶幸,這個人沒有給自己出難題,萬一他要邀約,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慶幸之后又有點失落,失落的是貌似他很喜歡我的樣子,卻沒有約我。

  生活就這個樣子,有很多難忘邂逅,可更多的是擦肩而過。這一夜,倆個人都彼此回憶了對方很久,可倆個人的電話都沒有再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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